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过后,我就单方面解除了与傅明景的冷战,也不再害怕他的威胁。虽然他见到我时大多数时候都选择无视我,先前的虚礼也都一概不做,不过该找他帮忙时我还是会厚着脸皮去找。
傅明雨之后也搬到了偏院,便时常偷着跑过来找我玩,她小我两岁,却像个孩子般有无限的精力,总能找到有趣的事。不过几天时间,就跟院里的丫头小厮都混熟了,大家便都称她为“二小姐”。
一日,偏院的一个丫鬟特地来寻我,说是二小姐请我去偏院给些指导意见。我虽不解,但仍是去了。
走到偏院时,却发现十分安静,到主屋门口,却见里面挂着满屋男子的画像,便更加疑惑。傅明雨今日一身鹅黄色衣衫,衬得整个人灵气十足。见到我来了,便赶紧将我迎了进去,面上欣喜道,“元哥哥,这是我托人去搜集的周县未婚男子的画像,今日哥哥跟亦茹姐姐都有事出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我们现在就帮亦茹姐姐挑挑夫君吧。”
我看着满屋子的画像,顿时觉得好笑,“明雨啊,挑夫君不是只通过看画像就能挑好的,还要考虑那人的性格品行家世,你手上可有这些人的资料。”
“有啊,你看,都叫人用小册子记录下来了。”她说完将册子递给了我,道,“这些东西可废了我不少功夫,都是背着哥哥私底下找人搜集的。”
“是得背着他,你哥哥面上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事实上却是迂腐得很。”我笑着打趣道。
明雨撅了撅嘴,“可不,管我可严了。”
“施羽,二十七岁,东街秀才,卖字画为生。多年不中举却依旧再坚持。”我对着册子细看,又瞄了瞄对应的画像,“这人生的眉目清秀,虽还未有稳定的收入,假以时日也许能成大才。”
“那就这个了吗?”
“当然不是了,姑娘出嫁肯定要看夫家的家世的,除非亦茹与他两情相悦,愿意陪他共苦同甘,我们再看看其他的吧。”
我与明雨便综合各种条件,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挑出了十多个人选。
“我觉得这个叫祁子奕的男子就很好,生的一双桃花眼,家境也十分殷实。”明雨道。
我仔细看了看祁子奕的资料,“外头都传他是个败家子,整日无所事事,被他父亲送到乡下去管理家里一些生意了,也不知靠不靠谱。”
我拿起另一副另一幅画像道,“我瞧着这西街的李誉就很不错,今年二十五岁,家中做了些小生意,还算富裕,人生得也俊朗,眉宇间一派正气,哪天我们私下去他家商铺考察考察。”我看着自己挑出来的人选,发表了最终看法。
外头传来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傅明景已徐徐走了进来,一袭玄色长袍衬得他有些冷漠,见到满屋得画像已面露不快,愠色道,“希望元大人不要带坏我妹妹,她心思单纯,容易被人引入歧途。”
“哥哥,你弄错了,我们是在帮亦茹姐姐挑夫君。”明雨过去拉着他的衣袖道。
“父亲母亲平日里的教导你都听到哪去了?愈发骄纵,多管闲事又是跟谁学的?”傅明景低声喝道,“明日你便回到家里去,别来衙门给我添乱。”
明雨听完低下了头,也不敢言语。
我见到他这副样子心里却堵得难受,道,“不过是带着小孩玩罢了,你何必动气,兴许真的能帮到亦茹的忙。”
“恐怕你另有所图吧。元大人。”傅明景勾了勾嘴角,语气嘲讽。
“我哪里又招惹你了?成日里对着我甩脸子,我走便是了。”我看着他好看的面容上露出对我的厌恶,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于是转头便冲了出去。
跟他是冤家吧,三天两头闹得不开心,他除了少数情况下表现出来的温柔,大多数时候的样子都讨厌透了。我是真的不喜欢老是与身边人闹得如此不开心。
我一路跑出了府里,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瞎逛,周县的夜市一如初次来这时那般繁华。尤记得那天傍晚,第一次见到傅明景时,他嘴角带笑,恭恭敬敬,如玉般的青年模样。只是怎么才过了几个月,就看到他温顺壳子下那一颗容易失控的心。
时而阴沉着脸怪我不该多事,时而又威胁我,时而像家长般那么严厉,又时而展现出温柔。
我是真的经不起他的这么折腾,身为男子,心胸却如此狭隘。
而我,却要因为他的举动受到折磨。
走着走着竟到了春日居门口,门口的女子向我丢出手帕道,“公子,进来坐坐吧。”
我想起来这里似乎还有会弹曲子的小倌,便走了进去。招呼老板娘帮我开一间雅间,把这里曲子谈的最好的琴师叫上来。
那琴师长相普通,但通身散发着清雅之气,琴技也是十分的好。
因还未吃晚饭,我就让春日居里的伙计上了些菜。
琴师弹奏了几曲后,便邀请他上桌同我一起吃饭。想找个人说说心中的心事。
我便将与傅明景之间发生的事一并跟他讲了,“你觉不觉得这样的人特别让人讨厌?”
“也许在他心里你与别人不同呢?”琴师微笑的答道。
“为何这么说?他挺讨厌我的。”我仰头引了一杯酒。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心里很在乎,却不知怎么表达罢了。有时候就会将事情变得很糟糕。”
“你是说他心里或许是在乎我的?”
琴师不置可否。
我与琴师絮絮叨叨聊了许久,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心里感觉舒畅了许多。
望向窗外时,发觉夜色渐浓,于是便与琴师告别离开了春日居。走到外面时,却突然下起了雨,外面的商铺早已关门,只得一路狂奔。
跑了许久在一处路口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依旧身着一身玄色衣衫,撑着一把油纸伞,在雨中像一棵挺立的松,他怎么会在这?
我拖着早已湿透衣服装作没看到他,径直从旁边经过。却发觉背后传来脚步声,头上的雨滴已不见了,我抬头见他已走到了我身旁,面上一副清冷,侧脸如雕刻般俊美。
“你跑过来作甚?”我开口问道。
“翠翠过来偏院说你一直没回来,天下雨了,我便在这等着了。”他语气平平。
“你不是觉得我带坏你妹妹吗?”
“你跑哪去了?一身酒气。”他眉毛微蹙。
“我啊,去春日居听曲了,那小哥人很温柔,叫人流连忘返。”我看着他皱眉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想这么说。
傅明景没有说话,面无表情,我顿时觉得很尬尴,又道,“只是听了下曲子,聊了聊天而已。”
他依旧不理我。
“我跟琴师讲了,你老是阴晴不定地对我,他说在你心里我也许跟别人不一样,是吗?”我心里气早就消了,认真看着他问道。
他沉默了半响,开口道,“的确是不同,就像是对明雨样,你总是像个小孩,见到你便不自觉的想起了妹妹。”
“那你那天晚上为什么吻我?”
“如你所说,那天晚上我的确是醉了,神志不清醒,一时冲动罢了。”他淡淡说道,又朝着我微微笑了笑,“你不会当真了吧?”
我听到答案,心里突然有些失落,这样也好。开口道,“怎么会,只是好奇而已。你以后,不许再对我冷言冷语了。”
“你也不要老是半夜出来瞎跑了。平白害得身边人担心。”
“知道了,明景哥哥。”我学着明雨那般拽住了他的衣袖。
他沉默了半天有些不自然地问道,“你真的与许多男子都...”
我听到这话时顿时笑开了花,“不知道,小时候有些事我不太记得了,好像有这回事,我当时想逗你来着。明景哥哥,你太可爱了哈哈哈。”
他似乎松了口气,道,“明雨当你是男子,再相处下怕她陷得太深,让她回家是最好的计策。”
“嗯,这样也好。”
终于跟他和解了,我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
回到正院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在浴桶中沐浴时便多让翠翠放了些花瓣进来,将身上都轻轻擦了擦,我已不是当年干瘪不知事的少女了,皮肤光滑红润,胸前已拥雪成峰,平日里裹胸的布带用多了,便不曾显现出来,下意识将自己当成是男子了。
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女子身份,这么久了,竟没有一丝风吹草动,哥哥依旧没有消息。原以为会因‘元慎’还活着,便有人前来灭口,却依旧风平浪静,实在是有些奇怪。那竹林的秘密也一直没有去探明白。
夜里睡得十分的香,竟梦到了傅明景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他眸子漆黑,认真道,“我自然当你是妹妹了,不然也不会时而那么严厉。大人何必多想呢?”
梦里我仍是有些嘴硬,道,“自然没有多想。”
我的确没有多想,他怎样是他的自由,只要不招惹我就行。
敢亲不敢认,渣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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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