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人了！[西幻] 第36章 第 36 章

织着繁复漂亮纹路的红色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了王座前。

薇薇安提着裙子一脚踩了上去，感受了一下皇家地毯…唔，确实很柔软。宫殿的穹顶是由三层彩绘玻璃构成。每一层都由八个画面拼接成一幅完整的画。

因为被施展了魔法的缘故，现在它们速度不一的正沿着顺时针的方向缓慢的转动着，连带着被阳光投在地面上的人物也在阳光下变幻莫测，像是在缓缓的诉说着画面上古老的故事。

一眼望过去，地毯的尽头除了坐在红色王座上的皇帝陛下，还有他身侧的公主们，以及下面按职位高低依次并立的各位属臣们等等。

薇薇安面上露出了庄重的神情，缓步走了过去。

奥托帝国的国王陛下——劳埃德陛下还很年轻，看起来大约只有三十来岁。他长得和薇薇安见过的艾米丽公主很像，同样都是碧色的眼睛和栗色的头发，消瘦的面庞上高高的眉骨和挺拔的鼻梁让他看起来非常英俊，也非常颓废。特别是眼下的乌青，和他无精打采的神情，似乎在说明他的主人并没有得到足够休息。

他一腿半屈着，因为长披风半遮的缘故看不大清楚，斜靠的身子则歪斜的靠在王座左侧扶手上。在看到他们走过来的时候，他用撑着头的手掩饰着打了个哈欠。

这就是喜爱珍珠内裤的皇帝陛下吗？

和面上严肃的表情不同，薇薇安忍不住在心底吐槽，看起来健康状况非常糟糕啊！

她的视线移开看向他的身边的人——除了偷偷朝她打招呼的艾米丽外，大多都是一些留着各种胡须样式的中年人。他们面上大多露出或精明或傲慢的神情。

——这些应该就是公爵、侯爵了，他们几乎都和劳埃德陛下长得有些像，是他的亲戚或者兄弟们。

这样看来，伯伦特男爵那两撇胡须也算是顺应潮流了。

再往下则是一眼可以从服饰上看出他们身份的人——比如胸前别满勋章站的挺直的皇家骑士、身着黑色长袍，上面布满了正在闪烁的魔法星星的大魔法师、以及留着白胡子，穿着华丽白色长袍的光明主教等。

当然，还有站在人群之外的立柱阴影下，面色冷凝的血族伯爵莫里斯和他的两个手下。他面色无悲无喜，手下轻点着她熟悉的那根的手杖，一言不发。

不得不说，即使在这么一群各具特色的人群里，也无法掩盖莫里斯强大的存在感。

薇薇安回过神，不动声色的跟着前方的人群一起向他们行了一个见面礼。

“日安，各位…”

劳埃德陛下拖着长腔说：“我们如今能够相聚于此正是因为伟大的光明神赋予了我们光明。现在我们将要由神的意志来挑选能够赞颂他的人。我相信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他顿了一下，眼神从莫里斯那里瞟过，似乎在确认他在想什么。然后才继续说：

“那么请主教先生来传扬神的意志吧。”

明明都是内定好的，还要说成神的意志，光明神的名号果然在哪里都很好用。

矮墩墩的光明主教站了出来，他的年龄很大，长长白花花的胡子都快能塞进裤腰带里了。他慢吞吞的从之前带他们过来的圣职人员手中接过权杖，在口中轻念了一句什么，立刻在薇薇安她们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金色的光明魔法阵。

“请各位轮流站在魔法阵中认真祈祷就可以了。”因为眼皮已经塌了下来，他说话的时候只能看到那两条白色的长眉一耸一耸的，“光明神会选出他最虔诚的教徒的。”

大家对这样的流程显然已经谙熟于心，每个人都波澜不惊的走过去尝试。直到薇薇安走进法阵的时候，它终于发出金色的光芒。

盛光中的女孩面容恬净美好，飘忽的柔和光点为她无风而动的摇曳金发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芒，宛如从油画中走出的圣洁少女。

主教不禁沉吟：“光明神在上，看来神明已经认定了他最虔诚的信徒。”

薇薇安轻颤着睫毛睁开眼睛，放下交握的手想，不管真假，这特效都值一百分，因为实在太耀眼了！她闭着眼睛都能被闪瞎了。

所有人都由刚才严肃的神情变成了欣慰的样子，包括和她一起来的那些贵族女孩们都长舒了一口气。

除了莫里斯——薇薇安抬眼就看到他听到这句话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劳埃德陛下露出了玩味的神情，他拖着长长的语调开口：“已经决定下来了吗？但似乎不是每个人都很赞同这个结果。”

仿佛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他的眼神望向了那边冷眼看着这边的血族伯爵。

“我想我们应该公正的对待每个意见，”他边说边打了哈欠，以至于最后一句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所以我很喜欢每个提出不同看法的人。”

大家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连尼尔森也向莫里斯那边看了过去。

“我为什么会不赞同呢，陛下。既然是神的意志，”莫里斯开口，“这自然是非常英明的决定。”

他把英明两个字咬的很重，显然话里有话。

光明主教不安的摸了摸自己的长胡子。

“这是当然的了，”一直想和薇薇安说话的艾丽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她急急的说，“薇薇安是完全可以胜任圣女的人！她简直是我心中最完美的圣女的化身。”

劳埃德显然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他似是稍微来了一些兴致一样，撑着手臂终于坐直了身体，看向他最小的妹妹：“哦？”

“我曾经有见过她。在最危险的时刻，她也没有选择独自离开，然后一举打败了魔物。”

“她勇敢又仁慈，不是吗？而且她又是如此虔诚，简直如同光明神的化身。这不正符合圣女的一切条件吗？”她扭头和他的哥哥如此说到。

“你说的对。”劳埃德挑了挑眉，“这确实是‘一切’条件。”

艾丽莎不明白的看了他一眼，但没有再说话。显然这个正直的女孩子并不知道圣女的真正内幕，而她的哥哥也并没有想要告诉她的意思。

劳埃德终于转眼认真的看向了薇薇安，他的眼神因为很没精神而显得很平淡。但不知为何薇薇安总觉得他并不喜欢自己。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叹了一口气，似乎在为竟然没有人反对这个结果而失望。

“那么，薇薇安？”他开口了，“你真的要做圣女吗？”

“是的，陛下。”薇薇安仰头回答。

“你要知道，光明圣女可不仅仅是传达神的意志这样简单，甚至你要付出很多想象不到的东西，比如你的热爱、人生的轨迹、甚至生命，那可并不是仅仅是努力的就可以办得到的，或许我们可以称它为…”

“陛下！！”

光明主教担心的说：“请您不要用语言迷惑圣女。这是神选的结果，您不应该干预过多。”

“…命运。”劳埃德坚定的说完了最后一句，然后耸耸肩，“好吧，如果你还愿意坚持的话，那么大家可以继续了。”

他说着又歪回原样坐回了王位。

薇薇安依旧点了点头。

很有趣，这位皇帝陛下虽然不喜欢她，却又想要用真话来劝说她。

似乎早就料到自己的话不会有任何作用，劳埃德又打了一个哈欠后懒懒的摆了摆手：“那么就这么定了吧。”

他说着扶着把手站了起来，边往回走边含糊不清的说：“好了，我想光明教会会像往常一眼安排好后续的一切的。”

他一动，那些贵族们急忙也跟在他身后一起往回走，剩下的人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才互相说起话来。

“走吧，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圣女的继任仪式就好。在这之前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先回光明神殿。”

尼尔森小声的说。

薇薇安点了点头，看到瑞恩正在和冈德尔说着什么，莫里斯似乎向这边看了一眼，但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他很快又垂下眼，似乎那一眼只是她的错觉。

薇薇安跟着尼尔森走出了大殿。

“光明神殿在离王城的不远的地方，我们可以去取走你的行李，然后带着你的侍女一同过去。”他犹豫了一下，问，“薇薇安，你真的愿意成为光明圣女吗？”

阳光从他身后照了过来，这是薇薇安第一次见到这位温和的圣骑士先生露出这样摇摆不定的神情。

她在心中微微有些诧异。光明圣女即位即开始衰弱的秘密，这位一心向着光明神的圣骑士恐怕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但他从未制止过自己的这个念想，甚至在知道她是一位‘虔诚’的信徒的时候，还曾有过有意引导。

可他又并非是一位想要害人而罪大恶极的恶人。

“您为什么要这样问呢？”薇薇安装作不知内情的问到。

“我曾有过非常矛盾的想法，”他的语调依旧平和，但带着一点微不足道的低落，“我知道我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光明神，我本应该向着光明的信念坚定不移。但偶尔我也会像陛下一样自问，这一切真的都是对的吗？”

每个圣女的寿命都极其短暂，虽然对外宣称是因为圣女因为日夜祈祷才累倒的。但他们都很清楚，这是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光明神就在对他们的不满，所以神罚从未结束。

“知道最后我想，只要未来是正确的，光明神会保佑我们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最后闭上眼睛小声说。

这话与其是在告诉薇薇安，不如说更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光明神保佑，一切都会如您所愿。”

薇薇安小声的回答。

她可一点不觉得这样巨大的骗局会有什么未来。在她之前的圣女，大多肯定都是外貌条件符合的贫民女孩。而今天见到了贵族小姐们的反应，也更加印证了她的这个想法——他们怎么可能会选择让自己的女儿去送死呢。

说完这些话，尼尔森似乎又缓了过来。他面色如常的说：

“那么我们先去光明神殿吧。”

*

光明神殿建在王城北面的半山腰上。

当他们坐着马车往山上走的时候，远远便看到了那座巍峨神圣的建筑——经过几百年的修葺，它的规模并不比皇宫要小。高大的尖顶建筑群辉煌的矗立在那里，金色的阳光为它披上了耀眼的外衣，让它周围的光明魔法阵闪闪发光。

在走到与之相连的大桥上时，薇薇安透过窗户终于看到了除了尼尔森之外的光明骑士。他们穿戴着和尼尔森差不多的盔甲，但显然不如他的那样精致。

“这些是高阶光明骑士。”

老巴德看到她们好奇的眼神，开口解释。语气中带着一股生无可恋的味道。

不知在血族的马车上受了什么刺激，他居然把他那头油腻腻的头发给洗了！以至于薇薇安看到他的时候，张着嘴差点没有认出来人——实在是因为差别太大了！

现在的他虽然还是那副挺着肚子微胖的样子，但干燥正常的发型让他看起来至少没有如第一眼那样惹人厌恶了。

“光明神殿中，普通骑士的品阶分为高中低三阶。而在这之上还有个特殊的品阶，就是圣阶。

能达到圣阶的骑士，都是万里挑一的。最重要的是，除了拥有强健的体魄外，他们还拥有极强的光明魔法，是光明神殿特殊支柱之一。”

“所以像尼尔森这样圣阶的骑士，在整个光明教会也只有十二个。”他说完，看薇薇安她们用震惊又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不由的说，“别看了。光明神在上，我只是洗了个澡而已，有必要那么震惊吗？”

大约因为薇薇安已经通过了陛下的认可，即将成为光明圣女。木已成舟，他懒得再找她的麻烦了。

“我们只是在震惊…你知道的，光明神殿居然能容忍...你这样不洗澡的存在。”贝拉不客气的说。

不得不说，这个重点抓的实在太好了。

老巴德呼了一口气：“我只是代表皇家在光明教会的挂职而已，当然可以容忍了！他们又不是每个人都是洁癖！”

“但我觉得光明神应该是有的。”薇薇安真诚建议。

“……”

“好吧好吧，我会努力保持头发的干净的。”他又小声嘟囔了几句。

看来老巴德是皇室的人。但看之前他之前奸猾的样子，更像是两边混饭吃的。难怪他一直向着光明教会说话，试图与尼尔森交好。

马车走的很快，不多时他们就到了。

这里光明魔法充沛。

即使是薇薇安这样只有半桶水魔法使用程度的人，也能感觉到活跃的光明魔法元素。他们一路穿过绿荫如盖的前花园，直达神殿中心才停了下来。

“好了，你们可以先进去看看转转神像什么的，尼尔森很快就会过来，他会带着你参观的。我估计主教和其他人今天会留在皇宫中商量仪式的事宜不会回来了。

那么，光明神啊，我总算可以回去好好睡一觉压压惊了。”老巴德边说着边下车离开了，留下薇薇安和贝拉互相看了看。

“那么我先去放行李吧。”贝拉问到，神殿的前殿虽然是用供大家祈祷的，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这里乱走的。

薇薇安点点头。看着马车载着贝拉走远，她才摊开自从进入神殿就开始发热的掌心：

——只见上面的魔法咒文花纹在微微发光，代表光魔法的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

这次不会真的撑爆吧？她怀疑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