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有最后一天光明,我一定要在清晨的第一束阳光洒下时,趴在你的床头轻轻吹气,在你微微颤动的睫毛间,在这世界的光挤入你的视线前,轻声言:“早安,我爱你。”
我是个杀手,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却不知去往何处,不过我却随时准备告别人生,毫不惋惜,这倒不是因生之艰辛或苦恼所致,而是由于生之本质在于死。
与我一起相伴多年的是一个女孩子,我们俩既像冤家又像过客,她会在我生病的时候躲在床边红了眼眶,也会在濒临身体极限时依旧强硬不减训练量度。
在海边的夕阳下,我们并排坐在沙滩上,她转过头带了一抹微笑:“如果我们都是普通人的话,这样子会不会像一对情侣。“
那时的我大概蠢如猪都侮辱了这个聪明的哺乳动物,于是第一次告白的机会就这样无果而终,而从那之后,再也没了这样天时地利的机会。告白的事情也告一段落,到如今竟只剩下了告别。
眼中涣散的光线证明这个男人已经宣告死亡,窗外红蓝交替的警车灯透过百叶窗照在男人可怜的发际线上,诡异地发出惨白的光。
我甩了甩卡牌上残留的血迹,检查了下四周,察看有无给警察留下的证据所在。
耳麦里传来女孩冷静没有波动的声线:“已经将最佳逃离路线图发到你的文件,请迅速撤离,三月。“
我点了耳麦上方的红色小按钮,准备接收文件,忽然,一道刺眼的红色光线朝我的眼睛射来,我用手在眼前挡住,皱着眉警惕地转移了身形,却在下一秒来不及躲闪,一道红色的光芒从我身体深处炸开,瞬间我的视线恍如白昼。
跌落在地的最后一刻,我努力想睁开眼,将耳边的通讯器毁掉,手指却不听使唤的抽搐,耳麦里不断传来女生担忧的呼唤,喘了一阵,我在地上蠕动着把身体支起来,随着移动从腹部的血洞中缓缓流动着各色胶体物质,我把头扬起来,努力在脑袋里的嗡嗡声中找到她的声音,终于听到了她颤抖着的哭腔。
“三月?三月!振作一下,我过去了,我马上就到了!“
那颤抖着不成句子的话语,她一定是害怕了。
我眨眨眼,望着身下潺潺流动着的肠子和一堆不明物质,忽然笑了。
作为杀手的第一天起,就做好了每日都可能死亡的准备,却忘记了组织告别时的语句。不告而别,是这世上最大的惋惜了吧。
我掐着腰间提前准备的微型炸弹按钮,望向已经被打穿碎片四飞的百叶窗外,那道来自地狱的红色光线仍在四处晃动。
我舔着唇上的腥味,对着耳麦最后一次传信:“别来。“
都怪我笨拙,世界上的几千万种告白方式我竟一种都想不到,唯一可以做出的,只有像这样,用生命来为你绽放最后一次烟火。
这是一次很平常的任务,杀掉琉氏集团下的董事长,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三月负责潜入暗杀,处理掉证据后由四月找出逃离路线传给搭档,然后两人坐上不远处一栋楼顶上事先准备的直升机,返回黑月岛。
在搭档传来暗杀成功的信号后,在另一栋楼顶的四月,头戴着耳麦,手里的终端不停忙活的调出附近的监控器来帮她的搭档找出逃离现场的最佳路线。
思维和头脑的冷静是作战时最重要的事情,通过层层分析,四月很快计划出了完美逃离警察追捕的一条路线。
可那个文件还没有被对方接收,便是一阵刺耳的穿透声,紧接着是一阵重物倒地的声音。
她有几秒大脑空白着愣在原地,随即慌乱的抓回耳麦,拼命地呼唤着那个家伙的名字,传来的只有虚弱的喘息声,再无声音。
她彻底吓到了,带上通讯器迅速朝目的地奔去,如果快一点,快一点的话也许还能救回他,还能像之前一样去看海滩的日落,还能看到他笨拙不敢表白的面庞。
“别来。“
耳麦里传来的,是熟悉的他冷静带着温柔的声线。
四月的眼泪爬了满脸,她听到了自己牙齿颤抖的声音,自己的喉咙却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要,不要,不要。为什么喊不出来!
她踉跄着跑在路上,马上,那个建筑物就在眼前了。忽然,从楼里发出的一点微弱红色光芒像是一个圆润的中心。
四月睁大了双眼,双腿失去力气般摔倒在地,那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紧接着眼前的红色被无限放大,剧烈的爆炸声让大地都颤抖,无数的残渣碎片朝着四周飞来。
“三月——!!!“
四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回到了那天傍晚,她与少年并排走在沙滩上,软软的沙粒让脚丫舒服极了,他们并排坐在夕阳下,浪漫的情境下她忽然醉进了鲜红的夕阳里。
她说:“如果我们都是普通人的话,这样子会不会像一对情侣。“说完她的脸都红了大半。
少年似有些错愕地回过头,望着她的眼良久,不知眼里是什么情绪,又把头转回去了。
四月有些懊恼,自己在说什么傻话呢。
忽然,三月牵起了她的右手,在空中和她一起比了个心形,举到她眼前。
“看,这样就把它锁住了!都送给你好不好?“
两只手之间锁住的那抹残阳,颜色那样艳丽,而此刻绽放在了那栋他死去的楼里。
四月缓缓醒来,周围围着一圈伙伴们。
她拿眼环顾了一遍,喉咙又被哽住,她转头拽住了十月的衣角:“十月哥,三月他?“
十月眼底发青,眼珠里充斥着血丝,显然也是休息不良,他张张嘴,沙哑着回答:“他死了,是我没有想到,琉氏的人和堕天使有关系,那天,是堕天使的伊峙总司射击了他,他为了不让敌方发现在另一栋楼的你,拖着一地的血液和残破的器官爬到另一个地方引敌人过去,然后引爆了身上的微型炸弹。“
九月眼含泪水轻轻坐在她的身边,温声安慰道:“这不怪你,伊峙第一枪就打中了三月的要害,那时候就已经不行了,可是他又支撑着爬到了另一个地方……“她再也说不下去,捂着嘴站起身朝阳台走去。
四月静静的听着关于他的最后一点故事,像是一个普通的观众看完了整场,微微低头,从脸上淌下两行清泪。
若以时间为界,以欢痛为界,而我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秒速五厘米,够不够说一句:我爱你呢?
三四的小短篇开胃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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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秒速五厘米(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