裴白濯完全不知道池墨想要做什么。
他让自己周末两天空出时间,但是没有约任何的酒店也没有约任何的朋友。
晚上睡觉的时候,裴白濯睁大眼睛,在黑夜中望着天花板,怀疑人生。早知道他当初就不要随便答应池墨一切从简。
从简也不是这么简单。
他原本是打算找一家安静的酒店,邀请自己的家里人以及朋友一起来吃一顿饭,在宴席上公布一下他们的关系,顺便走一个简单的仪式,代表他们两个人现在是人生的伴侣。他觉得他的打算已经是很简陋的。
结果池墨比起他还要对这件事情不上心。
他连请朋友和亲戚吃一顿的打算都没有。
这个少爷该不会是只想要寻自己开心吧?
裴白濯最近工作辛苦,眼下出现了淡淡的黑眼圈。他觉得如果因为烦恼这件事情,今晚失眠的话,他第二天一定会变成一只沧桑的熊猫。
就在他的心在这一瞬间老了几十岁的时候,旁边的床陷下去一片。
“还没睡吗?”池墨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裴白濯睁大眼睛,意图在黑夜里分辨池墨的轮廓:“睡不着。”
“呵。”池墨发出轻轻的笑声,然后躺下去,接着侧着身体,对着裴白濯,“下午的时候喝太多咖啡了?”
“你说明天举办一个简单的婚礼?”裴白濯问。
“嗯。”他是说过。
“但是我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有像他这样的新郎吗?
“我都安排好了,明天睡醒就办,你不用担心。”池墨淡定。
裴白濯凌乱了:“那我明天早点起来帮忙?”
“不用了。”池墨说,“你好好睡吧。”
裴白濯不太确定,他用疑惑的语气又问一遍:“我们是真的在明天举办婚礼吗?”
“嗯。”池墨给他肯定的回答。
“你邀请了谁?”裴白濯忐忑不安。
“谁也没有。”他说,“一定要说的话,明天张叔在。”
裴白濯发出绝望的叹气声。
“怎么了?怎么了?”池墨听到他的声音,笑着抱住他。
裴白濯说真心话:“你是不是在玩我?”
池墨听到他的质问,乐得抱紧他,将脑袋埋进裴白濯的胸膛上面,死命蹭来蹭去。
裴白濯欲哭无泪。
“不是啦,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池墨表明自己的心迹。
但是你是那种人。
裴白濯觉得自己认识池墨没有多久,已经对这个人的恶劣性格知晓得一清二楚。
池墨抱着裴白濯的脑袋,对他的脸亲来亲去:“好了,睡吧。”
裴白濯闻言,合上眼睛,他确实是累了。
“睡吧,到要起床的时间我会来喊你的。”池墨的手横过他的身体,把被子拉上去。
裴白濯安心地进入睡眠当中。
说起来荒谬,其实他在这个地方睡觉,比在家里要睡得安稳。裴白濯有想过原因,可能是因为在这里不用面对什么压力,毕竟他面前的这个人活得太轻松了,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用想工作也不用想生活。也有可能是因为池墨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房间里面也是那一股香味,能让人安心。
他问过池墨,那股味道是什么?
池墨当时问:“你喜欢吗?”
“我喜欢。”裴白濯诚实地说。
“那就不能告诉你了,这个味道只有我有,你如果喜欢的话,就靠在我的身上闻吧。”池墨撩汉一向很有一手。
裴白濯时常担心,如果把池墨放出去的话,估计不用多长时间,自己的头顶就会拥有一片碧绿的草原。
抱着各种奇怪的担心与疑虑,裴白濯不安地睡着。
裴白濯在周末一向很晚起床,今天也一样,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中午时间了。
“池墨。”裴白濯睡眼朦胧,呢喃地喊着床边人的名字。
池墨早就起床了。
裴白濯吓醒,连忙从床上爬起来。
说好今天结婚的呢?
他抓着睡得乱蓬蓬的头发,开始怀疑池墨说不定真的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就在他快要放弃这件事情的时候,裴白濯发现有一套西装挂在墙壁上,上面还挂了一张卡片。
裴白濯连忙推开被子,光着脚丫子跑下床。
他翻过卡片。
【我帮你准备好衣服了。睡醒了就换上,然后下楼来】
裴白濯连忙踩着拖鞋,去浴室里面洗漱。换上衣服,用房间里面的吹风筒整理发型。裴白濯用短短的时间,成功从一个顶着黑眼圈的颓废青年,变成年轻有为的男人。打扮完毕,裴白濯推门出去。
别墅里面放满了鲜花、气球和缎带。
气球飘在空中,满栋的鲜花中,一位青年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站在中央。
“池墨。”裴白濯喊他。
池墨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
裴白濯的眼前一晃,心中扑通一声巨响。
池墨穿了一身的白色西装,一边的头发挽到耳后,露出了他秀丽的脸。他回头的时候,棕色的眼眸被璀璨夺目的太阳穿透了,明亮的、随后暗下来的双眼,在看着裴白濯的时候,显露出似水柔情。
“我刚弄好没有多久,要下来坐坐吗?”池墨朝他伸出手。
裴白濯心情复杂,随后笑着走下阶梯,接过池墨的手。
池墨拉着他在沙发上坐好。
“就这样?”裴白濯挑眉。
“你觉得不够?”池墨大吃一惊,“你意外贪心?”
裴白濯笑着靠在沙发上,看着池墨的脸:“我对你的期望太高了。”
“那我们就把仪式走一遍吧,从进门开始?”池墨看了一下手表。
裴白濯转过头:“算了啦,这样也够了。”
“来来来。”池墨笑着把他拉起来。
在池墨的指挥下,裴白濯一个人跑到了门外。
“欢迎新郎入场。”池墨的声音在门内响起。
裴白濯在心里吐槽着,好像是玩过家家啊。
然而他还是推开了门。
在门开的一瞬间,一段优美动人的音乐飘了出来。裴白濯一愣,他一下子把门打开。池墨拿着小提琴站在阳光照进来的位置上,他微微低下眼睛,长长的眼睫一颤。他的手优雅地拉动琴弦,一段甜美又莫名哀伤的音乐从他的手中倾斜出来。
梦中的婚礼。
在裴白濯失神的时候,池墨睁开眼睛,看着裴白濯,用眼神示意他过来。
裴白濯踏着音乐的音符,一步步走向池墨。
新郎来奏乐。
花朵来见证。
今天,这里有一位新人。
裴白濯走到了池墨的面前,池墨放下小提琴。在小提琴声音停下来的瞬间,另一道美妙绝伦的音乐声响起。
是张禾度进来了,他把池墨的黑胶唱片放进了唱片机里面。
整栋别墅飘着所有关于爱情的歌谣。
池墨笑着从口袋里拿出戒指盒。
他们的手上一直带着订婚戒指。
池墨握住裴白濯的手,摘下订婚戒指,换上结婚戒指。
“我在此立誓,我和裴先生结为夫妇,这一生,不管是贫穷富贵、狂风暴雨、阴谋诡计、饿肚子、头疼、年华老去,我都会爱你。”池墨真挚地帮裴白濯戴上戒指,然后低下头,亲吻他的手。
他的嘴唇像是蝴蝶亲吻花瓣一样亲吻裴白濯的手指。
裴白濯一愣,手指稍微用力,抓住了池墨的指尖。
他是真心的。
“轮到你了。”池墨提醒他。
裴白濯慌慌张张,他放开池墨的右手。
池墨抬起左手,递到裴白濯的面前。
裴白濯的手有点抖,他握住池墨修长的手。他复刻刚才池墨做的事情,摘下他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换上结婚的那一枚。
“我……和你结婚。”裴白濯的声音稍哑,他在池墨带着笑意的眼中,觉得天空变得宽阔了,气球飘动的声音、风吹来的声音、流淌的音乐,变成了实质存在的声音,都在欢呼。
裴白濯在不存在的起哄声中赶到羞赧。
他要说什么呢?
“和你结婚,我会让你快乐,让你幸福……”
也许是因为毫无准备,裴白濯的话磕磕绊绊。
裴白濯的话还没有说完,池墨就抱住他的腰,亲了上去。
两人伸出了舌头,此吻色情,不适合在婚礼上进行。
伴随着音乐,两人在花丛中抱着,慢慢地跳舞。
这充满了幽香的空间,摆满了奇异花朵的架子,外界的阳光明媚,就像是落下的彩色玻璃糖果。有人说,婚姻就像是墓穴,迟早会把两颗灵魂埋葬。
池墨让张禾度今天过来,就是帮忙一起布置婚礼现场,还有准备食物。
“怎么样?”池墨坐在餐桌上,笑眯眯地问他对自己准备的婚礼现场的感想。
“很满意,真的。”裴白濯低下头吃饭,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做不出反应。
池墨咬着勺子,没有说什么。
下午,两人换回了家居服。
裴白濯双手插在腰上,烦恼地看着摆了一地的花束,他问池墨:“这些东西要什么时候收拾?”
“不用着急。”池墨坐在地板上,拿碎了的花瓣扔在裴白濯的身上。
裴白濯站着,他无动于衷。
池墨觉得有意思,拿更多的花瓣扔他。
裴白濯被扔到一身都是花瓣,他忍无可忍,转过头,对着池墨扑过去。
池墨被压倒,哈哈大笑。
裴白濯压着他,一只手撑在他的脑袋旁边。
池墨收住了笑声,紧张地看着裴白濯。
他们是要在这里做点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吗?
池墨期待又紧张的眼神过于明显,裴白濯反而什么都不想做,他笑着伸出手,弹了一下池墨的鼻子。
池墨摸着自己的鼻子,耳朵红了。
裴白濯低下头,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夜晚的时候,池墨和裴白濯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阳台上。
不远处在放烟花,明亮的五色花儿在天空绽放。
“我本来是让张叔去放烟花的,结果他的孙子自告奋勇,所以我就让他去了。现在,江边估计有一个小孩,拿着线香,在烟花堆中跑来跑去。”池墨撑着脑袋,看天空的烟花,乐滋滋。
裴白濯靠在椅子上。
池墨的眼睛闪闪发亮,映着烟花。
烟花好看,但是裴白濯只看着他。
池墨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件事情。
“我在我的公司,是个挺重要的角色。”裴白濯突然开口。
池墨惊讶,裴白濯很少和他说他工作上的事情,为什么突然要说,还是在今天?
“我是个挺重要的角色。”裴白濯重复这句话,并不是为了显摆自己,而是为了警告池墨,“因为我很狠心。”
池墨转头看他。
天空的烟花还在继续放。
“我也曾经有过为别人着想的时候,直到某一天我发现,这个世界上其实并没有那种真的可以一心为别人着想的人。”裴白濯低下眼睛,“父母决定抛弃我,并且把年幼的弟弟妹妹交给我照顾的时候,没有想过我。老师让我不要去打工,不要违反校规的时候,没有想过我。同事让我帮他多做一点东西的时候,没有想过我。老板让我多为公司着想的时候,没有想过我。久而久之,我就成为了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池墨都在听着。
所以,你明白吗?
裴白濯出于自己的私心,有一件事情,打死他,他都不会说出来。
只不过,如果是你自己发现,是你明白了我的本质,那你就可以自己来阻止我将来要做的事情。
裴白濯在心里呐喊着。
他们都说你聪明,现在就来看穿我吧。
裴白濯的眼里的情绪快要化为声音,在这喧哗的天空喊出撕心裂肺的话语。
池墨看着他,却只是笑笑。
“这样啊,你一定很辛苦。”池墨还发表了体贴入微的言论。
裴白濯觉得不行了,他仰躺在椅子上,心如止水。
“我觉得……”池墨看着裴白濯的模样,突然重新开口。
“嗯?”你还能怎么觉得。
“你还不够。”
“不够什么?”
当然是还不够狠心。
池墨抬起下巴,露出天真的笑容。
烟花放了很久,裴白濯不知道池墨在上面扔了多少钱。抱着不浪费一分钱的良好习惯,裴白濯就算眼睛快闭上,想要睡觉了,还坚持躺在摇椅上,抬头看着烟花。
郊外很寂静,尤其是这栋别墅的附近,更是荒无人烟。
裴白濯在摇椅上摇来摇去,突然有一种想要在这里瞬间变老的冲动。
池墨在一旁喝红酒,看裴白濯无聊,顺手也倒了一杯酒给他。
裴白濯抱着酒杯,一边喝着,一边放空自我。
池墨一直在一旁注意他的状态,当酒杯空了以后,他立刻给他重新满上酒。
裴白濯就这样被池墨放倒了。
喝醉酒后,裴白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池墨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
“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房间睡觉吧。”池墨在他的耳边说。
“嗯……嗯……”裴白濯浑身无力,双手挂在池墨的肩膀上。他酒量不好。
池墨无奈地摇头,然后弯下腰,一口气抱起裴白濯。
裴白濯浑身无力,脑袋靠在池墨的胸膛上,伸出手,软弱无力地捶了捶池墨的胸口。
如果裴白濯还有一点意识,池墨一定会装疼,不过既然他都喝醉酒了,自己就不需要浪费心神了。
打开了门,池墨动作温柔地把裴白濯放到床上。
“我帮你脱外套。”池墨和他说一声,免得裴白濯意识不清的时候被吓到。
裴白濯睁着含着水汽的眼,乖乖地等着池墨帮自己脱衣服。
“大家一把年纪出来混,你还给我搞不好意思。”池墨一语双关,别有所指。
可惜裴白濯现在听不到、听不懂。
池墨修长的手指一弹,他想了一下,干脆坐在裴白濯的腰上,低下头帮他解扣子。
“让我服侍人,我可是要收取代价的。”池墨高兴地哼哼,“反正你醉了,要不要趁机做一次。我特别喜欢这种感觉,但是因为说出来会吓人,所以没有跟你说过。”
裴白濯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的嘴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手无力地搭在池墨的身上。
“哥哥,哥哥。”池墨笑着凑到他的旁边,去亲他的脸,“你要什么都可以,如果有本事的话,就拿走吧。”
池墨低下头,在他的身上煽风点火。
被撩拨的裴白濯现在想要的东西很明显,就只是他。
“你做下面的那一个真的很有潜质。”池墨夸奖他。
裴白濯哼唧哼唧,趴在枕头上。
星期天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
裴白濯睡醒后,池墨依旧不在身边,他起床了。裴白濯打着哈欠,下楼去找人。
当他看到池墨的时候吓了一跳,池墨在外面淋着雨,在地板上蹲着,似乎在挖什么东西。
“你在做什么?”裴白濯连忙拿着伞去帮池墨挡雨。
“我想起来我昨天还给你留了一个惊喜,忘记挖出来了。”池墨淡定地拿着一个小铁铲在挖土。
“现在下雨了。”裴白濯叹气。
池墨抬头看他。
大雨,和这个人。
“回去吧,要找什么,雨停了再来。”裴白濯伸出手,把池墨拉起来。
星期天的时候,有过那么一个小插曲。
周一,裴白濯穿好衣服,准备去上班。
池墨看到他从楼上下来,拿做好的便当给他。“你们公司有微波炉吗?热一下就可以吃了。”池墨穿着围裙,把饭盒递给要离开的裴白濯。
“谢谢了。”裴白濯接过饭盒,想要赶紧离开去上班。
“领带没有打好。”池墨伸出手,抓住他的领带,把他抓了回来。
裴白濯在他的面前站好。
池墨细心地帮他把领带系好。
“谢谢你帮我准备午饭。”裴白濯仰头,让他方便帮自己系领带。
“毕竟你要去上班养家嘛。”池墨笑。
裴白濯觉得这一段对话很荒谬,但是他仍然试探着说:“我是不是要把工资交给你管理比较好?”
就像是比较典型的夫妻关系一样。
虽然他觉得池墨看不上自己的那一点钱。
池墨果然笑出声,然后点头:“好啊。”
裴白濯一愣。
池墨拍了一下他胸口:“系好了,走吧。”
“那点钱你都要啊。”裴白濯准备走了。
“我担心你手上拿的钱多了,就去请女孩子吃饭,我很小心的。”池墨的小心思是这样。
裴白濯觉得糟糕了,他好像很吃这一套,他觉得池墨很可爱。
小剧场
裴白濯:你的厨艺进步太多了。
池墨:其实是张叔做好的,我只是摆盘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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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梦中的婚礼 倒v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