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彻底完了。
她怎么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布兰琪眼中的紧张变为了警惕。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与艾玛抗衡,如果艾玛知道了自己的计划,那她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
正当布兰琪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想着该怎么办时,艾玛却及时补充道:“别紧张,我不会告诉你爸爸的——哦不,或者应该说是你的——教父。”
啊,对了,既然艾玛能够读心,那么她一定已经对自己和埃里克之间的事情了如指掌了。
“没错,你都知道了,”被人看穿的感觉不太好,但布兰琪只能无奈道,“艾玛,我是一定要走的,我没办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希望你不要阻拦我。”
艾玛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说了句:“难道你只是想逃走而已吗?”
布兰琪愣了。
这话什么意思?
艾玛继续说:“你不是看不惯埃里克主动攻击普通人类吗?相信我,我也看不惯他这样的做法。我当初是因为他的领导才能出众,才选择跟随他的,但现在,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埃里克已经彻底疯了。”
布兰琪被她这一段莫名其妙的话说懵了,一时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你知道你的能力为什么会恢复吗?”艾玛说道,“这是因为人类科学家所研制出的这种药剂根本无法彻底消除我们的能力。我们的能力是大自然的选择,是人类进化的必然结果,这不是需要医治的病,所以就算被注射了药剂,我们过了一段时间后也可以恢复过来。我知道这些,但埃里克不知道,因为我没有告诉他。埃里克现在的行为已经激怒了社会上的绝大部分反对变种人的势力,这引起了政府的高度重视,如果他继续这样下去,兄弟会就有危险了。我们虽然天赋异禀,但我们现阶段仍然不是处于世界的主导地位,人类的数量总归是比变种人多的多,一旦人类的政权对我们发起毁灭式的攻击,我们是抵挡不住的。你真的以为瑞雯和阿撒佐真的是失踪吗?他们是偷偷逃跑的,就是因为他们不想继续跟随埃里克了。”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布兰琪惊讶于真相居然是这样,但她仍然对艾玛保持着警惕。
这个女人是出了名的两面派,之前肖一死,她就毫不犹豫地投靠了埃里克,现在埃里克要失势了,她也许又要再次变换阵营。
“我这不叫两面派,我这是利益最大化而已。”似乎是读出了布兰琪的心中所想,艾玛继续说道,“况且,你不是也可以和人进行心灵交流吗?你可以试试用能力,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你知道我暂时还做不到与人类进行心灵交流的。”
“那可不一定,来吧,试一试,想想快乐的事情,或是痛苦的事情,一边想一边运用能力就好了。”
布兰琪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抬手摁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快乐的事情,或是痛苦的事情吗?
布兰琪努力回想着。
她想到了凯伦一家人被埃里克无情杀死的那天,满地的鲜血和脑浆让人不敢直视,这个场景曾让布兰琪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她又想到埃里克杀死过的那些人的资料,字里行间都透着血腥的意味。
真是残忍啊。
布兰琪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而就在她的能力呼之欲出之时,她脑中又回忆起了另一幅画面。
十二岁的时候,她无助地缩在黑暗的巷子里,面前横着好几具尸体,这都是她能力失控杀死的人。
她害怕极了,缩在角落里绝望地哭泣,就在这时,埃里克出现了。
身穿黑色风衣,头戴礼帽,面庞清俊的男人就那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像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王子。
埃里克把她领回了家,给了她温暖稳定的生活,以及训练自己特殊能力的机会,还有最真诚的爱意。
他会亲切地称呼布兰琪为“宝贝”“小公主”,而布兰琪会叫他“教父”。在埃里克身上,布兰琪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她一度认为教父是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自己应该一辈子爱他,追随他。
他们既是父女,又是师生,更是恋人。他们一起生活了五年,他们是彼此最重要的存在。
突然,布兰琪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看到艾玛捂着额头靠在桌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居然潜入了她精神世界的最深处。
她赶忙收起能力,艾玛猛地睁开眼睛,这才恢复正常。
“你说的是实话,我现在知道了。”
布兰琪擦干眼泪,说道。
“老天,你到底是潜了多深?”艾玛揉着自己的眉心说道,“我让你想快乐的事情或痛苦的事情,你到底想了什么,情绪波动这么大?我的大脑刚刚都快要爆炸了……”
“没什么。现在,告诉我你的计划吧。”
布兰琪的表情和语气都平静了下来,可她心脏却疼得发颤,像是被万箭穿心了一样。
自己刚刚为什么会想到那些呢?
难道自己对埃里克还有爱吗……
布兰琪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将这感情抛到一边。
不管怎么样,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她这次绝对不会心软了。
艾玛点了点头:“那好吧,既然你的能力已经被开发出来了,那我们就合作吧。接下来,你必须要配合我。”
布兰琪轻轻点点头,示意自己愿意配合。
“很好,看来你已经放下对他的所有感情了,这样的话就会顺利多了。”艾玛说道。
“你要杀了他吗?”
布兰琪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问道。
“如果我说是呢?”
艾玛是玩转人心的高手,她能看出布兰琪心里还存有对埃里克的感情,才这样故意问她。
布兰琪的瞳仁抖了一下,这微小的表情在艾玛眼中暴露无遗。
虽然布兰琪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埃里克,但要她亲眼看着埃里克去死,她恐怕做不到。
“逗你玩呢,我怎么可能真的杀了他?”
艾玛突然笑了笑。
“我要把他交给人类处理。他们之间的恩仇,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布兰琪天天都偷偷去找艾玛,让她帮自己训练能力的同时,也可以顺便交流一下计划。
自从艾玛投靠了自己的阵营后,埃里克一直是很相信她的——事实上不光是她,埃里克信任兄弟会中的所有成员,再加上布兰琪好不容易醒悟过来,愿意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上,埃里克高兴都来不及,所以他也就没太限制布兰琪和艾玛见面。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拉斯维加斯是很少下雪的,一整年的平均温度也相差不大,但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十一月份,气温就开始变冷了。
或许是因为被关起来的时候实在是没有好好在意身体状况,还有情绪使然,再加上今年的气温实在降得太快,布兰琪在十一月初的时候得了一场重感冒,高烧不退。还一直卧床不起,虚弱得不成样子。
埃里克急得连工作都放下了,他干脆将兄弟会内的所有事务交给艾玛全权处理,自己整日陪在布兰琪床边,悉心照顾她。
布兰琪发烧最严重的那几天,埃里克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着她,虽然布兰琪一再强调自己没事,可埃里克还是不放心。
这天半夜,布兰琪在深度睡眠中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十三岁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在埃里克的保护和宠爱下无忧无虑地成长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每一天都无比的快乐。
埃里克为她亲自下过厨,陪她看过电影,跳过舞,因为她那时候年龄还小,埃里克甚至还亲手帮她洗过澡。他们一起经历的种种事情都在这个梦里一一呈现,布兰琪此时回忆起来,能感受到的只有无限的美好。
明明是个那么温馨的美梦,布兰琪却在睡梦中流下了眼泪。
她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突然,她被自己的反应惊醒了。
“宝贝,你怎么了?”
她刚一醒来,就听到了埃里克关心的声音。
“怎么哭了?做噩梦了吗?”
埃里克正坐在她床前,轻声问着。布兰琪抬起含着眼泪的双眼,借着床头灯的亮光,才看清了埃里克略显着急的表情。
啊,对了,自己发烧的这些日子,埃里克一直陪在自己床边,从没离开过,就连晚上也是。
布兰琪擦了擦眼泪,起身想要坐起来,埃里克赶忙主动扶她起来。
“现在几点了?”布兰琪问。
“凌晨四点,”埃里克回答道,“你还可以再睡会儿。”
埃里克的眼圈微微发黑,一看就是为了照顾布兰琪没怎么睡好觉。
布兰琪垂下眼帘,避开了埃里克关心的目光:“教父,你去睡觉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不行,我怕你做噩梦醒过来找不到我。”
埃里克揉了揉布兰琪的头发,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微笑。
“你刚刚不就是惊醒了吗?告诉我,你做什么噩梦了?”
布兰琪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怎么能如实告诉埃里克,自己做的根本不是噩梦,而是有史以来温馨,最美好的一个美梦。
想起刚刚的那个梦,布兰琪又是一个没忍住,眼泪再次滚落下来。
埃里克以为她是害怕了,便把她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像安慰小婴儿一样:“没关系,别怕,有我在。如果你还是害怕的话,可以抱着我睡。”
布兰琪无声地流着眼泪,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将心事全盘托出。
她只是紧紧搂着埃里克的脖子,她从来没这么用力地抱过他。
似乎是感受到了布兰琪反常的情绪,埃里克继续轻声问道:“宝贝,我总觉得你最近情绪不太对劲,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和我说,千万不要憋在心里,知道吗?”
布兰琪这下彻底忍不住了,直接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与埃里克一刀两断,可今天的梦似乎是预见了她的心事一般,故意让她回忆起自己和埃里克之间的所有感情,用这样的方式折磨她,让她苦不堪言。
想想埃里克对自己所有的好,再想想埃里克所背负的血债,布兰琪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疼。
他们之间到底是为什么,要经历这样的事情啊……
她哭得很凶,埃里克愣了,他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是继续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
不知道过了多久,布兰琪终于是哭够了,她抬起几乎哭成水蜜桃的双眼,一抽一抽地说道:“教父,我想喝水。”
埃里克赶忙去帮她倒了杯水,布兰琪喝过之后就躺了下来。
她此时的心里痛苦极了,可这些痛苦,埃里克并不知道。
“教父,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她用气声轻轻问着,仿佛是怕声音一大就又要哭出来。
埃里克的目光明显疑惑了一下,他估计以为布兰琪是发烧烧得脑子糊涂了,才会问出这样明知故问的问题。
“因为我爱你啊,宝贝。”
虽然这话已经说过了很多遍,但埃里克还是无比耐心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人,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居然再次把布兰琪的眼泪逼了出来。
“我……我头疼,我想再睡一会儿。”
她赶忙侧过身子,背对着埃里克,她不想让埃里克看到自己情绪失控的样子。
她怕埃里克看穿自己的心虚,更怕自己会因为埃里克的温柔而心软。这样一来,她和艾玛商议已久的计划就泡汤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是再不舍,再痛苦,她也必须坚持下去。这是她的选择。
她和埃里克,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