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木春[1970] 第11章 关于做主任这件事（三）

第十一章

1973年，平城刚经历了一场雹灾，国家发了两千万斤贷粮帮助平城度过难关。

这一年，雨兰镇响应国家号召，开始了开荒自救。

二十八岁的唐国兴是粮仓主任，是第二生产大队队长，同时也要负责开荒。

“我是绝对不同意！”张家人一早就得到了消息，开荒要开的就是她们后面那山。

一大早，张家老太爷就把张家人聚集了起来，说了这件事。

“那是我们张家的风水！”张家老太爷拄着拐杖，敲着地面，道：“谁动，我们就跟谁拼命！”

最前面一个小辈小声说道：“那我们也不可能真的跟人拼命吧？”

他这话刚说完就被打了一拐杖：“人家都动你祖坟了，你还不敢跟人拼命吗？”

张家人都不敢搭话，老太爷向来脾气大，只能听从他的话。

“你们今天就去给我守在山脚下，谁都不能动我们家的风水！”

张家孙子辈的老大说道：“好像是城里的知青过来开荒，知青都斯文，估计我们不允许，他们也就算了。”

旁边的老二媳妇儿提醒道：“我听我妈她们说，带头的人是唐国兴，她可不好对付，你不同意她想方设法都能让你同意。”

几个年轻的小辈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这事有点悬。

她们中有几个和唐国兴认识，小时候唐国兴跟着爷爷奶奶来他们家干活，大家还一起玩过游戏，但也就那一次有交际，后来唐国兴就读书去了。

这两年，大家也听说过唐国兴不少事情。

小儿媳妇说道：“你们忘了之前修水库的事情了？”

“修水库什么事情？”

“李家的大儿媳妇在修水库，她的工分比不过残疾男人，闹到了唐国兴那里，唐国兴就要求男女同工同酬，结果被说女工干不了多少活不肯把工分提上去，唐国兴拿了同工同酬的文件还是被拒绝了，于是，唐国兴让所有水库的女工停工，水库那边找她，她就说既然女工没什么用，那就让这些女工干其他活别去水库了，水库就坚持了三天，进度实在是赶不上，最后还是认输了，把女工的工分加上去了。”

“这事还不是她负责，她都能跟人干到底。现在开荒是她负责，我们跟她对着干？”小儿媳妇说起这事来，特有劲。

张家人都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

不管那么多了，她们这些小辈先把态度拿出来，免得老太爷动用家法。

另一边，唐国兴正在清点大家要用的工具。

这一次开荒她去国营农场那边借了两个开挖掘机的能手，争取快点把地开出来，种上粮食才是硬道理。

结果，众人浩浩荡荡地准备开荒，刚到地方就看到了前面的张家人。

“这里是我们家祖坟，你们不能开荒。”

他们这一群开荒的主力是城里来的知青，二十岁的年纪，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赶紧去找唐国兴。

唐国兴一来，看到这个架势就知道今天要打一场硬仗了，她笑道：“张爷爷这是做什么？”

“你们要来挖我祖坟，你们还问我们做什么？”

唐国兴面露惊讶：“祖坟？那不能够啊，你们家祖坟在山顶，我们不会挖到山顶。”

“这一片山就是我们家祖坟，你们挖了山就是挖了我们祖坟。”

“这就不讲道理了。”唐国兴说道：“你们过年拜祖坟的时候，难道是在山脚这里拜的吗？”

张家老太爷被这话气得吹胡子瞪眼，骂道：“你爷爷奶奶在我面前都不能这样说话！”

唐国兴解释道：“那您可能记错了，我爷爷奶奶说话更加不客气。”

老太爷黑了脸，不扯这个事情了，而是重复道：“今天有我在，谁也别想挖我们家祖坟！”

生产大队这边一下子就被拦下了，她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也不敢真跟对方起冲突。

唐国兴走到了另一边，拉了拉其中一个张家小辈，说道：“你们家祖坟在山顶，我们不会到山顶，你爷爷怎么回事？”

“我们祖宗埋在山顶上，那是龙头位置上，你们把山开荒了，我们的风水就没了。”张家小辈小声解释道。

唐国兴听了，觉得好笑：“张娟，你也读过书，我问你，你们家风水这么好，那你们的庄稼没有被冰雹打？你们领的贷粮是国家发的还是你们家风水给你们发的？”

张娟脸一下子红了，小声道：“唐主任，我们也没办法，我爷爷就是这个脾气，我们要是不来，铁定要家法伺候了。”

家族里年轻人自然也没有那么大的想法，年轻这一辈也明白这一次的事情他们做得不厚道。

唐国兴说道：“你们这个情况我也理解，但国家现在正是困难的时候，全国多少人在挨饿，不开荒不行。”

张娟涨红了脸，他们也是没有办法，家里长辈执意如此，他们也反驳不了。

两边僵持了一个多小时，他们这边一有动静，那边就要死要活的。

“唐主任，要不然算了？他们这样下去，咱们也没办法，不可能真的把他们也砍了。”

唐国兴看了看对面已经开始往地上躺的人，开口道：“我们先去其他地方开荒，张爷爷，可不要往地上躺，老人家生病了会很痛苦。”

她也没有讽刺，就是真的这样想，张家小辈们赶紧把老太爷扶了起来。

张家人每天白天都会过来守着，生怕这边被动了手。

生产大队这边已经在其他地方开荒了，整天轰隆轰隆的，一次都没有回这边。

张家人松了一口气，老太爷也忍不住高兴，觉得最后还是保住了自家风水。

这天十五，月亮又大又圆，照得村子里亮堂堂的。

田园间，一群人走得又快又急，中间还夹杂着压低了的声音。

“大家前后照应，注意安全。”

“别激动，今天晚上干完活明天就休息。”

很快他们就到了目的地，开始拿出了锄头，镰刀，带头的唐国兴一声令下大家齐心协力开始除杂草，砍树。

等到第二天张家人来一看，人已经开了一小块地了，人也没有找到。

如此一来，张家气得要死，老太爷不方便走路，让小辈赶紧去找唐国兴算账。

大中午的，唐国兴的大女儿坐在屋檐下写作业，唐国兴正在破竹条编背篓，这段时间知青来的多，粮仓的背篓不够用了。

张娟一来，唐国兴立马起身给人倒茶：“你爷爷让你来的吧，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们难做了。”

她这种咱们才是一路人的态度让张娟一下子就放下了戒心：“你们大晚上开荒，现在我爷爷生气了。”

“我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爷爷可能没有概念，但你们年轻人肯定知道现在有多缺粮食。”

“我们也不是不懂，只是老一辈……唉。”

唐国兴又找了几个张家年轻人谈心，起初还有一点抵触心，但很快唐国兴就说服了众人。

最后张老爷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龙头位置变成了一块一块的地，种上了庄稼。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这种两个时空双线并行的故事，可能一开始不太习惯，我……尽量写简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