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四季奶青,小料红豆,三分糖,去冰对吗?”小姐姐重复核对一边。
“对的。”
“好的一共十四,刷校园卡还是?”
“手机。”
滴。
付款的声音响起,江堰闻着店里的奶茶香气也想喝一杯。
刚好这时候店员问他是否也需要点单。
江堰:“要的。”
邵江:“他不需要。”
两个人同时开口。
江堰听到邵江的话奇怪的抬眼问他:“你自己都可以喝,我不能喝吗?”
邵江垂眼看他:“你要点什么?”
“四季奶青,红豆,三分糖,去冰。”江堰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一边,说完停顿了一下他奇怪道:“你怎么和我点的一样的?”
邵江倒打一耙:“不是你和我点的一样的吗?”
江堰提醒他:“我之前给过你奶茶就是这个。你拒绝了,是你和我点一样的。”
邵江放空自己的视线,装作自己在回忆随后想不起来的样子。问他:“是吗?我不记得上次你给我的是什么了。”
“你。”
“我?”邵江看他。
江堰知道自己说不过他,邵江说的一字不差明明就是记得,他换个问题:“那我为什么不需要?”
“蠢。”邵江评价了一下他,随后把店员给自己的小票递到江堰的面前:“这杯就是买给你的。”
江堰看着面前的小票,抬手拿过看着上面和自己喜好一模一样的奶茶。一肚子话和气都被这一句话憋回去了小声的:“哦。”
服务员一脸姨母笑的看两人沟通完:“请问您还需要吗?”
江堰再次确认一遍:“真的是买给我的?”
“嗯,之前不是说等你能喝了我就给你买?”邵江淡淡的提示他。
江堰记得之前自己发高烧被对方带去医务室,路上想喝奶茶邵江不给。他自己要去买,邵江告诉他现在喝奶茶会死掉。并且答应自己,等病好了会给他通知他给他买。
“你还记得?”江堰的语气里有惊讶。
邵江觉得奇怪,自己答应了江堰的事情为什么不记得?作出的承诺要做到这不是最基本的吗?
于是邵江就盯着江堰反问:“为什么不记得?”
江堰摇摇头,在他的视线中对着服务员说:“那我不需要了,谢谢。”
“没关系哦,请稍等我现在去做。”
店内靠墙设计了一条连起来的沙发,邵江落座后长腿一叠闲散的靠着。江堰坐到他旁边看着店员做奶茶的背影,小声的:“谢谢。”
邵江瞥他认真的脸,想逗逗他:“没吃饭?”
江堰愣了一下,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跳转到吃没吃饭。手里还捏着刚才邵江递过来的奶茶小票江堰还是好脾气的回答:“我吃过了的。”
“那你声音这么小,没吃饱?”
江堰一噎,邵江奚落人之前居然还有个铺垫。他刚接收到别人的善意,心里还有那种饱胀的感觉。就被这么一捉弄,脑子少见的掉线几乎是本能在让他动作。
江堰深吸一口气,大声喊:“谢谢!!!”
这一声‘谢谢’太大太突然,店员做奶茶的背影一滞随后装作无事的继续动作。
江堰五感对周围很灵敏,察觉到店员的动作和自己的行为脸腾的一下烧红了。尤其脖颈那里皮肤白,红晕连成片。
邵江漫不经心的刮过那里一眼,随即收回淡淡的:“知道了,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是听不见。”这话说的,仿佛不是他把人撩成这样的。
江堰表情目目的,往远离邵江的方向挪了挪。
邵江抿了抿唇,自己是不是太过了:“坐那么远干什么?我吃过早饭了。”
江堰又被他的话吸引过去,因为上下文连不起来:“你吃过早饭怎么了?”
邵江怕他听不懂,把内涵的句子拆开来说:“吃过早饭了,就是我吃饱了。不会把你给吃了所以你不用离这么远。”
江堰同学一直对语言这门艺术没什么造诣。突然,贫瘠的知识荒原灵光一闪,几乎不过脑子偏头看向邵江:“你是想我离你近一点?”
邵江目视前方,对江堰的视线视若无睹。他没想到江堰这么笨,居然能领悟到他这句话更深的意思。
江堰看了一会儿也没见邵江有反应,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会被回答了。就收回视线盯着桌面看。过了一会儿,江堰听到旁边的人很轻了“嗯”了一声。
江堰放在身边的手动了动,想起邵江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
是什么问题?
哦,离他近一点。于是江堰手用力撑住底下坐的沙发支着身体往邵江那边挪了挪,离他近一些。
“可以了吗?”江堰双手都支在沙发上,脊背挺直稍微往前倾,低垂着头小声的问他。
“可以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气氛倒也不尴尬。
很快,奶茶就好了。
邵江起身去拿,店员露出甜甜的微笑:“欢迎下次光临。”
邵江礼貌点头,走到江堰旁边把打包好的奶茶勾在食指上递给他。江堰抬头,双手捧住奶茶又说了一句:“谢谢。”
“嗯,走了。”
邵江继续领着江堰走,江堰就跟在他后面像是缀了一个小尾巴。奶茶也不喝,拎在手里。
到了班级门口,邵江礼貌的敲门。
闻逸看到邵江和江堰点点头,示意让他们进来。
“你们一起的?”闻逸看他们一道就随口问了一句,心里也奇怪。虽然这两个人都请假了,但好像不是会一起回来的关系。
邵江这人看着冷,实际上相处起来更冷。闻逸下意识去看江堰,对方还是习惯性的在和别人对视的前一刻,撇开视线来掩盖自己不正常的瞳色。
“不是。”江堰回答:“我们回来路上遇到的,就一起了。”
江堰感觉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邵江瞥了自己一眼,江堰感到莫名的心虚。
刚才从机场四十几分钟的路程,邵江又带自己买了奶茶。结果自己这样说,邵江会不会生气?
Aubrey这个人做事没有任何依据,喜好全凭心情。对方很有可能在某一天闲的没事干来问自己在学校的情况,闻逸可能没坏心要出卖自己。
但......
江堰绝对不能让Aubrey知道自己在学校交了朋友。虽然Aubrey说让他来学校就是交交朋友,放松心情,也多次询问他交友方面的事情。
可笑,掌控欲旺盛到连呼吸心率都要监视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真的有朋友?
江堰像是证明他们真的没关系,快速越过邵江先一步回到自己的座位。
邵江表情一如往常,听到江堰反驳闻逸的话也没半点反应。他不是那种只在乎表面光鲜亮丽的人,江堰和他关系如何不需要旁人知道。
他是邵珩誉的儿子,虽然在学校里明面上把他身份拿出来说的少之又少。背后档案又是干净一片,可他身边环伺的从不是地位低的人。
众人对他身份也有揣测,邵江不动神色的扫过这个班级。不知道这二十七个人里有几个钉子,邵江落后江堰几步落座。两人确实不像是有深交的样子,等到位置上后邵江从柜子里随便拿了一本书,不管闻逸讲的内容,开始翻看那本外国小说和平常别无二致。
两人迟到是个小插曲,很快同学的注意力就从他们身上移开。
江堰提着的心松了口气又看看站在讲台上的闻逸,想开口还是咽下了。江堰之前没上过学,拿枪打人脑袋也没觉得有什么畏惧的。可到了学校这种地方,面对老师骨子里照样有血脉压制。他在学校很乖,上课说悄悄话这种偷摸的小行为都不敢做。
江堰侧目去看邵江想观察他有没有生气。
邵江手里拨过两页蝌蚪文,感觉到江堰的视线还粘着在自己的脸上。淡淡开口:“我脸上有字?”如往常一样听不出什么有效信息,无法判断他的心情好坏。
邵江这声不大,江堰还是和被惊到的仓鼠一样警惕的看着周围。先是看向闻逸,随后四处观望。
这一看,终于把他一直在邵江身上的注意力拉回来一点。他发现前面的位置两个人都空着,邵江不是说秦砚礼提前回来了吗?
江堰又开始写纸条,窸窸窣窣的。
邵江知道对方要干什么,江堰不太会写中文,每次字写的又大又丑还很抽象且写字速度极其缓慢。
估摸着江堰写的差不多了,邵江就把手伸过去等着纸条。往常这时候邵江就会拿到,江堰上课不敢说话有什么问题都写在纸上。
比如:什么时候下课?
下节课是什么?
这题你会吗?
邵江没有回复纸条的习惯。
嘴上说着江堰的字太丑看不懂,实际上眼一扫,嘴上就立刻回答了江堰的问题。
他不怕老师也不喜欢偷鸡摸狗,每次回答的声音不大不小,旁若无人。独留江堰一个人心惊胆战怕被发现,等到了下课之后江堰不止一次说过让邵江回答他的时候声音小点或者手写。
邵江面无表情:“那你别问,懒得动笔。”
江堰嘴上说着不问,下次还是会把纸条传给他。
按道理说他和秦砚礼更熟悉一点,刚开始他确实只和秦砚礼传纸条。江堰自从上次被邵江说过字丑之后就没给他传过。
可秦砚礼每次动静都很大,不但没有手写回复还会趁机掉头。一点没有自己在做偷鸡摸狗的事情的自觉,他比邵江还坦然自若老师说他也毫无反应。自己的问题虽有答复,可秦砚礼总会牵扯出一大堆废话和问题。
江堰觉得得不偿失。
邵江看他和秦砚礼上课交流时畏手畏脚,一脸堤防的样子:“有什么可以问我。”
江堰趴着嘀咕:“可你说我字丑的看不懂。”
“没有。”
江堰从臂弯里抬起头,语气欣喜:“真的?我字不丑?”
“丑。”邵江面无表情的评价,说出口的话依旧刻薄:“我说的‘没有’是我看的懂。”
“哦。”江堰语气失落,趴了回去。
回忆结束。
邵江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手微微曲着反手轻轻叩击了两下桌子。伸手示意纸条,江堰瞥他一眼又看手下表示自己还没写好。邵江的目光没移开过蝌蚪文,手倒是摊在那里等着。
江堰写完后把纸条放在他的手心,邵江扫了一眼认出了他的鬼画糊。
两行字,第一行写的是:【秦砚礼不是先回来了?】
秦字写的很大,下面的禾还有点歪。
邵江抬头看了一眼秦砚礼的空位置,秦砚礼当然没提前回来。提前回来的是他们,今天从机场那边回来的高架堵了。
在把人拐到手的时候邵江就决定带着对方去买奶茶了,答应了江堰的事情。今天什么都刚好,就是秦砚礼有点碍事了。邵江不敢想对方要是跟着一路上会有多少莫名其妙的话题。邵江的良心一秒都没挣扎,他从A口先出去。
秦砚礼没想那么多就跟着,闻人迟给邵江的那辆车不显眼。邵江从A口出后在岔路的拐弯口调了个头,从C口那条路绕了一个后背走了。
时长多一点,好比堵在高架上。也不知道秦砚礼到现在一个小时了,有没有挪动一百米。
邵江表情坦荡:“不知道,去哪儿玩去了吧。”
江堰点点头。
第二行字:【你生气了?】
邵江看到这行‘你生气了吗’在秦砚礼那行的下面,哼笑一声,把纸条丢了回去。
江堰拿着有去有回的纸条懵了一下,因为所有情况下他的纸条都是有去无回的。目光扫过邵江手下的那本蝌蚪文,这本书除了周六日邵江已经看了三天了。这几天递出的纸条归宿都在这本书里。
他继续写。
这次邵江没有和往常一样伸手过来接,江堰迟钝的察觉到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邵江生气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知道的。
江堰食指摁着纸条,从自己的桌子上摁到了邵江桌子上。邵江没有伸手拿,低头扫了一眼。
【我不是故意说我们不熟悉的】
邵江生气的点不是这个,他想到机场那个掌住江堰脖子的那个外国人。
一无所知自己被篡改的背景,身体上新旧交替出现的伤口淤青。资料展现出庞大的阶级差距,照样开着那个阶层不可能接触到的豪车来将人带走。还有不走心的掩藏自己是Alpha的身份,邵江的视线看向江堰脖子上的颈环。
和Omega带的别无二致,在外人看那是信息素抑制器,只有邵江知道。
那是掩藏在人群喧嚣之下,独属于江堰的枷锁。
江堰挣不开。
大概能猜出几分江堰表现出和自己不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