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敏期 第3章 生活没什么意思3.0

3.

9:59分

我一脚迈入会议室的时候，恰好看到了总裁抬头看我的眼神。同他点头致意后，我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打开电脑。

李航见我来得迟，不动声色地在将他的手机推了过来。我看到上面用备忘录写着：U OK?

神经病。

不光是他，其实今天在场的所有人，恐怕就是总裁，都可能会好奇我现在的状态。毕竟，我的前女友可是大名鼎鼎的赵壹笙，甚至我还去参加了她的婚礼。

搞金融的男人多数都很八卦，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得到的经验与教训。

果然，会后，李航跟在我的身后，偷偷摸摸和我回了我的办公室。还不等我坐下，他就问我：“咋样，你还行吧？”

我能说什么呢？

旁人不知道我和赵壹笙的真实关系，李航这狗人他能不知道吗？现在在这里明知故问，真的是十分讨打。我很是无语，推了他一把，让他从我的办公桌上下去，将电脑和显示器连接上，这才回他：“我和Elizabeth啥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上班时间你这么八卦，王忠知道了绝逼又去唐纳德那边上你眼药。”

李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我和李航认识了近十年了，他是我的大学校友，同届不同专业。毕业后虽然都在同一个行业，但是在同一家公司却是这几年才有的事情。李航是隔壁组的老大，目前正在和王忠争同一个项目。我看他嘴里又开始叨叨王忠那点烂事，实在找不到空档，想了想，敲了下自己的桌子。

“那个case给我了。”

有句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李航和王忠争斗得太过显眼，这显然不是唐纳德想要看到的场面，于是我这个小可怜就被抓壮丁了。

“F*CK！”

李航开始骂娘了。

这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对于李航骂人的话，我都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反反复复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我听着实有些烦，索性，偷偷在左耳戴上了耳机。

“梅肯兹的卓总你认识吧！”也不知道说到了哪里，李航忽然提到了个人名，为了表示尊重，更主要的是不想让李航骂我可怜的妈妈，我摘下来耳机，抬头看他。

“就VREa那个公司，今年年初可是请了梅肯兹的卓总咨询的。这项目看着容易，里头难啃着呢，我等会儿把资料发你，你仔细瞅着，可别年底述职的时候，王忠和我没倒下，你倒是没升上去。”李航絮絮叨叨的，像个老母鸡一样。

说李航像老母鸡这个形容，不是我第一个说的。

是周易。

那时候的李航还仅仅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同在一家银行实习。过五关斩六将才拿到实习的offer。实习生活很是疲累，一个礼拜近乎100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十分煎熬。而那时候带我的分析师是个印度裔，并非说印度裔不好，只是当时那个人着实是狗。他经常卡着48小时的时间，我的id刚刚标红，他就让我出去刷卡出大楼买点东西，随后再次回来，这些对于实习生来说本也无可厚非。可一些需要交给客户的资料和幻灯片，他居然要我用尺子对照。人类发展的标志难道不就是会使用工具吗？

众所周知的，投资银行部门属于一级市场，我们大多数接触的都是未经公开的项目，像是什么企业融资、股票和债券上市发行以及收购并购等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这里面所有的工作内容都是要在团队内部以及和一些相关的同业或者会计法务团队之间完成的，有极高的保密性。

带我的那个分析师就看我很不顺眼，我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甚至一度以为是自己邮件措辞有错，或者是自己在家叫他阿三被发现了。

哎呀，无所谓，反正他当时莫名其妙找了个由头，拒绝我参与一个项目的会议，并且几次刁难的我的建模。

这事放在现在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只是个实习生。实习生在日常工作中的大多数工作内容也只是帮分析师改各种PPT，而且我本身就不是那么有事业心的人，进投行也只是因为当时周易觉得我这个专业不做ibd很屈才。

我的无所谓放在李航眼里简直就是觉得我不争气，他在我耳边絮絮叨叨了一整个实习期间。就因为这件事，李航一直觉得我的脾气好，包容性强，不会拒绝人，所以直到现在，还生怕我再被人给摆一道。

那会周易就说天蓬元帅错投了猪胎，而李航就是错投了人胎。

我看着李航现在絮絮叨叨的样子，不由得就想到了当年，没忍住地把我在申城和周易重逢的消息告诉了他。

“李大哥，我在申城遇见周易了。”

喋喋不休的李航听到这个名字，瞬间闭上了嘴，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又看了看外面忙碌的下属们，几步走到了我的跟前，关切地问我：“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周易能把我怎样？

我笑着拂开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李航的手机响起，他的行程不比我轻松，他皱眉看了看，又看了看我，最终撂下一句：“晚上下班我去你家，你等我啊。给我仔细说说这事。”

仔细说说。

其实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李航对于这个消息的反应程度在我的预料之内，毕竟，对于李航的一贯认知来说，周易就是我的一切。

方才说李航是我的大学校友，其实这样说有些生分了。严格来说，我们应该是搭档。没有参与过学生会竞选的大学生涯是不完整的，我的大学就是一个非常完整的大学。

和李航的认识就是在大一军训，我们专业所在的连队和李航专业所在的连队，被整编成了一个大的连队。

每个连队都需要两个在前面踢正步的傻大个，一男一女。

很不巧，在我们那个仅有4个女生的班级里，我是唯一的傻大个。

而李航同样也是如此。

如果说15天的军训足以让我把李航这么个人记清楚，那么后来的学生会竞选，就已经昭示着现在的情况了。

学生会部门繁多，那么多人争着抢着想要进组织部、办公室。我和李航两个选择了体育部，正如同我们班稀少的女同学一样，整个体育部，除了副部长外，只有我一个女生。体育部所负责的就是学生的体育测试、早晨晨跑以及各大赛事运动会健美操大赛的举办这种活动。

做干事的第一年，6个干事，都很辛苦。我和李航也没有那么的亲近，只是比起其他五个人来说要更为熟悉一点。和他关系近起来，是在大一的下半年。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个好士兵，那么不想做部长的干事就不是一个好干事。

我想做部长，李航也想，别人也想。

人们似乎默认了我这个女生会按照学校历年来的传统，成为体育部的副部长。而李航就是在我赌这一口气的时候，向我发来了邀请，他要和我一起主办一个晚会。就像是现在和王忠斗一样，他错误地将对手放在了别人的身上。

最终的结果也如同现在一样，我成为部长。

原以为李航会气急败坏或者会删掉我的联系方式，可他没有。他宰了我一顿饭后，就开始尽心的做起了他的副部长，只要不是非要我做的事情，他都会帮我解决。给了我足够的时间，让我去找周易谈恋爱。

可以说，我的整个大学生涯，没有和周易分手，最大的功臣就是李航。

在很多年以后我曾问过李航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不会是对我另有所图吧。他笑得很是无奈，他说是因为在大一上半学期的时候，他刚分手，难受得要死掉了，但是当时还有篮球赛，是我一脚把他踢进了教学楼后面的草丛里，让他痛快哭了一场。所以自那以后，他就决定好好对待我这个“乖女儿”。

对于男人擅当人爹这件事，我觉得他们都很有病。

但不可否认，我当年的举动救了我。

在我和周易分开的时候，我站在塔桥上，看着桥下航行的船。不是没动过跳下去的念头，可想到在那个地方不太好，就勉强压下了。

后来，我回了邺城。

很不巧，我邺城的房子在外面有一条河。

那年的邺城冬天很冷，河面却没有结冰。清晨7点，我从家里出来，站在河边，看着没有任何防护栏的河流，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周易**的背影和酒店宽大的落地窗前郑志新的身影。

我是想死的。

是李航抓住了我。

他刚从A国出差回来，时差没倒，胡子没刮，一下飞机，行李都没有放下，直奔着我家而来。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我在邺城的地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来的小河边。

只看到他风尘仆仆地看着我。

见到照片的时候我没有哭，签下离婚协议的时候我也没有哭，甚至辞职踏上回国的飞机，我也没有哭。

可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哭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周易要这样对我。她曾经是那样的爱我，我们结婚时是那样的甜蜜，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出轨？

我不明白。

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多日来的沉闷不说话再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令我的声带出了问题。除了呜呜声，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李航冰冷地手摸着我的额头，确定我没有发烧，他拽着我的胳膊拉着我离开了小河边，逼着我回家拿了护照，同他一起去了医院。

是的，我没有身份证了。

为了和周易结婚，在很多年前，我就拿了B国护照。

声带手术后，李航一直陪在我身边。旁人问起，他就说他是我的哥哥。

我曾经并非一个相信男女会有纯友谊的，但在李航这里，我是信的。自我和周易分开后，他就开始给我物色对象，一个又一个，一行又一行。他好像就想让全天下最好的女同性恋成为我的女朋友，可他不知道。

即便是周易不做人，她劈腿，在我眼里，周易仍旧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