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嗒,嗒,嗒。
“你来了么?”一道平淡的女声响起。
沈溟不由得拉住李望舒的衣角,把他往自己这儿拽了拽。
那个女声从身后传来:“有什么事吗?”
沈溟一转身,看清了来人是谁。
他往后退了几步。
是个身着青衣的少女,或是……红衣?
先当是青衣,之所以被认成红衣,是因为她身上都是干涸的血迹,暗红暗红,几乎将整面青衣浸染。
李望舒丢给他一个“你认识?”的眼神。
沈溟摇头,他自己现在也不清楚啊,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没有见过这人,所以,只剩下一个结局—
“这位,你应该是认错了吧……”
少女抬头看他:“不会。”
“你……谁啊?”
少女不敢相信地退后了几步:“你为了那玩儿意儿,可以……装作不认识我?”
沈溟看向李望舒:“这不会是个疯子吧?”
“有这个可能。“
就当是青衣少女脑子不正常,沈溟继续道:“你有没有看清,这人刚从哪来的?”
“没有。”
青衣少女:“……你们,是没看见我吗?”
望溟二人对视一眼,李望舒挡在沈溟前面,道:“这位,认错人了,他不认识你,让开行吗?”
“凭什么?”少女眸中露出阴寒之气,“你是谁?”
李望舒:”你配知道吗?”
话音刚落,李望舒就以一种鬼魅的速度移到少女面前,深深地打了她一掌。
青衣少女一脸淡漠,受了这一击,却显然没受什么伤,只是往后警惕地退了几步。
沈溟心道不好:他们今天麻烦了。李望舒在这个年纪的少年里,已是不可多得的实力与天赋。他的一击,就是比他稍强的人,也得忌惮一分。而这少女不仅没有受伤,还能一脸平静地准备战斗,恐怕实力,不会太弱。
李望舒迅速退回沈溟身边。
沈溟假笑道:“这位,我们是不小心下来的,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只是看到如此令人惊叹的建筑,想进来探索一番。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马上上去的;就算我们进来了,也绝不会弄坏这儿。你看……”
李望舒无语地看着他,原来关键时候,他这客套话说得这么溜呢。
少女却好像把这份假当成了真,冷厉地看了李望舒一眼,对沈溟道:“你随意。”
沈溟听此言,拽着李望舒到处找入口。
少女看着他们,喃喃道:“这么多年了,你竟是忘了入口吗。”
垂眸不语了一会,指尖微动,一缕青烟飞到一个引人注目的地方,摇晃着身躯。
沈溟立马就注意到了这缕青烟,缓缓靠近。李望舒跟在他后面。
“这青烟……”沈溟看向李望舒。
还没等李望舒回话,那缕青烟似是不耐烦地乱舞几下,见未引起注意,直接一拽沈溟,将他拉入了墙壁中。
一只手拽住了他,却一个不稳,与他一起被拉了进来。
沈溟:“啊啊啊……这是啥坑人……”
他重重地摔在了硬邦邦的石壁上。
沈溟眼前一片漆黑,却来不及站起来,就去找李望舒在哪。
抹黑摸了半天,沈溟心也凉了半截。
李望舒,不在这儿。
这时,恐惧才漫上心头。
“李望舒?能听到吗?”沈溟扶墙站起来,大声道。
回音一遍一遍地重复:“能听到吗……能听到吗……”
良久,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沈溟。”
沈溟松了一口气:“不是,你能听见啊?!你听见了也不知道回话,我在这儿差点吓死。你……”
他忽然闭嘴了。
自己似乎太不客气了些。再说,人家是大少爷,又怎能容自己在这儿……乱叫。
他低头:“我刚太不客气了些,对不起。”
李望舒恍若未闻:“你那儿什么情况?”
沈溟这才想起自己抹黑摸半天都不知道点个灵力,当即抬手挥出一缕光,向前抛去。
一条长长的甬道,望不见尽头在何处,越往里,越黑暗,让人感到窒息。
“一条甬道,了无尽头。”沈溟又道,“你……在哪儿啊?”
李望舒又没声儿了。
沈溟:“……”
左侧墙壁似乎传来异动,沈溟吞了口口水,指尖在身侧调动灵力,随时准备应对突变。
李望舒的声音终于又传来:“我在你左边。”
“啥?墙的左边吗?”沈溟拍了拍墙,“能听见吗?”
“嗯。我这边也跟你一样,一条甬道。你要怎么走。”
沈溟看了看后面,暗得看不清,又望向前面,道:“去甬道尽头看看。”
他扶着墙,好像这样能获得一些安全感,总觉得这样,能与李望舒再近一点。
地上积灰了,脚步声在这里,显得尤为空荡。
一路无话。
沈溟一直低头,都未注意到已经到了甬道尽头,直到撞上墙壁,才猛然回过神来。
一道石门,雕着三片叶子。
“你到了吗?”左侧传来李望舒的声音。
“到了。你那边是不是一道石门,三片叶子?”
李望舒沉默了一会:“一道石门,三条水纹。”
三片叶子,三道水纹,两条甬道唯一不一样的地方。
沈溟推了下石门,纹丝不动。
按下叶子,纹丝不动。
用灵力轰石门,纹丝不动。
沈溟:“……那啥,你把石门打开了吗?”
“没。”
沈溟颓废地滑在了地上。
隐约能感到,在另一边,李望舒也心有灵犀似地坐在了墙边。
沈溟低头玩灵力,看着灵力飞上飞下,心里像是点燃了一束火,又焦又燥:“你都不急的吗?”
“还在这儿玩灵力呢,彼此彼此。”
沈溟几乎是惊悚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干什么……”
“感受到灵力波动了。”
“……”
不对,太不对了。
在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仔细思索应该怎么打开石门或出去吗?为什么对面这人不仅不着急,还在感受自己在做什么?
“其实我真不急的,”李望舒道,声音里带着些笑意,“如果我死这儿,那个疯子,也得陪葬。”
“很有可能没人发现咱,那疯子也陪不了葬。”沈溟闷闷道。
“也挺好,拉着你垫背。”
沈溟:“……欸!”
李望舒吃吃笑出声来。
沈溟:“……”
他干脆不说话,又去研究那个门。
这三片叶子是很早雕的了,手感沙沙的。
三片叶子,三条水纹。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当即唤道:“李望舒,你摸一下你那三条水纹,看看什么时候刻的。”
如果这两种东西无关紧要,又为什么要在这儿刻上去?
假设这儿是一个家族的某个重要地方,那么刻的,大概是这个家族的族徽。按理说家族的族徽应只有一个,可这里却出现了两个不同的图案。两个之中只有一个是族徽,那么刻得比较久的,就是这个家族的族徽。
“看不出来,但也是很久之前了。”
“什么手感?”
“石面很粗糙,但水纹,很细腻,附了一层灵力。但通过旁边石壁的粗糙程度,挺久的。”
所以他刚刚推断了个什么?
好吧再假设一下,外面那疯子是这家的人,她身上的青衣是这家的家袍。青衣,绿衣,叶子,绿的,那么四舍五入算下来,叶子是这家族徽。
“有没有族徽是叶子的家族?”
李望舒的声音顿了顿,才道:“没听过。”
好,推理没用。
沈溟一阵无语,片刻后道:“假如叶子是这个家族的族徽,那你那边的三条水纹,又是什么?”
“不知道。”
太好了,什么都不知道。
见不能通过家族来判定如何打开石门,沈溟只好盯着石门找机关。
凑近了石门,他忽然闻到一丝怪味。
说不上是什么味道,有些甜,有些腥,还有些铁锈的味道。
莫非,是血?
这石门上为何会有血,不会……不会是要把血涂在上面才能打开吧?
望着整个图案,沈溟:“之前过这个石门的人你们现在还在吗……”
这么大的图案,涂完还怎么出去?直接没了啊。
沈溟觉得有必要跟李望舒说一下:“我……好像发现开石门的方法了。”
“什么?”
“用血,涂完整个图案。”
李望舒好一会没说话。
沈溟急忙道:“没事我们另寻他发……”
“我涂。”
他瞬间安静下来。
也对,人家高贵的大少爷都能涂,你个妖兽又有什么资格说疼?
他低低地道:“好。”
挥手弹出一缕灵力,化为匕首的模样,在右手食指指尖,轻轻地划了一下。
顿时,殷红殷红的鲜血涌了出来。
其实……还是很疼的……但,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说出来,又有谁会听?又有谁会理解?
没有人,会听妖兽的话,没有的。
抬起胳膊,沈溟将鲜血一滴,一滴抹上去。粗糙的墙壁,伤口仿佛被一柄剑,一刮,再一刮地被搞得血肉模糊。
好疼啊……
没事,快完了……已经是最后一片叶子了,死手,快涂啊……
涂完了。
晕晕乎乎地退后几步,沈溟望着这三片血红的叶子。
都是他的血啊。
另一边,李望舒也会疼的吧,不知他怎样了,算算时间,应该也弄完了吧。
好晕……
手有些抖,沈溟用另一只手抓住流血的这一只,努力控制好。
“哐铛—”
石门骤然敞开,石头与石头之间的摩擦在这空荡的环境中尤为刺耳。
沈溟踉踉跄跄地奔了过去:“李望……”
转身看向左边的石门—那道黑色的身影一手撑墙,一手无力地下垂,没有了一丝高傲。石门上,时不时有血滴下来,荡出一片涟漪。
他奔过去,一个不注意滑在了地上,未愈合的伤口蹭上灰尘,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眼前的一切缓缓化作幻影,冲进一片虚无的泡沫。
那句滞在喉咙里的“救命”,终是未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