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云婉婷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云霆兮,云雪兮,你们适可而止!”计泽皱眉,“这是你们的妹妹!骨肉至亲的妹妹。”
虽然,从云汐兮出生被云国礼抱走,这18年兄弟三人再也没有相见过。
“对不起,今天是我的错,以后我会注意时间的。”依旧是无喜无怒,云汐兮只是在陈诉事实。往常和外公三餐都是定时的,这几天,是她疏忽了。
“开饭,开饭。”云婉婷见小女儿似乎真的没有生气,这才松了一口气。
云汐兮的反应,着实叫云雪兮意外。
“我减肥,不吃了。”云雪兮扭头就走。
本来说好的一家人好好的吃真正意义上的团圆饭,结果终究是不够圆满。
云霆兮可不管这么多,他早就饿得快昏厥了。一顿饭下来,三人竟相对无言。十八年的分离,十八年的生疏,能在见第一面的今天好好吃一顿,已经很好了。
“汐兮,是妈妈不好,我……”云婉婷实在是忍不住,也许她真的不是一个好母亲,大女儿不知道何时变得叛逆,小儿子也是一路熊得不行,“你姐姐和弟弟,不是因为你,是妈妈没有教好,可能我真的……”
云霆兮掏耳朵,埋头干饭。
毕竟他也不过十八岁,十八岁的少年跟宝宝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他不觉得阿姐有哪里叛逆,反而酷得要命。
这个所谓的二姐,果然是心机深沉。一有了她,妈咪连带着他和阿姐都不喜欢了。
云汐兮两条柳叶眉都快扭成麻花了。
这几天,她深切感受着,妈妈面对她是,那即将溢出来的愧疚。
人际关系这一块子,是她最大的短板。
云汐兮叹息着,放下碗筷,直言:“外公说我自出生便与别人不同,痴痴傻傻,无七情六欲,亦认不得人,直到六岁才慢慢好起来。一直以来,得外公教导,但坦白来说,外公教我教得很辛苦。”
云婉婷听着,心都是揪着的。
计泽暗暗拍拍妻子的手。
“寡情淡欲,感知又迟缓,天生如此,不是您的错也不是我的错,这就是命。所以,您不必因此而愧疚,也不必格外待我不同。我头一次学着做人家的外孙女,还没来得及学好,人就走了;又再一次学做人家的女儿,我会努力的。”
果然,如姑姑说的一样,这人巧舌如簧,听听人家这忠心表得,还好意思说自己寡情淡欲呢!
反正,云霆兮是不信的。
云霆兮没忍住笑出声来,吊儿郎当不正经的很:“这话说得,漂亮啊。”
换来的是,他老爹顺手一巴掌直攻后脑勺。
云婉婷擦掉眼角的泪珠,一个劲儿连道几声好,她的小女儿不会华丽的辞藻,不会丰富的肢体表情,那清冷的话语轻飘飘的落在她的心上,叫她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个女儿,真的与常人不同。
计泽本担心,这个女儿会心生怨怼。毕竟,若换寻常人,心形不够坚定的,心态怕早就崩塌了。
计泽的眼神变了又变,软和了些:“等外公的丧事办好,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回家了。你妈妈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房间,或是你喜欢什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爸爸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白净的脸蛋儿突然流露出一些迟疑。
云婉婷一瞅,立马就来了精神:“对,汐兮你尽管提,要星星月亮我都让你爸给你薅下来。”
星星月亮……大可不必。
云汐兮囧了一下,怀中一沉,嘟嘟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她的怀里。
她举起重量扎实的嘟嘟:“非要有要求的话,回家后,我可以继续养嘟嘟吗?”
毛色油亮,貌美如花但圆滚滚又吃得多的嘟嘟。
“养!”云婉婷一拍桌板儿,“必须能养。”
嘟嘟大爷,总算是过了明路。
按照习俗,头七这七天,直系血亲应日日守夜才是。但云汐兮坚持,守夜只她一人,其余人换白天即可。
云婉婷拗不过她,便只能同意。
“不知道是不是夜深了的缘故,老宅子内仿佛比落日前更冷了些。”云婉婷搓搓手臂,在计泽的搀扶下回屋休息。
而云汐兮,回眸,目光停留在昏暗灯光下的灵堂。
正厅悬挂的时钟刚好落在12点。
咚……
“小弟,你还不去休息?”云汐兮收回视线,转头问云霆兮。
绿毛弟弟咧嘴,炸毛:“谁是你小弟!我告诉你,这个家还有我在呢,你给我安分点儿!”
扭头就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脚步声越来越远了,直到彻底听不见动静。
凌晨,0点已过。
老宅的阴风,从徐徐清风到尖锐如刀刃不过眨眼间的功夫。
平坦的地板,奇迹的变得扭曲,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
一个接着一个,一团紧跟着一团。
恍若是天上延绵的云朵,却透着一股子阴森感,层不出穷的想要冲破阻碍。
属于人界的,平和的气息已然紊乱。
橙黄的灯呲呲作响,明暗交替,最终在黑夜中湮灭。
嘟嘟从云汐兮的肩头一跃而下,跳到棺材板上,发出尖锐的低吼声,随时做好咬死侵犯者的准备。
“恶灵?厉鬼?还是被我外公念叨往生咒逼疯的老鬼回来复仇了?”云汐兮微眯着眼睛,嘴上嘟囔着,“早就让我外公少念经少念经,非不听,这下麻烦来了吧。”
云老爷子生前最爱的就是,收集佛经,每天念千遍的那种。
什么大日如来经啊,金刚经啊,清心咒,净衣咒,十轮地藏心经……
老爷子虽看不见鬼灵,但那些个经咒却是实打实有效的,这一点云汐兮表示亲眼所见,她做证。
也因此,这方圆百里的,但凡家里不太平的,就喜欢请老爷子过去念个几天几夜的经书。她家老爷子吧,可能是眼不见为净,看不见恶鬼真身反而更大胆。
回想起老爷子艺高胆大的过往,云汐兮嘴角不禁抽了抽。
“哼,本大爷在此,看谁敢放肆!”喵大爷踩着桀骜不驯的步子在老爷子头顶板儿来回踱步。
“……嘟嘟。”
“恩?”
“你还记不记得,你只能吃死不悔改的邪魔怨灵?你不要急躁,不要老是一爪子拍过去就塞嘴里,等下还得我先上,晓得不?”
可怜的猫咪在线暴躁。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有这么只猫咪,十多年了就没有一次吃饱过。
太难了!猫咪落泪。
云汐兮捞起气成一团的废喵,撸猫头:“嘘,它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