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总想干掉我 第5章 见家长

所谓丹修，以灵力为火，鼎中炼化丹药。筑基期修为尚低，须凭借外物维持灵火。

之前在珍宝阁遇到的二人应该也是丹修。既然如此，找机会趁灵火出鼎时一举击破便可。

戴季和捧着书翻看，心中暗暗思索破敌之法。她虽身为魔尊，到底是冒牌货。

在这个世界待了一周，这才勉强解锁记忆能用个鸦羽灵步。可真要想用具体何种招式，还真是难为了她。

想要瞬间破坏炉鼎，非得是瞬时高爆发的法术不可。

但丹修都将炉鼎视为生命，自然有重重防护，仅凭蛮力恐怕很难破开。

阳光灼人，戴季和眯起眼睛，捧着半杯陈年桂花酿思索。但她贫瘠的大脑现如今除了枪与炸药，想不出还有什么杀伤性大的武器。

自从进了炼气期，修士也能用一些基本的法器。白时正顶着烈日，在梅花桩上翻飞，一旁是凌空飞行的短匕。

思来想去，戴季和还是决定去问问许清璇，说不定她有主意。

合欢宗宗主酿的桂花酒倒甘香醇厚，回味无穷。一口下去解了不少烦躁的心绪。

“师傅，当心！”

短匕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酒盏击碎，连带着里面的酒也飞溅一地。

白时小跑着过来，咧开嘴露出有几分憨厚的笑：“不小心偏了。”

她本是照着心口去的，结果没想到灵力衰减，酒盏挡了灾。

“无妨。”

白时依旧笑意盈盈，作揖后赔笑，又半推半就地让戴季和坐上太师椅，自己为她揉肩。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早已把戴季和的性子摸索个七七八八。

“师尊，徒儿想到了法子应对那两个筑基期。”

“嗯，说来听听。”

她一双深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后脖颈，望着那棘突缓缓开口：“找机会封他经脉。灵火引不出，自然会在炉鼎里爆开。”

这倒在理，毕竟白时算是“本地人”，思考多少要比自己全面。

戴季和微微颌首，还在思索今天的“日行一恶”任务该如何完成。

后山种的那些仙草也被自己薅得没剩几根，她总得找点事情凸现自己是个十足的“恶人”。

“这两日学得如何？剑法虽是低阶，等你修为高了，自然大有裨益。”

低阶剑法纯粹是现学现卖，戴季和只能庆幸自己能一心多用。

白时闻言抱拳，朗声道：“请师傅赐教。”

戴季和解锁的记忆越多，就越能控制这副躯体。

她对于周边的感知也越来越敏感。

鸟鸣，风声、山脚下的人声、白时的吐息。

她又分了一部分注意力思考昨日解锁的记忆。

昆吾斩，功法霸道。一剑开山断水，若是将它教给白时，对上筑基期也能应付得来。

“那徒儿先出招了。”

白时恭恭敬敬，随后运用体内灵气，脚步一转如同蛟龙游移，径直向戴季和奔来。

手中短匕被换了抓握方式，右臂抬起，杀气腾腾直取戴季和咽喉。

外界的一切都被接纳，又格外明晰，来自周围的一切信息如同百川归海涌入心头。可藏在其中的杀意如同细针，刺得戴季和心头震颤。

白时到了炼气期，能感应得到戴季和周身真气流动。急忙撤手，还是被化形的气刃割伤了手指。

她捂着手后退，心如擂鼓。

“师傅……”

“怎么了？好好的突然受伤。”

戴季和的直觉与身体告诉她：白时什么都没做。可感官捕捉到的信息远不止这么简单。

面前是一副无辜的笑脸，甚至有些可怜兮兮。

“我只是想与您过两招，谁知被割伤了。”

杀掉戴季和。这个目标的难度头一次在白时的面前无比清晰地具象化。

她并没有止血，而是故作可怜地偷偷用力攥着手心。伤口被挤压，一时间血涌如泉。

“好疼……师傅可得多赔我些法宝。”

“好吧。真气护体，为师一时失误。”

芥子袋内飘出软布，戴季和低下头将血渍擦干净，用真气封住了伤口。

她望着与自己记忆中别无二致的那张脸，心中除了震惊说不出其他。

那种感觉格外让人不适，戴季和甚至一度怀疑面前的白时是真是假。

她不知这种不适感来源于杀意，只能将它归结为自己过于敏感。

长年累月生活在高度发达的现代文明中，戴季和迟钝到只能从言辞中辨别敌意。

可敌意与杀意是有区别的。前者如同粘腻沥青，泛着恶臭。后者如同弓矢，瞬时即发，一击毙命。

“还疼吗？”她主动忽略了这股不适。

白时默不作声地低下头，却趁着戴季和擦血渍时观察神情。

活了几百年的魔尊不可能纡尊降贵给人擦手，更别提现在这略有震惊的愧疚神情。

她或许只是装在戴季和身体中的另一个人。

这一想法突兀地浮上心头，白时决定再次用前世的记忆试探。

“师傅知道朱翠妤吗？”

“谁？”

“朱翠妤。”

戴季和误伤白时，有些心烦。又听得识海中传来木杵敲击的声音，看样子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

“恭喜宿主，您首次对他人造成实质性伤害。解锁关键记忆与功法。”

戴季和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意外之喜，这意味着所谓“日行一恶”系统真的会让自己做出某些无下限行为。

只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今日不必修炼了，早些休息。”

白时看戴季和兴致缺缺地起身，像是没了什么精神。

朱翠妤是白时的养母，普通到没有任何修仙天赋的女人。含辛茹苦把白时养大，直到她进了会鹿书院。

或许戴季和只是在逃避，她那张脸常年面无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白时甩甩手，小跑两步追上去：“朱翠妤是我的养母。”

戴季和还是不懂白时在说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师傅能陪我去看看她么？我拜入门下已有半月，可至今没回去看望。”

“既然如此。准你半天假。早去早回。”

脑海中传来许清璇的声音，不得不说这千里传音可比学校广播好用多了。

秘境预选拢共百人的名额，玉阳派独占一半。只给魔教留了十人的名额，除辅导白时外，她还得去给其他长老拿主意。

“我事务繁忙，实在无暇顾及其他。你若是担心安危，带着这个去。”

一枚双鱼佩自袖袋中飞出，稳稳落入白时手心。

可白时却想着试探戴季和。走过去抱着胳膊，又小跑两步围着打转撒娇。

“师傅，去嘛。您分神出窍就好，我御剑飞行还不太熟。”

于是戴季和只好元神一分为四，其中一个跟着白时下了山，剩下三个在幽泽山处理魔教大大小小事务。

白时家所在的村子并不大，围墙低矮。土狗听闻人声，早早竖起尾巴吠叫。

房屋大多陈旧破损，唯独她家的房子与众不同。青砖红瓦，像是最近新修过。

一穿蓝色棉布袍的妇人正坐在二道门前，低下头缝补衣裳。

她的手指短粗，指关节突出，指尖皮肤皲裂，一看便知是常年辛苦劳作。

“娘！”白时早已扑进了朱翠妤怀中，亲亲密密地说了几句话，这才引见戴季和。

只是朱翠妤的笑容略有些勉强，她起身放下手中的活计，示意戴季和进门：“不知您是哪家的仙人？也能将我这不成器的女儿收了当关门弟子。”

戴季和打量四周只觉得奇怪，作揖淡然回应：“散修而已，打扰了。”神识忙着处理事务，并未注意到白时正死死盯着自己。

朱翠妤纵然有一万个不愿意，也给戴季和上了热水。

瓷碗中是刚煮好的沸水，热气很快被春风吹散。三个人围坐在一张石桌旁。

戴季和先看到了碗上的豁口，这才明白违和感从何处来。

房屋新修，可屋主人却衣着朴素，活计也是最普通的裁缝。

可能有人资助，或是白时家还有富裕的亲戚。否则凭朱翠妤缝补衣服根本赚不来这么多钱。

“娘，这大房子是怎么回事？”

朱翠妤放在腿上的手悄然攥紧，却又颓然松开。支支吾吾地笑着回应：

“没……没啥，我前些日子救了个落水的孩子，谁知她爹是个行商的，这就……”

她看了看四周的院墙，欲言又止。

白时应下，望着戴季和那波澜无惊的脸，愤怒之余甚至开始祈求。

祈求戴季和会像个正常人一样，面对前世死在自己剑下的普通人会有些其他表情。

瓷碗被稳稳当当放在石桌上，白时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师尊正与朱翠妤交谈，面上一派和气。听了白时的趣事，甚至还会点头应和。

此时戴季和为自己能逐渐控制身体而兴奋不已，尽管本体还在幽泽山加班，能出来摸鱼已经算意外收获。

可惜白时不这么想。

青山一何翠，草木犹可怜。草木脆弱，怜惜乃是常人至纯至善之心，是常理。

她戴季和不愧是无情道魔修，视天下芸芸众生为草木。抬手指青天，俯身折柳枝。予取予求，毫不在意。

白时只觉得怒从心头起，但她又想不通戴季和为何对待自己反而贴心。

思来想去只能有一个答案：利益。

天资上佳的修士与普通人，哪个能带给自己的利益更多，一目了然。

“时儿，你先进屋。我有要紧事跟仙人谈谈。”

朱翠妤依旧是那副笑容，她也许久未见女儿，自然想念。可除却爱子之情，也有其他想法。

她看着白时进了里屋，又转身将衣服整理好，扑通一声跪在戴季和面前。

戴季和被吓了一跳，望着妇人满眼泪花竟然失语。

“求仙人放时儿回到俗世，修仙坎坷，死在半道的不计其数。”

“不知您今年高寿？但想必能体会为人母的心情。我又老又瞎，离下世也没几年，就盼着时儿找个合适的人嫁了，我也能瞑目。”

戴季和将妇人扶起，可对方依旧泪眼婆娑，拍着石桌诉苦。

“我将这孩子供养长大，唯一的心愿就是她平平安安，无风无浪地。”

“求您收了神通，另找个合适的徒弟。让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

哭声惊动了白时，她躲在门后也听了七七八八，赶忙过来为养母擦眼泪。

她低声下气地劝慰母亲，谁知朱翠妤猛然拽着白时袖口，“母亲实在想你，你若是能多陪母亲半月，母亲也好安心呀！”

再过半月，就是秘境预选。

戴季和想到了记忆中的白时，居然被“错过”高考，从此便留在村子里。

她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戴季和愤然起身，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回应：“不行！白时我必须带走。”

或许是察觉到语气过于生硬，她又缓和一些：

“十五天后便是秘境预选，你自己说了要参加，难不成要食言？”

白时犹豫片刻，还是跪下给朱翠妤叩头：“阿娘，女儿不孝。”

话音刚落，便逃一般往门口走。

朱翠妤到底没阻拦二人，兀自叹息着将石桌上的水碗收起。

树荫下走出一男子，甫一开口便惊得她甩手将碗打碎：“仙人……您怎么来了？”

男人的样貌与戴季和有些相似，且神情温和。他将朱翠妤扶起坐在石凳上，叹息摇头：“看来，你女儿这是堕了心魔，竟连人伦孝道也忘干净了。”

“若要破解之法……”

他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推过去，示意朱翠妤打开：“将仙丹磨成粉混于饭菜中，让令爱服下。”

“此物破魔消秽，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