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贤良 第17章 第十七章

直到被裴夫人拉着入了后院，柳青山停滞的脑子这才重新转了起来，若是说那张请帖用词，尚可以说一句裴夫人为人谦和，但今日此举，再不觉得古怪就是她愚钝了。

裴沧澜身为禁军统领，直接听命于皇帝，身份特殊又敏感，朝堂之上唯有他这一脉官员能堂堂正正不站队还受各方敬畏。

既能明哲保身，谁乐意赌上性命去押宝？

安王不在京都，秦王无需，祁王不必，能这么看重她的，总不该是皇帝？

如此遮遮掩掩大费周章，到底是谁让在请她？意图是好还是坏？

柳青山审视了拉着她走在前面半步的裴夫人一眼，脚上不停，开始悄悄关注周围，忽地看见了远方长廊里一抹身影，她颦眉细看。

秦王楚旭？

他居然来了。

品茗宴请的多是女客，打她入府起就没见过男宾，来的人身份都不低，连伺候的人都是丫鬟，这后院倒是清幽，有男客避嫌到这边来却也不奇怪。

收回眼，柳青山若有所思，状似不经意说了一句。

“裴夫人此宴盛大，青山方才在前厅未来得及拜见几位王妃，只恐失了礼数。”

裴夫人一点不怪，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打趣似的笑道：“如今哪还有几位王妃，秦王妃身子抱恙，祁王侧妃不爱热闹，其余的倒也不合适。”

也是，大皇子二皇子夭折得早，就三皇子秦王楚旭顺利娶了妻。

四皇子五皇子不受皇上看重，早早得了封离开了京都。

六皇子祁王楚萧娶了又离，就剩个侧妃卫月影，七皇子安王楚牧衡还未议亲，连个侍妾都没有。

其余的两三个年纪都不大，再者有楚牧衡这个兄长在头上压着，也不敢提什么，有也只有那么一两个暖床的丫头，不适合到这种场面来。

皇帝的子女缘说不上厚，孙辈更是凄凉，秦王妃小产后他那么生气也有一定道理。

裴夫人没察觉她的走神，还在补充：“倒是两位殿下赏光来了，前厅都是女眷，我刻意清了后院的人，这二位想必你也相熟，若是碰上了倒也算缘分。”

柳青山骤然回神，楚萧竟然也来了，真是古怪。

但是现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摸了摸藏在袖中的那封信，打算找个机会支开裴夫人，单独去找一趟楚旭。

谁知道才在凉亭里坐下，泡好了茶，裴夫人就自己急忙起了身。

“青山，实在抱歉，我忽而想起前厅还有些事儿没交代好，你先在这喝会儿茶，我去去就回。”

正好合意，柳青山没管她是不是刻意找的借口，只道：“您且忙，不必管我。”

裴夫人火急火燎离开，柳青山立马放了茶盏，朝着方才楚旭走的方向追去。

裴府不小，长廊弯绕，柳青山运气不错，只拐了两个弯，正迎面撞上了站在拐角处的楚旭。

楚旭脸色乍现几分惊喜笑意，柳青山步子却没停，假装没来得及收住势头，顺势往楚旭怀里撞去。

楚旭怕她失足扑倒，没敢贸然错开，相触的一瞬间，柳青山曲手挡开距离，飞速把袖子里的信塞到了楚旭衣襟里，这才急急退开，故作羞赧朝他行礼。

“青山无状，冲撞了秦王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楚旭只愣了片刻便明白了她的用意，方才的失态已然不见，只挽着恰到好处的笑。

“无妨，是本王吓着了柳姑娘。”

楚旭环视了周遭，见无人，这才朝柳青山走近了一步。

“霜儿，近来京中不太平，你可还好？”

国事无恙，他所谓的不太平，不过是针对柳青山的那些流言蜚语。

他等在这里，不问她传言真假，不问她事儿办得如何，却只问她好不好。

楚旭的担忧分外真切，以至于柳青山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问的是霜儿，可她不是霜儿。

柳青山低下眼，默不作声摇了摇头，中止了他关心的话语，用沉默与他划清界限。

在楚旭面前她总有点把持不住情绪，因而声音也显得疏离凉薄。

“青山告退。”

远处有一个身影将二人亲昵的举动尽收眼底，男人的眉头自打柳青山撞到了楚旭身上后就没舒展开，看二人说话都得凑近了耳语更是窜出些火来。

满身风尘仿佛成了笑话，他冷哼一声，转头离去。

拜别了楚旭，柳青山顺着原路回去，来时匆忙，她这才有心思打量景致。

院落里有个不小的池塘，凉亭建在中央，一条小亭廊连在岸边，已是深秋，但塘边依旧郁郁葱葱，衬得池水都一片碧色。

后院估计清过人，此时无声，更显得清幽。

柳青山忍不住驻足，却猝然感觉到头皮发麻。

穿来后各种迷雾危机让她时刻带着戒备心，对危险的感知分外灵敏。

只那么一瞬间的第六感，她猛地侧身，恰看见一截粉蓝衣袍扑过她方才所站之地，直直滚进了塘里。

柳青山：……

这种动作有点拙劣了，况且，她会游泳。

粉蓝衣袍在水里挣扎沉浮，柳青山顺利看清了她的脸。

林婉柔……

虽然确实算得上有仇，但她这报复来得也太快了吧，方法还很老套幼稚。

柳青山准备看她多挣扎一会儿，忽听某座假山后穿来一点声响。

她骤然腾起，几个飞身探了过去，成功在假山后揪出个衣衫不整作小厮打扮的男人。

小厮衣襟大开，露出白中衣，脸也一会儿白一会儿红，还不等柳青山问就结结巴巴辩解。

“柳小姐，我什么都没做！”

柳青山：……

“你既认得我，还敢说什么都没做？”

今天来裴府的人她都没认全，这人却一来就直呼她柳小姐，况且伺候的人都是丫鬟，这里却突然冒出个小厮来，怎么不奇怪。

男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哆哆嗦嗦跪下，痛哭流涕，一边为自己的小命担忧，一边瞥水里的林婉柔。

柳青山看看小厮又看看林婉柔，稍微把她和林婉柔换位思考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她的计策。

林婉柔是打算把自己推下水，再让个衣衫不整的小厮贴身相救，如果柳青山猜得没错，很快就会有一堆看客恰巧过来。

届时她算是半没了清白，即便能顶着舆论压力不嫁给这个男的，也基本在京都生活不下去了。

啧啧啧，柳青山怀疑她上次在梁烨那偷师了，梁烨那事儿大家还只能捕风捉影随便说说，林婉柔要是一成，那她真是板上钉钉的脏了。

这方法，简单粗暴但管用。

捋明白后果，柳青山很想把这小厮一脚踹下去和林婉柔做戏水鸳鸯，让她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但还是忍了下来。

她把小厮重重踹了几脚又把他两条胳膊卸了，看他垂着手连滚带爬跑远，这才回过头来看林婉柔。

林婉柔还算有点活力，扑腾了这么久依旧没见疲惫，柳青山就抱着手在岸边打量她，等到她挣扎幅度越来越小，眼见着就要沉下去，她这才飞身跳了下去，反扣着她脖子把她往岸边拖。

林婉柔掉下去的地方岸太高，她费了一阵功夫才提着人在对面的矮坡上了岸，人才出水半截，一堆莺莺燕燕就簇拥着走进了后院，恰好瞧见了柳青山把人拖上来。

柳青山明显感觉到一窝叽叽喳喳的不明物朝她快速靠近，等她把人完全提溜上岸再打眼一瞧时，那窝贵女已经奔袭到了跟前，惊慌失措地把她俩围了起来。

有人扶着林婉柔坐了起来，但她还没醒，柳青山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颈动脉，脸色有点难看。

“把她放平。”

浸了水，她的嗓子有点哑，冷声说话的时候让人觉得有点迫人。

扶着林婉柔的几个小姐赶忙松了手撤开，任林婉柔啪嗒倒在了草面。

柳青山摊煎饼似的把林婉柔翻了个面，把她嘴里含着的几根水草扣了出来，支撑起她的上半身，快速拍打她的背，看她吐了一点水出来，又从后面环住她，向内向上按压她肋骨下缘到肚脐之间的部位，把她喉管含着的淤泥清了出来。

做完这些，她把林婉柔摊回来，微微把她的头仰起保证她气管通畅，拍打她的面颊和双肩并抵在她耳边大声喊她。

“林婉柔！林婉柔！”

林婉柔还是昏死状态，柳青山再度试了下她的鼻息和脉搏，依旧没有，她生无可恋地给她做起了心肺复苏。

柳青山严格按照三十比二的比例，当她捏着林婉柔的鼻子抵上她的嘴时，周围嘈杂的人声瞬间消失，其后是长久的鸦雀无声。

在给林婉柔做了四组按压之后，她终于猛地回过了一口气，不幸的是，她回气的一瞬间柳青山的唇刚从她嘴上离开，因而她清晰地体会到了柔软的触感。

人声在林婉柔醒来时再度鼎沸，此时已无人关心这合不合情理，守不守规矩，只是单纯感激一条生命在眼前被救回来，甚至有人喜极而泣。

林婉柔再度被人扶坐起来，耗费了很多力气，柳青山面色有点苍白，但她迅速站起了身，喘了几口气，还不待林婉柔有什么反应，就上去欻欻给了她几个大嘴巴子。

众人纷纷石化。

一累着自己，柳青山心情就不是很好，她用的力气很大，林婉柔的脸没一会儿就肿起老高，她垂眼晲她，像是蔑视。

“再有下次，我绝不饶你。”

林婉柔盈盈泪珠滑落，瞪大眼睛看她，嘴唇轻颤，依旧没能说出话，柳青山懒得再管，转身拨开人群就走。

把人救下来不代表她就原谅她了。

林婉柔这小计谋，没得逞时看上去无伤大雅，可如果真得逞了，她不知道又要被多少麻烦找上。

不让林婉柔尝尝这滋味，不是因为她圣母，而是因为她不能。

她说过，她讨厌这个时代，讨厌这里森严的秩序和难以逾越的尊卑，也讨厌对女子所有不合道理的约束。

柳青山之所以能坦然地和楚萧和离，能大方追逐温长亭，能被人指着骂而无动于衷，在流言里过得好，是因为这些事在她的时代都很稀松平常。

她不认同这里加注在女子身上的潜规则，所以才能在这里保持内心的特立独行，尽可能按照她原来时代的价值观行事，过得轻松自在。

如果不是有坏心，女子溺水被男子救，在她那边甚至是值得称颂的见义勇为，在这里却成为了困人一生的牢笼。

她不能用她不认同的规则去做事，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当她习惯把这些当成武器去攻击她人，那自己就是第一受害者。

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但她能肯定，她不会舒心。

人群之外，柳青山一抬眼，却看见个老熟人。

祁王楚萧一身锦衣负手而立，似乎在那站了许久，不知被谁惹了，脸上还残着两分余怒，却在看见她的落魄时全数转为复杂。

似乎，居然，还闪过一丝心疼。

身后是乌泱泱的官家夫人小姐们，眼前是一直没能找到机会闹闹绯闻的前夫。

电光火石之间，柳青山心思急转。

这不就是，天赐良机！

她愠怒刹那间转为了委屈，鼻尖稍微一酸眼眶就发起热来，刚刚狂闪巴掌的手还在泛着热红，手的主人却好似换了个芯子，身子一歪就是无尽娇弱。

她委委屈屈向楚萧走近，不管身上湿哒哒，不顾楚萧表情迷惑，径直软软倒进了楚萧怀里。

软玉温香扑了满怀，楚萧下意识接住，虚虚环抱住来人，整个人突然僵住，就听怀里人在众多夫人小姐震惊转为错愕又转为惊恐的目光里抽抽噎噎吱声。

“嘤嘤嘤殿下，妾身落水了，好冷~”

*

回归了，抱歉前几天家里出了点事儿，耽搁了几天，虽然没人看但是呜呜呜对不起寥寥无几的读者们，接下来恢复日更。

小剧场

林婉柔：被亲了……被一个女人亲了……被一个死对头女人亲了。

楚萧：我不知道啊，她突然就撞我怀里来了。（抱紧）

柳青山：溺水急救小课堂开课啦，首先先把人救活，然后再给她俩大耳瓜子，然后再扑倒帅哥胸肌上嘤嘤嘤喊委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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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