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的题 第3章 护花使者

梁淮见自家小孩没动静，出来打圆场道：“人家和你说谢谢。”

梁应惟对上梁淮暗暗提醒的眼神，给了老爷子面子淡声回应：“不客气。”

“爷爷，你没事吧？”陆川急匆匆走来看见虞穗时愣了一下，“原来是你啊！”

梁淮听出他话意，探究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你们认识？”

虞穗还没来得及回答，陆川主动“坦白从宽”，笑嘻嘻走去勾住梁应惟肩膀，“爷爷，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应惟可以啊！”

梁应惟微微侧眸，陆川看好戏的嘴脸不要太明显。

“应惟，怎么回事？”

梁应惟拍开陆川手，微漠眼神从虞穗脸上掠过，解释由来：“随手帮了个忙，算是有过照面儿。”

“真的是照面这么简单？”陆川调侃笑言，“不是英雄救美？”

虞穗闻言脸颊刚褪去的红晕悄无声息慢慢腾起，她没有被人当面调侃过，尤其对方还是男生，长久以来独自一人的状态在面对这样的对话她不知道该作何回答，一向遇事喜欢避让的性格促使她没等梁应惟回答，率先打断了他即将宣之于口的解释。

“我……我还有事，再见。”

梁淮见她要走，刚才男人威胁的话言犹在耳，作为长辈免不了担心，出声阻止道：“孩子，你住得远吗？刚才那个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走了，万一他没走看见你落单，出了什么意外你家人会担心的。”

听了老人家的话，虞穗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下意识瞧了眼男人离开的方向，事后回忆免不了后怕。

陆川朝不远处的朋友们晃了晃举起的手机，示意他们先离开回头电话联系，滴溜溜的眼神在虞穗和梁应惟身上不停打转，没皮没脸举手提议。

“爷爷，我愿意做护花使者送她回去。”

“你？”

梁淮不太确信地重复了两遍，别人不知道他对陆川这孩子可谓是了解甚多，平时吊儿郎当难保做事时候也是，让他放心交给陆川还不如使唤自家孙子，虽说话少了点好在人稳重得多。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因为我老头子才摊上了事，”梁淮话头抖转，“应惟啊，你帮忙送人家回去。”

梁应惟浪静风恬的脸掣过惊愕，在陆川意欲不明的笑容中被自家亲爷爷拽到女生身旁。

虞穗不比他好到哪里去，梁应惟被迫推到她身边，臂弯不小心蹭到她手臂，温凉的触感让她脸颊的红晕不减反增。

“没事，我自己也可以的。”

虞穗能感觉到梁应惟的抗拒，毕竟他本就无意送她又被人强迫去做某件事难免神色不快，既然为难还不如由她拒绝。

“谢谢您好意，我一个人也行的。”

“小丫头你就别推辞了，”梁淮语重心长嘱咐，“她是出来买文具用品刚好碰到我这事，于情于理你都得送人家回去，这样彼此都放心些。”

话已至此梁应惟没有再拒绝的可能，朝虞穗轻抬下颚：“走吧。”

虞穗怔然。

梁应惟径自往男人离开的方向走，途经陆川身边时叮嘱他送爷爷回去。

陆川撞了撞梁应惟肩膀，刻意压低声音，说：“你小子今天英雄救美和护花使者全当了，要不兄弟我帮你护送人家回去？”

梁应惟侧目挑眉，低磁的嗓音不用太过刻意声息降到了最低：“确定你只是送人家？”

陆川一愣，嘴角咧开的笑容凝滞，做贼心虚似的回头瞧了眼，一本正经为自己辩解。

“你少冤枉人，我纯粹是好心送人家女生回去，你想哪儿去了！”

“我说的应该和你想得不差分毫。”

陆川皱了皱眉细嚼他话意，总算明白梁应惟又在损他，还没等他算账，梁爷爷催促的声音打断了他刚迈出去的脚。

虞穗就这样莫名其妙被人“护送”，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三十公分的距离，她反倒像站在身后的女保镖，四处打量查看可疑人员，唯独视线一碰到前方背影立时躲开看向别处，彼此不知从何而来的“默契”，都只是静静向前走不发一言。

虞穗忽觉里巷这条路仿佛变长了，明明一分钟左右的路程硬生生走了有三分钟，许是天气太过炎热，即便走在树荫下也依旧不能阻挡烈日带来的“火气”，她不禁抬头向天看，茂密的枝叶像巨型乌贼盘踞在头顶之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缠绕起来。

窒息的感觉在虞穗胸口堵得难受，她没留意到前方停下的背影，毫无防备撞了上去，下巴磕到了他的肩胛骨，疼痛快速袭来，让她短暂忘了恐惧的事情，生理反应所带来的后果就是她双眸红彤彤望着转过身来的男生，看起来滑稽又可怜。

梁应惟饶是再处变不惊面对女生微红的眼圈也愣了几秒，他只是停下来想问问她去哪家文具店，不承想造成了“事故”，他很少和女生打交道，明明本意是想问“还好吗”，话到嘴边变成了生硬的一句质问。

“你走路都不注意吗？”

虞穗怔怔看他，本就是她不看路造成的结果他这么问也无可厚非，没有打交道的经验她主动揽责说了声“对不起”。

梁应惟眼睑微垂，入目是她乖巧认错低头的样子，身后有自行车“叮铃叮铃”的响声，经过他们身边时女人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没做停留，只是那眼神已经在无声控诉他欺负女生像什么样子。

“你要……”

“对不起，刚才我的确没注意到你停下，真的不是故意。”

一连两次道歉，梁应惟甚至产生短暂的错觉，他似乎真的在欺负她。

“去哪家店？”

虞穗抬眸怔怔看他，脑回路此刻有点跟不上，耳朵却听得清楚，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中天书店。”

梁应惟双手慢慢抄兜，疏淡眼神在她脸上稍作停留，转过身时轻飘的声音传来让人听得不真切：“走吧。”

虞穗站定原地，等到脸上薄红渐渐消散，小跑跟上前方身影。

中天书店是阑临第一家也是最大的一家书店，许多不太容易买到的教材书在这里基本上都有货，加之店面位置又在二中附近，生意一直都不错，不管何时去店里基本上都有人。

虞穗出门只是为了去问店员是否知道梁应惟联系方式，毕竟衣服还是要归还的，然而此刻当事人就在身边她却不知如何开口，要不随便买点文具用品等回去的路上再提吧。

梁应惟站在店门外朝里面瞥了眼，一群人围在中间导台位置，看起来像是附近的学生在询问店员书籍到货的事，至于他为什么笃定是因为这样的事他也没少干，看来不管什么时候漫画书总有热度。

“今天店里人挺多，”虞穗随口提了一嘴，“你要买文具用品吗？”

因为身高的缘故，她说话时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梁应惟才注意到她有个很美的驼峰鼻，鼻背到鼻尖的弧度线条非常流畅，鼻头圆润精致，翘挺的鼻尖上有颗淡色小黑痣，整个人透着不符年龄的英气。

虞穗见他不回应，下意识抬手蹭了蹭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梁应惟忽觉失态，目光转向店内，下颚微微抬起示意：“不是要买文具，进去吧。”

虞穗敛下目光微侧的身体没留意从里向外推的玻璃门，和刚出来的女人刚好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你没事吧？”

女人眉头紧锁，正心烦东西还没到刚好找到了发泄口，声音不由大了许多：“你怎么回事，没看到有人从里面推门出来吗？长眼睛不看不如趁早捐了！”

虞穗没想到会让对方生了大气，可她也很委屈，门是女人开的错都在自己身上了，难道她从店里出来时没注意到门外有人准备进来吗？不知道继续说些什么又怕得罪女人，内心的博弈让虞穗选择了沉默。

女人见虞穗闷不吭声无名火起，上手推了一下，“下次出门带眼睛，别以为都像我这样好说话。”

女人白虞穗两眼，从她身旁擦肩而过，报复性地撞了下肩膀，气势汹汹下台阶离开。

“道歉。”

虞穗蓦然看他，而他的视线却并不在她身上，骨感有型的喉结再次微动。

“你撞了人不道歉吗？”

女人诧异的眼神在瞳孔中延缓至恼怒，她明明已经走下台阶又再次回来，盯着梁应惟将手里的袋子套进粗壮的手腕，一场“硬仗”要打的架势。

“你有没有搞错？我给她道歉？难道不是她刚才撞了我？”

连续抛出的三问足以看出对方愤怒的心情，铁青着脸似是不怕吵架。

虞穗从上学以来多是息事宁人，能不吵架就不吵架，哪怕明知不是自己的错最后的结果也多是以她道歉结束，如同此刻，她并不想梁应惟和女人吵起来。

“算了，我已经道歉过了。”

“你的确道歉了，但她没有。”

虞穗怔怔看他，梁应惟坚定的眼神是她从未有过的底气和心安。

女人只以为两人在唱双簧耍自己玩，双手叉腰尖声嚷嚷：“来来来！你说说我凭什么道歉？”

梁应惟平静的眼神从虞穗脸上掠过，侧眸轻瞥女人一眼，说出的话呛得对方哑口无言。

“故意推门和恶意撞人算吗？”

女人愣了会，眼神闪躲，不打算承认自己因为一时不爽故意的行为，“你说话要有证据，合着空口白牙随便安个罪名我就得承认？那我现在推你一下是不是算故意伤人？”

梁应惟机警躲开女人伸过来的肥胖手，平和的目光渐渐凌厉：“你是觉得我脾气好？”

警告性的话让女人还未触碰到的手僵硬在半空中，所幸没有熟人在附近，道个歉趁早了事，“不好意思。”

话落，女人迅速转身离开。

虞穗目送渐渐背离的身影，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人是道歉了？！

梁应惟顺手拉开玻璃门，右眉尾朝店内轻挑：“还买吗？”

虞穗乖乖跟在他身后进了店里，头顶上方的冷气吹得人鸡皮疙瘩乍起，她抿了抿唇小声嘟囔：“谢谢你。”

梁应惟习惯性地双手抄兜，微微侧身给她让路，视线落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电子钟上。

“三点阅读区会合。”

“我马上就好，不会要你等太久的。”

看她一本正经的表情，梁应惟垂眸哼笑，“你知道潜台词吗？”

虞穗点点头：“知道。”

“那你懂吗？”

“我懂，你是想让我尽量快点，我不会耽误你太久时间。”

梁应惟眉心微动，或许把天聊死的绝佳能力不仅他有，眼前人与他彼此彼此。

“我应该没你想的那么不近人情。”

虞穗眨了眨眼，他已经转身离开，抬起微曲的手臂，修长的食指不差分毫指在电子钟方向。

所以是倒计时开始了吗？

虞穗怕他久等，几乎是争分夺秒小跑去文具用品区选购。

梁应惟感受到身旁一阵风轻微刮过，凝望她急色匆匆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到底是没表达清楚还是她理解有误？

“老板，保罗作品集到了吗”梁应惟站在收银台前，书店老板正用纸笔登记到货书籍，在电脑日渐取代手工的大环境里仍坚持手录的人的确少见。

“哪个保罗？”老板停下手录，抬头见到熟悉面孔立时笑了，“应惟啊，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临时决定过来的，看你在忙就没过来打扰了。”

“最近这几天是忙，不过眼下也都忙完了，”老板随手放下纸本，“你上次托我问的那本书我问过了，人家说是国外大师的作品书，贵不说单一本，常合作的那几家都说不划算，有一家倒是答应帮忙问问，要不你再等等？”

梁应惟本就知道塞尚作品集不好买到，得到这份答案没有意外，眼睑微垂注意到收银台旁有几本新打开的漫画书，随手抽走一本翻阅。

“最近《黑白无双》这本漫画挺火的，今天来了好几拨人都是问它的。”

梁应惟对漫画书不是很感兴趣，不过眼下他还得等人，看本漫画打发时间也是不错。

“我没看过，正好拿过去看。”

“阅读区那边还有空位，你去吧。”

整间店分两层，楼上为阅读区，楼下为文具用品和书籍区，通往二楼的楼梯特意做了造型的转梯木梯，正好在一楼靠中的位置。

梁应惟上楼时下意识看了眼文具用品区，停留几秒夹着臂弯漫画书三阶一步上了二楼。

这个点在二楼阅读区的人并不多，天气炎热如非必要基本上都窝在家里避暑，更何况是来书店心平气和看书的更是不多。

梁应惟平日多是坐在最里面靠窗一排，相对来说流动量少点，他喜欢一个人清清静静待着。

虞穗找了几本高一练习题和资料书，打算买回去先看看，途经书籍区时“新书到货”字样拉住了她的脚步，里面有她喜欢的一本书《红玫瑰与白玫瑰》上次就想买了，结果发现钱不够，等再回来时已经被人买走，为此她还失望了几天，这次总算赶巧了。

书籍区旁边就是文具用品区，虞穗侧目瞧了眼电子钟，刚才买教材书耽误了点时间还以为到了时间点，现下倒是长吁一口气。

梁应惟之前说会在二楼阅读区等她，现在还没到时间，虞穗打算上楼去看看。

二楼阅读区还有许多闲置的座椅，独独靠窗位置此刻座无虚席。

虞穗刚踩上二楼地板入目便是梁应惟低头阅读手里书籍对周边打量的目光不甚在意，窗户开了条小缝，微风吹过他额前碎发，他仍旧微垂眼眸阅览，修长指尖抵在页面下缓缓翻至另一页。

虞穗迈出去的右脚缓缓收回，突然不太想打扰他。

但……

有人却并不这么想。

女生背对虞穗，在周围朋友挤眉弄眼的怂恿下壮胆走到梁应惟身边。

“你好，这里有人坐吗？”

梁应惟闻声并未抬眸，连同回应也没有给到，专注手里的书籍。

女生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朋友们，咬唇决定再试一次，只是这次她聪明了点，微曲食指轻轻叩响梁应惟左手旁的桌子，嗓音柔柔听起来像在撒娇。

“如果没人的话，我能坐吗？”

梁应惟看书喜欢安静，而女生再次的追问让他继续看书的**彻底消失，他微动手腕压在书面上，蜷曲的指腹刚好搭在整本书合页位置，细长的中指向上轻轻受力，漫画书成功合上，《黑白无双》赤红字体展露出来。

行云流水的动作吸引了女生目光，她甚至没有察觉到男生抬头的瞬间，眉头短暂微拢。

“你也喜欢看这本漫画啊？太巧了，我也是。”

“不喜欢。”

虞穗听到了他的回应，低沉的嗓音藏匿着些许不耐烦。

女生愣愣看他，垂在身前的双手不自觉动了动，“我以为你也喜欢看这本漫画所以才过来和你说话的，还以为兴趣相投呢！”

梁应惟微漠的目光落在女生身上，漆黑瞳孔缓缓转动到她身后，广尾型的眼皮微微垂下，视线落在桌上的同时右眉尾轻抬。

云淡风轻的目光隐隐暗示虞穗过去，她刚迈出的脚再一次退了回去，两张熟悉的脸让她顷刻间慌了神。

女生察觉到梁应惟目光越过她落在身后某处，出于好奇她回头望去，不悦的心情似乎找到了最好的发泄人。

“虞穗？”女生迈着轻快步伐朝身后去，瞥见虞穗怀中的书籍忍不住笑了，“你怎么还和之前一样喜欢看这种包装自己文艺的书？”

虞穗抿了抿唇，已经毕业了，自己也没必要怕她，尽量以平和的语气回复她的冷嘲热讽，“书店卖这样的书不就是让我们买的吗？”

女生讥笑得嘴角僵硬在脸上，从初中以来欺负虞穗已经是家常便饭，以前在学校她说再多虞穗也不敢回一句嘴，现在毕业了以为自己不敢找麻烦了？

“我们可不敢和你比，私底下喜欢告状，在老师面前又是一套的好学生做派我们谁也没这个本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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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护花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