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 第3章 相亲

父母在她读书时坚决不允许她谈恋爱，但当她大学一毕业就又急催着去相亲，人确实是见了一些，但全都不合适。

要是稍微有些自己的意见，就会说她挑剔，眼光高，没有认清自己有几斤几两。

“月亮照镜子，自高自大。”这是刘默对女儿的评价。

他们觉得女儿口中的“合适，感觉，三观”什么的，都太不切实际了。

结婚，最好找个各方面条件差一些的男人，才会老实一些，会把女子当人看。

毕竟，女的再厉害，到最后终究是要靠男人。

像秦风，在刘默夫妻眼中，就算是刘初心高攀了。

秦风个子不高，皮肤白净，眼睛大大的，看着性格比较内向，忧郁的眼睛里似藏着万千心事。

自初中毕业后就在一线城市里打工，近十年都是在一家餐馆里做厨，每日工作十几个小时，很是辛苦。薪资不高不低，没有保险，一年难得休息几天。

而刘初心，个子娇小，长相清秀，性格活泼好动，对上熟悉的人时，就是个话唠。

自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丽都市，做着办公室行政类的工作，工资不高，有五险一金，周末双休，尚能自给自足。

当初刘初心之所以同意相亲并和秦风确定恋爱关系，主要原因的确是她意志不坚定。

但不可否认的是，来自家里的压力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至于是什么样的压力，大概是如下种种:

“虽然你是一个大学生，那个小伙子只是初中毕业，但他人老实啊，以后肯定对你特别好。”

“学历不重要，有没有钱也不重要，要找一个会过日子的，对你好的，你这一辈子才不辛苦。”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但是对你肯定好啊，难得碰到一个脾气好的，你也不要挑剔了，他已经很不错了。”

“我的眼睛里是有水的，会看人，这个男孩子很不错。”

“你不要让我们这么操心，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担心你的婚姻……”

父母从早到晚在她耳边念叨着，有时她早上还没起床，他们就来到床前劝解。

看着愁容满面的父母，看着因为忧心而泪眼婆娑的母亲，刘初心犹豫了，答应试着相处一下。

她想着，反正外出工作了家里也管不着，如果不合适那就好聚好散吧！

而今，经过一年异地电话的交流，他们确实是因为不合适才走到分手这一步的，但父母却又不理解，又是各种责怪:

“你一个大学生，他初中生，为什么他要跟你分手，旁人会觉得是你哪里有问题。”

“你这个脾气要改，你应该跟着他去他的城市，早跟着去就不会分手了。”

“刘初心，你老实告诉我们，你真的没有另外交的有男朋友？”

“初心啊，是家人才会关心你这些，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脚踩两只船？我们难道还会害你吗？”

……

刘初心也从一开始的不停辩解，到最后的沉默无声。

这个春节里，她的内心饱受煎熬，在各种为她好的声音里慌张失措，小心翼翼。

好像除了她之外的每个人都比她更加痛彻心扉。

这天，本家里的好些亲族陆陆续续来串门，臻爱华架起了大柴，烧了红旺旺的一堆火。

大家围坐成一圈，磕瓜子吃水果，聊些家长里短，一派闲适。

“初心交男朋友了没有？”余琴婶子突然抛出了话题。

刘初心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哎，余琴啊，提起这个我心里就是气，好好的一个事情被她弄成这个样子，一点也不让我们父母省心，今年这个年都过得不舒心。”

“究竟是咋回事嘛？我听说初心交了男朋友呀！”

“他们前两天分了，现在这些年轻人我也看不懂了，天天这不合适那不合适，不知道她想找个什么样的。”臻爱华一股脑倒出自己的烦恼。

又继续道:“这种性格以后有她的苦头吃，秦风那么老实的人都受不了她的脾气，她一天还东挑西选。”

“我挺心疼秦风那孩子，被她耽搁了一年，在镇子里遇见他的亲戚，我这脸上都是不好意思的。”

“我看她总要挑个漏油的灯盏。”

刘初心神情尴尬的僵坐在一旁，心里很不好受。

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心情起伏不定，脑中一片空白。

耳中嗡嗡嗡的响，身体里却好像有另一个人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她抬眼看了看周遭，感觉像做梦般，看不太真切，恍恍惚惚的……也听不清母亲具体还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胸口一震一震的，有些发颤，“不要说了。”她脱口道。

话一出口，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有些心惊和不安，便抿着嘴强装着镇定。

“你说什么？”臻爱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要说了。”

“你在跟谁说话，你这是什么语气？”

“我说，你不要再说了。”不过几个字，刘初心却觉得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艰难，干涩。

看到女儿如此让自己没脸，臻爱华生气道:“嘿，我又没有说你什么，我不过随口说了几句，你这个样子，我看你还想动手打我勒。”

刘初心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眼见情形不对，身边的人赶紧拉着臻爱华的胳膊，劝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过年大家就高高兴兴的过年。初心还小，她的事情她会处理好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又对刘初心道:“你妈也是关心你，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臻爱华黑着脸别过了头。

刘初心低垂着头，紧盯着脚下。

气氛一时有些沉静，不过几秒钟，就又忽的热闹起来，大家说说笑笑的，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自分手以后，白天刘初心听着父母的指责或辱骂，夜晚则独自躲在被窝里落泪。

这个以往带给她温暖的家，现在只余伤痛。

她想阻止这一切，却又不得其法。

独处的时候，刘初心总是胡思乱想，脑子里仿佛有许多声音，他们争吵不休，相互推诿。

恍惚中，她听见有声音在呼唤着“救我。”

是谁？

你在哪里？

要去救谁？

某一天晚上，她来了，在梦中与刘初心相见。

刘初心不认识她，但当看到她的那一刻，却整个人忽然放松了下来。

她是那么的亲切，通身散发着柔和白润的光芒，不发一言只微笑着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刘初心，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刘初心扑上去抱着她大哭起来，好似对相识许久的老友般释放着心底的委屈。

对方只是轻轻的回抱住了她，没有任何言语，却使她感受到了最大的安心。

刘初心觉得，她终于来了，来救她来了。

在抱住对方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那求救声就是她自己，是灵魂深处的另一个她。

梦醒时，眼角泪痕未干，枕巾斑斑泪渍，但心里却留有余温。

梦外，面对所有的指责，刘初心依然无力反抗，或者说是多年的性格使然。

“长辈即使是错了，你也不能反驳。”的教育方式，让她不知道怎么去应对这一切。

习惯了唯父母之命俯首帖耳，也让她难辨是非。

分手后的刘初心，自然免不了相亲，又恰逢春节，不免也成了待价而沽的菜帮子。

去镇上赶个集，都会被拉着相一场亲。

而臻爱华夫妇，一边继续对女儿前一段分手往事怒其不争，各种指责。

一边又接受别人抛来的橄榄枝，让女儿去相亲。

不考虑两个人合不合适，好像是个男的都可以，甚至有的连介绍人自己都不清楚介绍的对象有哪些黑历史。

介绍人一般的说辞都是：“人老实，有上进心。”

而刘默夫妻俩也希望女儿能找一个学历，家境，各方面条件都稍微差一些的对象。

认为这样的男人才会老实，即使有不轨的心思，也有心无力。

他们告诫女儿：“虽然学历不高，身高长相也一般，工作……暂时也不稳定，但是能肯定的一点就是，这些都是老实人。老实人你嫁过去才不会吃亏，以后你们两个人一起努力，房子车子慢慢都会有的。工作没有嘛，也可以慢慢找，再说了，年轻人难道还怕找不到事情做吗？你们的小日子照样能过的红红火火。”

尤其叮嘱她:“不要找城市里的人，那样的家庭，不会瞧得上我们，对我们父母也不会好。”

在相亲过程中，八字还没一撇，就有声音要求刘初心辞去在丽都市的工作，跟着相亲对象去他工作的城市上班，还口口声声说帮她找一份工作，听说是在饭店里帮忙。

对此，刘初心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