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敏期 第7章 生活有点意思1.0

7.

“简总。”

我从回忆中抽身，看到甲方公司代表看我，我全程几乎游离于会议之外。好在会议溜号这种事情经常发生，我很快地理清思路，说出自己的看法。

但我知道，我今天的反应很有可能会招致投诉。

会后，我主动提议，一起吃饭。

一般这种时候，咨询并不会留两个高级合伙人跟这样一个并不大的项目。然而，今天离了个大谱，到地下停车场，我看着周易走在前方的背影，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或许是喜悦吧。

或者，她说要追回我并不是说说而已？

果然，咨询那边的一个小姑娘跑过来问我的助理：“简总，我们这边车子有些坐不下，不知您？”

人家主动过来问，你怎么好拒绝。我平静地点头，看起来很是友善。

我眼看着周易一步步走向我，不知怎么的，我的眼睛感到了一阵莫名的酸。我看着她的身影，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我戳了戳助理的胳膊。

助理是从实习的时候就跟着我，对于我的感情生活不能说多么了解。但好歹作为助理，又都在这一行，没道理一点都不知道。他看出了我的意思，主动上前，将周易迎上了另外一台车。

周易很是诧异，她扭头看着我。我本想躲避她的目光，却又觉得莫名其妙，不和前妻坐一台车怎么了？有问题吗？

助理回来，看到我疲惫的样子。手拿着平板的动作顿了顿，似是在思考是否要和我简单说一下今天的会议内容，我瞥了眼他，示意他汇报。

工作就是那回事，着实没什么意思。

定的酒店不算远，我们一行人到的时候，时间正好。做咨询的人和做我们这行的人都是十分明显的，这种应酬说实话我并不算擅长。但我的酒量很好，所以回了国后也算得上是如鱼得水。不过，今天这种小局，还用不到我说什么，自然会有下属们活跃气氛。

我坐在算不上角落的地方，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听着甲方吹牛，偶尔能瞥到坐在我斜对面的周易。盛夏周易和我都吃不下什么东西，我的心不在焉浮于表面，她则显得乐在其中，面上满是身为咨询高级领导的分寸。

高贵优雅。

无数的人曾这样同我形容周易，不可否认，周易确实担得上这四个字。

但我看不得她这样，至少在这时候看不得这样。这样就显得只有我在念念不忘，我不要。

“要是没记错，简总是邺城当地人吧。”

在这种甲方是男领导，咨询和会计都是女领导的场面，我的生平往往会被抓出来讲。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若是在平常我回也就是回了，可现在场上还有一个我的前妻，对于我的生平她最是了解不过。这有什么可说的。

我尴尬地笑了笑，抬眼间正好迎上了周易的眼神。

而庄亦清似乎是不知道我和周易的关系一般，对我表现出了兴趣。她主动询问我：“哦？我还以为简总是申城人呢。”

被人误会是申城人倒也正常，我想了想，找了个合适的措辞，回她：“亦清不是第一个这样以为的，我申城话说得很好呢。”

这并不是卖弄，我的申城话的确说得很好，这得益于……

“爸妈身体还好吗？”一直没有开口的周易甫一开口就扔下一枚炸/弹。

婚都离了，还叫爸妈。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叫得那么殷勤呢？这种场面，我也不好发作，咬了咬牙，为了表现自己的风度，回她：“还可以，有劳周总记挂。”

庄亦清的笑意更深，她瞧着我俩的模样。而甲方领导也自知失言，打了个哈哈过去。

我的行程排得很紧，这个项目固然重要，却还没重要到需要浪费我一整天的地步。咨询那边自然也是如此，BGC和我司算得上是顺路，甲方领导看着我们上了车。

这次，我没有躲避周易。反而是主动地坐到了她的身旁，看了看她周遭的下属，几个下属很有眼力见地下车，换了一辆车坐。

车上仅有司机和我还有周易三个人。

“你有什么毛病吗？”

“你在和Viola约会吗？”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庄亦清的英文名是Viola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周易竟然会这样问我，倒是很让我诧异。我偏头轻笑，只感到她的目光注视着我，深呼吸，不让自己在她面前破功，我算得上是和颜悦色地解释：“是，我们在了解中。我们会约会、确定关系，如果顺利，会结婚。”

我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刺痛了她，短短的一句话，我竟然看到了她红了的眼眶。

真是可笑，齐简臻何德何能啊，能让周易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样说来，或许在这段狗扯得感情里，我不是那样的一败涂地？

“周易，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对我……”

“是，我一直爱着你。”我的话还没说完，想要讽刺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她截断，“刚才是我唐突了，不该在公务场合提这么私人的话题，对不起。”

她当然唐突，我和她的关系大家心中有数是一回事，被她挑明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过往很长的一段时间，人们对我的印象，都是梅肯兹Zoe的女朋友，梅肯兹Zoe的妻子。好不容易，我才让我成为齐简臻，成为简总。现在，一场饭局，我就又得变回BGC Zoe的前妻。

真是可笑啊。

“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觉得你的职业天花板高于我，觉得你专业性很强。所以，14年我才选择提交了转到后台的申请。”我说起来了过去的事情。倒也没有什么缅怀的意思，只是想要让周易的愧疚更多一些，“然后回家告诉你，你骂我不思进取，说要冷静一阵子，要和我分手。”

周易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她竟然从来没想过我当年忽然想要转到后台的原因吗？难道，在这段感情中，我低头就是理所应当的吗？

“你当年没有和我说，而且，分手是你提出来的。”她看着我，眼神里是我熟悉的认真，“你那时候项目不多，我还以为是你……”

为什么项目不多？因为那时候周易正是升职的关键时刻，满世界飞。要是我也满世界飞，聚少离多的情况下，每一次的晚回复消息都是对感情的消耗，而且我们所在行业又是全世界出了名的充满诱惑。周易看起来高贵优雅，实际上占有欲极强，我的事业越是好，越是接触到曾经没有接触过的圈子，她就会越担心我喜欢上别人。

事业和周易，这对于我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个选择题。在任何事情面前，周易永远都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于是，算得上是职业发展的黄金年龄，我的项目大多数都交给了同期的赵壹笙去做。也因为赵壹笙那时候的拼命，才导致了她肺栓塞。对于这件事，我一直很抱歉。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恋爱脑上头。

“周易，我现在和你说这件事情不是在怪你。知道吗，其实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太怪罪过你，是我的错。是我当年受不住诱惑，先和你表白；是我当年受不住异地的苦，跑到塔桥市找你；是我当年太傻，恋爱脑上头，忘了人生除了爱情之外还应该有旁的事情。”脑海里的一幕幕，回想起来都是那样的苦涩。回忆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给过去发生的事情加上滤镜，反而因为时间，令过去的事情变得愈发凌乱。

此时此刻，我忽然有点慕艳赵壹笙。

她是怎样move on的呢？

“是我的错，我不够关心你。”时隔多久啊，周易又低下了她高贵的头，我望着她。猛然间有一种陌生感，眼前的女人，是我从高一就认识，就喜欢的人。我一直以为她都是一个骄傲又自信的人，哪怕是看到她出轨的照片，我也认为是她不爱我了。

可今天，我想。

或许，我根本就不够了解眼前的这个人。

过往若是有人和我说，周易会为了我在工作场合不顾分寸地提及私人事情，或者是像现在这样跑到我的车上来，我是断然不敢相信的。

B国不大，或者说整个欧洲都算不上大。市场就那么大，我和周易也并非没有在工作场合见面过。可什么时候她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甚至可以说是高贵冷艳的姿态，只有在周遭无人的时候，她才会跑过来勾一勾我的手指，或者是偷偷拉着我亲吻。

我们是光明正大的恋人，但在工作中，我们就变成了偷/情的关系。

这是我对那时候的总结。

可现在，周易变了。

她的衣着还是如同过往一样，正经严肃，周身没有旁的首饰，只有耳朵上戴着一副小小的耳钉。她还是那个她，可她又好像不是那个她了。

我不懂。

“简臻，我这次来邺城是做交接的。我已经辞职了，这个case是我跟的最后一个case。”

她又甩下一颗炸/弹。

BGC结构变动的事情我算不上知情，自从和周易离婚后，我就不太关注咨询方面的事情。而且，她们那个圈子本身消息就捂得严实的，我也懒得问了。所以，周易现在说这个话，着实令我震惊。

“你辞职了？为什么？”坦白讲，我的边界感在周易这里还是无限的拉低，就算知道不该问，可我还是没忍住问了出声。

周易眼神里含着笑，她知道，我问出口的那一刻，就给了她可乘之机。于是，她又一次动手动脚了。她摸上了我的手，那双动人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我。

我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过去，我仍对她的面容疯狂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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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生活有点意思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