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声的不完整记录 第8章 第 8 章

20**年11月15日 阴

昨天接了个电话，多年前已经不联系的大学同学十分热情的声音说，哎呀终于联系到你了，有空没，出来见个面啊，好久没看到你了。

然后约了今天中午。

电话里面相较于她的兴高采烈，我简短又平静的回答感觉有点敷衍，我还生出些内疚。毕竟当年在学校，我们关系还真的很好。

约了11点，我11点半到，她说她马上到。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我曾经在太平洋百货门口等了她一个小时。如果没记错，当时我等了十多分钟之后问她到哪里了，她也说马上。

于是我找了个旁边的咖啡馆坐，天气有点冷，风吹久了头痛。

昨天的内疚指数减30%。

热鸳鸯刚上桌，她打电话问我在哪里，她到了。我透过玻璃窗看到了她，说我在你背后。

还是个精致人，听说她结婚了，有没有娃暂且不知，这样的状态还能保持精致，也是难得了。

她隔着玻璃对我招手，一贯的神采飞扬，我也看见了她手上提的名牌包，这个牌子基础款也是一万多起。

落座之后我问她喝啥，她说要杯白水，或者热牛奶也行。她看了一眼我的杯子，说她喝不了甜的，所以基本上不在外面喝东西。我说那是好习惯，就来杯牛奶吧，然后给店员强调说，不要加糖。

她说你工作很自由嘛，可以自由来去，不用坐班。

我说没工作才是真正的自由，我现在是个野人，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她有些惊讶，说哎呀，这个年纪辞职还是有点风险。不过你能干，不愁找不到工作。

我说也愁啊，主要是主观能动性出了问题，牛马一旦脱离桎梏，想要再套回去就很难。

这样的时候该主动问一下她的近况。

她说她小孩儿才上小学，老公工作忙，她一个人在家也是找点事做，反正自由，挣点小钱就行。

我说哦，那挺好的。

她说你还是一个人啊。

我说对啊，好吃懒做的，就不要祸害他人了。

她说有合适的还是可以考虑一下，之前那位章先生就挺好的，可惜还是分了。

我愣了下神才想起章先生是哪位。多年前维持三年，最后无疾而终的校园恋情。上学时他在他的校园，我在我的校园，毕业之后他去了他的城市，我留在我的城市；后来他去了他想去的国家，我还留在我的城市。

突然想起一个事，我们已经准备分手的时候，她还劝过我，说这个人真的很好，然后过了一阵给我说，我觉得他跟我还多合适的。

后来才知道，章先生当时曾经给她写过一封邮件，让她帮忙注意一下我的情绪。

这些迷之操作后来是由当事人章先生亲口告诉我的，我说你觉得她如何？她很满意你。

章先生说现在想来给她发邮件有点瓜，有这些想法还不如直接跟你说。总的来说还是怪我不够了解你。

本来说去吃饭，结果喝完饮料过后都吃不下了，又随便聊了几句，她说她要回去接小孩儿放学。我们就散了。

坐公交上还没到家，我接到她的电话，言语恳切说她仔细想了，觉得我这个样子不行，婚还是要结，工作也还是要找。她说你如果暂时没找到其他工作，可以跟我一起卖奶粉，这个也是我带宝宝的时候认识的品牌，销量还很不错。多接触点外界，可以多认识点人，说不定你就能遇到合适的，你不能太任性，你想想你妈妈看你那个期待的眼神，你不觉得难过吗？

公交车上广播报站的声音盖过了她后面的话，我说公交车上有点吵，我听不太清楚，等下聊吧。然后挂了电话。

缓了大概三个站，微信有消息通知，是王珊珊问我上次去帮忙的酬劳收到没，财务通知她说刚刚转款了。

下面有个新朋友通知，我看是她，直接点了忽略。

短信提示说收到1500，我问王珊珊说是不是转多了。

王珊珊说没有，老板觉得效果好，而且你很给力，特意多批了点。不成敬意。

我说那就麻烦你替我给老板磕一个，下次还有这种机会请一定通知我。你几点下班？一起去挥霍挥霍。

倒了两次公交车过后，我顺利到了王珊珊公司楼下。路上问了办公室有几个人，大手笔点了九杯咖啡送过去。

王珊珊给领导送咖啡过去，顺便说她要去一个客户那里一下，就拿了包下来，说走，去客户楼下打个卡，然后我就自由了。

吃饭的时候我问王珊珊，说你有没有那种朋友，你们之前不认识，为了显得有共同语言，她夸大了自己曾经的遭遇，想跟你有共鸣，一种世道凶险，只有你们抱团取暖，互相舔舐伤口的依靠感。

王珊珊说有点离谱，倒是遇到过，不过感觉有点矫情，不是我的风格，可能半路就分道扬镳了。你遇到过？

我说对，细思极恐。我以前没觉得，今天重逢，回想当年种种，越想越迷。

然后我把今天见面的情形跟她讲了一遍。

王珊珊说既然不舒服，以后就不要再见了，说实话，就算没有以前的事，她那几句话说出来我也觉得生理不适。

我说好多事现在回想起来有点模糊，但是当时的感觉在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就复苏了。刚才她微信加好友，我没通过，她应该也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抛开之前不谈，现在都觉得没啥特别想说的话，还是大家都省点力气，不要无效社交的好。

王珊珊说可以了，我在你旁边，就不要想其他人。不如让我们吃一顿酣畅淋漓的自贡菜。

我说徐晟呢，他想吃啥？

王珊珊说他不配吃，昨天喊他洗碗，他说要拖了地来洗，结果地也没拖，碗也是我洗的。经过批评教育过后意识到自己错了，下班回去拖地了，等下吃剩了啥，给他打包点就是了。

我说你还是注意点，这样对人家不好。

王珊珊说还没来得及跟你摆，这周末他家老辈子聚会，主要内容是分他爷爷的房子拆迁款。那真的是狗血洒满地。

我制止她说等一下吃饭的时候说，感觉很精彩，比酒都下菜。

我们的规矩是吃饭哪个给钱，就其余人点菜，王珊珊点了一个仔姜兔，一个火爆腰花，一个泡椒牛蛙。还是在下筷子前先把药给徐晟打包的部分分出来了。

王珊珊把袖子撸高，边吃边给我讲比狗血剧还狗血的饭局。

徐晟爷爷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他爸行大。房子拆迁过后，分的新房归女儿，老头儿跟女儿过，女儿另外拿出来二十万，算清账。拆迁补偿四十万，加起来一共六十万，其他三家分。然后徐晟的幺爸提出来，分的比例还要算上徐晟这一代以及再下面那一代。按他的算法，上一辈一家十五万，然后有第四代的要多分，没得的就少分，因为徐晟自己买了房，比同辈的其他兄弟姊妹日子都好过，分到他头上只有两千。

王珊珊说我都听懵了，他居然好意思说！

我说徐晟他爸呢，啥意见。

王珊珊说他爸从来就是没啥主见的，坐一边莽起抽烟不开腔。

我说来，剧情快进到你如何反杀的。

王珊珊说还是你懂我。他幺爸还拿的现金，说大家都在，就做个见证，把两千块钱放我们面前了。说本来没得的，但是都是徐家的子孙，也算都得到了好处。我直接把服务员喊过来，问了那天中午两桌菜一共一千八百八，我就将就那个装钱的信封给了服务员，说不用找了。服务员脸都笑烂了，转身送了我们两个果盘。我说这就算徐晟请大家吃饭了，相当于全家得了两次好处，不但全家，外人都得了好处了。钱不钱的不重要，关键是要花得舒服。我拉起徐晟说既然吃好了，我们就先走了。反正单已经买了，各位老辈子就随意了。

我禁不住鼓掌说佩服啊，老辈子的脸都黑了吧。

王珊珊说我管那么多，原来经常喊徐晟深更半夜去车站机场帮他们接人送人的，嘴上说的哎呀就你们家有车，徐晟人多对的。现在有钱了，徐晟人也不对了，但是我们清净了。

我说徐晟呢，他啥态度。

王珊珊说徐晟出门笑了半天，他之前就想大逆不道，每次都是他爸硬按下去了。他爸不敢按我，说我是他嘴替，痛快。

我叫了服务员来，说来瓶啤酒。

王珊珊说对，干一杯，把那些鬼迷日眼的东西，拿酒精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