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沉歆哽住:“……谢谢。”
闹了这么一会老师来了,这节语文,讲上节课没讲完的周测卷子。
龙老师照例先喝口茶润润嗓子,不疾不徐说:“快到期中了,古诗文背的都怎么样啊?”
放下杯子,低头看下讲台上的名单,随口说:“我最近在网上看到些不错的的抽背方法,比如什么扔炸弹。”
底下人大气不敢出一声,本来还有点窸窸窣窣的小动静瞬间寂静无声。
“刘清冉,来。不与秦塞通人烟。”
刘清冉紧张的站起来飞速从头捋了一遍。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扔,点到谁谁起来接着背,直到这段结束。”
压力来到刘清冉身上,她环视一圈,和她关系好的 和她对上眼的双重buff下的这些人都屏住呼吸,“……李冰淼吧。”
李冰淼绝望的站起来。
“呃……嗯……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那个,地……地什么来着……”
后桌的廉卓提起口气,总感觉要是她没背上来下一个可就轮到他了。
完了,可能要大祸临头了。
李冰淼和廉卓作为前后桌,语文是如出一辙的不好:一个不好在背书死活背不下来,一个不好在整体都不太好。
“!是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劫后余生的李冰淼松了口气,含泪迅速点了下一个人。
“陈风。”刚刚就属这小子笑的最欢。
陈风吊儿郎当笑嘻嘻的站起来,收拾好表情朝着龙老师一摊手:“老师,我不会背。”
龙老师见惯了不把语文当回事的理科尖子生,闻言淡定的点点头:“那你站着吧。咱们重新起一段……廉卓,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廉卓两眼一黑,这怎么还是落他头上了啊。
他拘谨的把书合上,胖胖的身躯站起来低着头,快团成一团了。背书是和李冰淼一模一样的卡壳:“那个……什么什么、以为轮,呃,啊对!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末了还不自信,拼命看同桌江砚函往他这边放的语文书。
龙老点点头,放行:“下一个。”
“赵乾吧。”
“故木受绳则……不是,那个背串了。虽有槁暴,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刚背出第一句差点没给赵乾吓死。
背出来松口气,“伊蒲栢。”
“……”
这篇龙老师让整篇接完,又把蜀道难第二段重新起了个头,换成排火车点了一列背完。
课前开胃小菜结束,龙老师开始讲上节课没讲完的卷子。
真是紧张又刺激,睡意都没了不少。
-
这几天越到考试,班里的氛围越是不可言说。
卫菏眼睁睁看着牧沉歆学着学着就来回晃着,嘴里振振有词“让我语文考第一”、“让我语文考第一”。
在旁边上次语文年级第一的卫菏:“……”
感觉这孩子要谋杀我,不确定,再看看。
这节正在上自习,每到考试前,班里自习课都特别吵。
主要是在讲题,而每当考试来班里人情绪起伏都比较大,讲着讲着容易急眼。
当然不管干什么的都有,因为这没少被教导主任骂。
卫菏拿着笔在这道力学大题上卡了许久,写写画画一直没思路。
冥思苦想许久想不出来,他拿草稿本写“这题你会不会”,递给旁边正在看小说的牧沉歆。
牧沉歆接过卷子一瞅,完了她也不会。
提笔写“完了,我也不会,你会了给我讲讲吧我草”。
卫菏内心猫猫抱头尖叫。
这时班里悉悉索索,开始有些许吵闹。
纪委象征性的喊了两声安静,继续写她的题了。
一班一般来说挺安静的,这么吵绝对是在讲题,喊了也没用。
卫菏正准备瞅瞅廉卓旁边有没有人在问题,看看要不要蹿去他那里问问题,突然听见远方传来一声压抑着的尖锐爆鸣声。
“哈哈哈——这题、我终于会了——!哈哈!我成了——!”
大家都习以为常。然后是几声越来越大的争吵声。
“我草你这什么破解题啊,什么年代还硬推,这俩线一连直接秒了!你他妈还绕来绕去的。”
“你他妈再放屁一个呢!你看看你连着那儿都他妈跳了多少步?你这样连直接少了条件后面这根本没法解,你那条应该连这里!”
“……”
还有些别的争吵。
“不对,这里最后剩的应该是二氧化氮,哪他妈有什么氯离子,你他妈看看题行不行?”
“我草尼玛你他妈看看题吧,题目最开始都他妈说了…诶……?我草…还真他妈是我没看清,不好意思啊…哎呦,那我就知道了。”
“……我tm受不了你了,每次题目都看叉,你他妈再看叉在这大题上再丢分,小心常哥暗杀你。”
“……”
一眼望去,讨论题的、独自写题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看纸质书的、拿手机看小说的、拿手机打游戏的、对着虚空发呆的、趴桌子上睡觉的……
祥和又乱糟糟。
卫菏在这里面如鱼进水,一会去这看一眼说不对应该这样那样;一会去那叉一脚看看吵的已经脖子红的两方,眼睛亮亮的进去拱火。
一套小连招下来,舒舒服服把自己物理题写不出来的郁闷发泄出去。
就是有点缺德。
但是仔细想想好像也没干什么缺德事,他说的方法也是对的。
不过思路不一样罢了。
卫菏:嘿嘿
顺利的在廉卓前面空的位置上坐下,“大佬教教我,这题怎么解?”
旁边的江砚函移过来一眼,也想跟着看题,卫菏见状就把题也往学神那边靠靠。
一低头,看见学神前面摆着字帖正在练字。
卫菏:?
好的,现在大部队里面又加入一个拿字帖练字的。
廉卓看看题,拿起笔信手挥几下开始讲。
“懂了吧,我看你的思路应该是卡在这里了。”说着又在卷子上圈了几下。
“噢噢噢!懂了懂了,谢谢大佬。”卫菏连连点头,正准备再吹几句就开润,前门靠窗那里突然有人大声的咳嗽了几声。
卫菏瞬间拿着卷子扭身,就在廉卓前桌李冰淼的座位上装出正在写卷子的样子。
李冰淼本人正在不远处陈风的座位上给赵霖钰讲题;
陈风又去季明蓬的同桌张琳琳的座位上两人连带着周边几人一块讨论题;
而张琳琳绕到前面坐在秦霄的座位上和秦霄的同桌李雪荷唠嗑……
总之现在起码有快小半个班不在自己座位上,没座位的就近找个空位坐下,整个过程不到三秒,一班就安静下来了。
掉根针都能听见那种。
刚安静下来教导主任老任就从前门进来。
老任背着手,耷拉着脸环视一圈,“你们班我大老远都听见声儿了,整栋楼就你们班最吵!现在怎么不吵了?!”
江砚函和廉卓的位置在中间的侧边,卫菏隐约听见中间靠后那块有人不知道谁特别特别小声说了句“啊?这是可以的吗?”
卫菏:……救命
快憋不住笑了……
这是可以笑的吗……
不行,不能笑,这太不尊重人,简直目无王法。
他隐晦的低头转视线看向后排,看下和老任的距离,估摸着老任应该没听见,不然就该被揪出来写检讨了。
其实一班人都习惯了,晚自习经常会有一段时间特别吵,然后又安静下来。
大部分老任转圈巡查都能碰上大家安安静静的时候,只有那么小部分会碰上吵的时候。
但这小部分都会吵的声音特别特别大,每次都使得老任印象深刻。
……虽然也就十次里面有个三四次能碰上吵的时候吧。
老任也不因为一班是尖子班会优待一下,该罚写检讨点人罚站从没手软过。一班人也积极配合,该写写,该吵吵,写完检讨的一段时间内还是会注意点音量。
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种平衡也不止卫菏他们一个班有,重点班多多少少都沾点这个毛病,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班聚集的更严重点。
很有一种我知道我认错但我不改的美感。
不顾别人死活。
参与吵闹之一、没有自知之明的卫菏评价到。
这次行动太快,没让老任逮到人,只能训几句走了。
班里重新活跃起来,开始慢慢往自己的座位上迁徙。
卫菏混着大部队溜到自己座位上,扭头看已经看了一整个晚自习小说的牧沉歆:“?”
他挑挑眉说:“你不是要考语文第一吗,怎么还不复习,把握这么大?”
牧沉歆高深莫测的晃晃头:“考语文,我靠的是玄学。”说着再晃晃手上的小说,“这叫考前备战,拓宽词汇面。”
看着那一堆花花绿绿的小说封面、曾经被牧沉歆热心拉着科普了都是些什么书的卫菏:“……?”
不是兄弟,你确定?
像是看穿卫菏在想什么,牧沉歆啧了一声,从那堆花花绿绿的书里面又扒出一堆现代名著,外国小说,诗词集,各种神话传说,甚至还有本薄薄的正红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卫菏看看牧沉歆仿佛四次元口袋的书桌,看看那一大堆书,再看看津津有味看她那堆花花绿绿课外小说的牧沉歆:“……”
好。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
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到了考试这一天,一班的气氛反而放松下来了,一眨眼就到了周四这天。
上午考语文前,在班里早自习时候,卫菏眼睁睁看着牧沉歆仰头灌下去一杯放了三包雀巢小条的咖啡。
目光跟着杯子落到桌面上,卫菏震惊的比着三根手指头说:“牧姐,这么拼啊,三包啊!”
前桌听到声音也扭头惊恐的看着牧沉歆的杯子。
牧沉歆伸出一根手指来回晃:“我这是战略性增加法力值,给自己上个buff。”
“……好。”
卫菏肃然,对对手报以最大的尊重,扭头努力提升大脑记忆力来背资料。
语文考完了,牧沉歆因为上次英语比卫菏考得好一点,排名考前,座位刚刚好在卫菏旁边那一列。
收卷起立时,卫菏好像看到牧沉歆一瞬间的灵魂被提取了,整个人变得和上周午自习时卫菏的线条小人一样。
扭头再看看坐在靠窗,排名第一的位置还是江砚函,依旧是那张冷冷清清的帅脸,仍然是牛逼轰轰拉第二二十多分的成绩。
第二……
卫菏看着李余温的脸瞳孔地震。
我草!李道长昨天是没睡吗,脸快比墙白了喂!
隔着一排,卫菏都能看见李余温眼下的青黑。
李余温察觉到视线,向卫菏看过去,困着眉眼挑起一个笑。
……哥求你别笑了哥你都要困死在考场里了啊啊啊啊!
看的卫菏心里尖叫,生怕下一秒李余温都能倒下去在考场里进入入婴儿般安稳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