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魔 第5章 章伍 凶手现冰山一角夜倦浅共眠

“明觉！”

这高个子和尚铁了心的要将事情抖落个干净，纵然明空厉声呵斥也不见他畏缩。

“我二人吃完饭后便回到房中，打坐了一会儿，约莫两个时辰后，正要准备熄灯歇息，有两个黑衣人却突然闯了进来，两人一人用刀一人用剑，起手便劈来，我和师兄与那二人缠斗了一会儿，约莫是动静过大，当听到有人往这边来时，那二人突然慌了阵脚，其中一人竟然突然抽出腰间短刃直直刺向了另一人，转身便跑了。”

“我与师兄……我与师兄怕不好解释，于是只揭开那被杀死的黑衣人的面纱，便匆匆跑去了隔壁避祸。”

霍锦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二人既然有如此遭遇，解释清楚就好了，我们又不会为难。”

“小施主，我俩刚刚有所隐瞒都被人如此逼问，更别提直言了。再说，打斗期间凶手内讧突然杀死一人，实在太过骇人听闻，我们哪里敢轻易说出。”

“你这小和尚莫不是在内涵我吗？”李文听他这苦兮兮的语气，哈哈一笑：“我也只是问出心中疑惑，虽然是凶了些，但可不是蛮不讲理之辈。”

明空：“惭愧李施主，是我二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还容许李某再问一个问题。”

“还请这位明觉师傅回答。”他尽量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笑眯眯道：“我听你言语，似乎与那山匪二人打的不相上下，可现下怎么会如此惊惧？”

“这……”明觉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看向明空，但又想着李文问的只是自己，于是嗫喏半天，才说道：“其实我与师兄是亲兄弟，你也看到了，我十分依赖师兄，师兄对我很好，所以武功虽不弱，但性子确实有些胆怯，刚才的生死搏杀属实是吓到我了，而且你一再逼问，好像我二人是真的凶手一样……之前也跟你们说过，我兄弟二人在还未出家之前家中遭遇了变故……一村人……”

明觉哽咽道：“一村人在熟睡中便遭了马匪，村人都被杀的七七八八，还好主持恰好云游到村中才救下我们……刚刚，刚刚那场景颇为相似，所以我，还没缓过神来……”

李文不过问了一个问题，没成想这小和尚竟然从十万年之前的事开始说起，说的还颠三倒四，听到一半便已经后悔，但秉承着大诗人的气度他还是耐心听完了全程，心想以后还是只问明空吧，便极其自然的转换了话题：

“看来两位小师傅目前确实不是凶手，可是依然不能排除这小二的嫌疑。”

“小二哥，你如何自证呢？”

店小二哭得一脸鼻涕，直挺挺跪在地上，听到李文问话，痴愣了好久才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手脚并用爬向吴策：“大人，大人，你一定识得小的，客栈中以前也发生过命案，都是小的接待的大人们啊，大人对小的可还有印象？”

吴策快速眨眨眼，一脸兴味的假装回忆了半晌，才算是勉为其难的点头道：“好像是有这号人物……长得分毫不差。”

“是吧是吧。”店小二如释重负，接着又爬向李文：“这样就好办了，你只要试试小的这脸皮是不是真的，小的不就能自证清白了？”

李文点点头：“如此确实可以自证清白，可是我又并非江湖人，尚不知如何测这易容术。”

“这好说啊。”霍锦辰玩起了他那把小刀：“我来测。”

说完便径直走向小二。

看着逼得越来越近的刀刃，店小二的眼珠子都要挤成了一双斗鸡眼：“要真……真把我的脸皮割下来，小的，小的还能活吗……”

他这一声不是质疑，是在诚恳寻求答案。

霍锦辰嬉笑一声，倏的收回小刀。

本来就是吓吓人玩的，他怎么可能下手。

“割人脸皮听着像是魔教行径，我可不做这勾当。”

话音刚落，身旁就有冷风扫过，那尚不知道姓名的女人突然从后方过来，一把扼住店小二的下颚，东拉西扯一番，只听得骨头噼里啪啦响，半晌才像丢垃圾似的将人丢向一方：“是。”

是什么？

是店小二？还是，是山匪？

众人望向那女人，那人却不再说话，甚至转身要回房。于是众人吵闹一番，又见那店小二面目未有任何变化，倒是勉强接受了店小二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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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的闹剧算是结束，现下回去歇息也睡不了几个时辰了。

霍锦辰见路平封止步于阶梯口，很是乐意伸出援手：“路兄？需要我帮忙吗？”

没成想路平封破天荒的不曾拒绝，甚至主动抬起手，右手搭上霍锦辰的肩膀：“有劳。”

“不有劳。”霍锦辰笑呵呵的弯腰将人抱起来。

“路兄，你告诉我呗，你我二人分别之后你是不是遭人欺负了？”

“……只是切磋了几招。”

“是那个公差？”

“哦？”路平封略显兴趣：“怎么看出来的？我还以为你脑子里只有这些事。”

霍锦辰疑惑的偏偏头：“这些事是哪些事？”

不等人回答，他又继续道：“这还不容易猜吗？”

“那公差自己说的，案发时他正在楼梯间，言语间又没有提及他人。”

解释完，他又说道：“况且，就刚刚那些人说的话，看似言辞凿凿，也未必全是真话。”

路平封本是玩笑他几句，面上是在说话，实则心里还装着其他事，手指无意识的在霍锦辰肩上叩着拍子，听罢此言，猛地一顿。

霍锦辰感受到肩上的敲击感顿住，知道路平封好奇，于是也不吊人胃口：“嘿嘿，我还是聪明吧，路兄。”

此时刚好下楼，他将人放了下来，边走边说，非常自然的跟着人进了屋。

“首先是那小二，若他真是清白的倒也说的过去，但若不是，那这表演当真是精妙绝伦了。被他这么一搅合，我想问他的话也没问出口。”

“你说他若不是山匪，为何整个客栈都被屠的一干二净，就连掌柜都被掉包了，他却幸免于难？”

“这个好说。”路平封径直走到床边坐下，阖目养神，说道：“你若现在去问他，他一定说山匪洗劫时他刚好不在，下山买东西去了，回来时并未发现异常。”

“确实，这种事情好编，更遑论他这种人物。”

霍锦辰也搬了一根小板凳坐在床边，将路平封的手捞过来，手指搭在手腕上，源源不断的向路平封的经脉中输送真气，帮他调理四散的内力。

路平封也心安理得的接受，没有挣扎。

“还有那易容术。据我所知，天下易容两分，一类画皮，妙手丹青术，人间无人识；另一类是人皮，一张人皮脸，千人千副面。画皮是正道的手法，人皮是魔道的伎俩。”霍锦辰瞟了眼路平封，继续说道：

“还有一种可能，那小二既不是真的店小二也不是山匪。他故意将人往画皮术上引好排除掉自己的嫌疑，可能正是因为他用的不是画皮而是人皮，用验人皮的方法验画皮，完全不用担心自己被发现。”

路平封：“山匪和魔教勾连吗……也有这个可能。”

“可是那些江湖人并没有指出来。”

“那霍兄你不也没说吗。”

霍锦辰尴尬的笑了笑，心虚的摸摸鼻头：“这易容术是我在话本和万金阁卖的江湖百事通上面看到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万一现在江湖不再流行这一套，岂不是会闹笑话。”

“……”

不知道说的还像是真的一样，果然。

巧言令色。

油头滑脑。

路平封没理他。

霍锦辰继续说：“路兄别失望，我还有发现。”

“之前去瞻仰了一下那老和尚的易容，发现那老和尚除了胸口有刀伤外，后脑勺还有伤口，似乎是暗器，估计是某种材质特殊的飞镖造成。”

路平封阖上的眸子微微睁开：“你是说凶手二人，一个使刀一个使暗器。”

“若凶手真是两人的话，正是。也不能排除客栈中有两拨势力都想杀那老和尚。”

“那看来那两个小的说谎了，不过他二人为何要在凶手所用武器上说谎。”路平封又闭上了眼：“是声音。刀剑轰鸣声整座客栈都听得一清二楚，然而真正的和尚不使刀剑，刀与暗器也发不出那样的声音。”

霍锦辰：“那两个和尚不是真正的和尚。”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他停顿半刻说道：“看刚刚那些人的反应，一个二个都是人精，我们想到的其他人未必想不到。或许真如路兄所言，所有人都包藏祸心，那两个小和尚遇到的，也可能是另外一对别有所图的人。”

路平封笑一笑：“还真是复杂，猜测了这么一圈，一个人的嫌疑都没洗脱。”

他睁开眼睛，望进霍锦辰的黑亮的眸子：“真像是羊入虎口了。”

霍锦辰看着对方的眼睛怔了怔，忽然窜起来蹬掉靴子，一个猛扑，将人卷到了床上用被子严严实实的裹起来。他蹭了蹭路平封，说道：“路兄，我不是羊，他们也不是虎，我会把你安全带出去的。”

路平封：“……我不喜与人同床共枕。”

霍锦辰缓缓眨了眨眼，随即嬉笑着往路平封身上压：“路兄，好兄弟一起睡怎么了。自我第一天认识路兄起，就把路兄当兄弟了，这天下怎么会有如路兄般光风霁月，天上谪仙一般的人物呢。”

真不是一般的蠢。

路平封神色麻木，被子下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还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