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同窗聚会, 追忆往事,”齐宥很久不见魏九朝,雍炽在侧,说什么都要三思:“这这这……陛下去不合适吧?”
“追忆往事?”雍炽穿戴整齐, 淡声道:“朕也去追。xinghuozuowen”
齐宥纳闷:“您又没在那里上过课, 有什么好追的???”
雍炽猛然伸臂, 抱住他的小皇后轻轻亲了亲:“朕是没上过课, 但追过阿宥你啊。”
说罢也不理齐宥,第二日起床后, 径直翩然而去上了马车。
齐宥只能悻悻跟上。
他们的马车缓缓向国子监驶去, 大嫂站在门旁张望了半晌,对齐贞言道:“陛下是陪阿宥去聚会了?”
她多少也有些不解,自家的小叔子何德何能, 一年多了依然迷得陛下天天追在他身后。
齐贞言正练字, 抬头淡淡道:“看样子是。”
不知为何,看了雍炽, 再看看齐贞言这淡然的样子, 嫂子忽然来了脾气, 气哼哼的捶打丈夫肩头:“你看陛下多用心,你这做哥哥的就不能学学?”
齐贞言唇角轻翘,捉住夫人手腕:“夫人倒是说说,学什么呀?也想让夫君跟在你屁股后头跑?”
“你……”嫂子脸一红:“好好写你的字吧!”
两个人下了马车, 国子监旁的会馆里, 聚集着分散在各地的同窗,两人一下车,就看到了在门口张望的魏九朝。
魏九朝比上学时还长高了些,身形透着矫健阳光, 很是春风得意。
看到随挚友前来的人,魏九朝一怔,刚要上前请安,已被雍炽摁住肩膀:“朕随阿宥过来看看,你不必拘礼。”
魏九朝看雍炽一身长袍,轻装简行,也知道他不愿声张,点点头:“成,我给他们也说一声。”
同窗听到陛下过来,也都是微微愕然,轮番上去躬身为礼后,也就不再多顾忌。
魏九朝站在齐宥身旁,见状撇撇嘴:“陆家灭了之后一直没立首辅,陛下不该忙的头昏脑胀么,怎么同窗聚会也跟你来了?”
魏九朝一脸悲愤,这两个人上学时就组队虐他,现在结业了再见面也不能让他清净一天。
“精力好。”齐宥一摊手,悄声道:“他忌惮你,你当着他的面规矩些。”
魏九朝挠挠头委屈道:“这话说得……关键我也没背着他和你不规矩啊……”
雍炽面带笑意应付完国子监那帮人,一眼看到两人并肩站立低声耳语,他毫不迟疑的迈开大步走过去,沉重的爪子直接摁在齐宥肩上,望着魏九朝皮笑肉不笑道:“九朝,一路辛苦,以后想外调到京城办差么?”
“多谢陛下好意,不必。”魏九朝警铃大作一头冷汗:“臣远离京城,反而更……自在些……”
“那就好。”雍炽笑意森森:“你是皇后旧日同窗,朕自然要关照。要想回京城,随时给朕上折子。”
魏九朝艰难的应对雍炽试探:“……臣多谢陛下。”
看到魏九朝灰溜溜的走了,雍炽俊朗的面庞才噙了一丝笑意。
活像把竞争者驱逐出地盘的大狗。
雍炽已经很久没如此了,齐宥头疼道:“都老夫老妻了,你怎么还独占欲这么强啊?”
雍炽委屈道:“朕笑意盈盈,招待阿宥旧日同窗,怎么成了独占?”
齐宥道:“你都不知道你笑起来多可怕……”
雍炽冷冷一笑,本想和齐宥勾肩搭背的同窗一个个都恭敬有礼离他二百米,也不敢擅自和他叙旧情攀关系了。
其实这倒也省了齐宥不少麻烦。
“哦?”雍炽看向他,低声道:“你怕么?”
齐宥看他一眼,哼道:“我自然不怕。”
除了雍炽猛然把他摁床上时腿微微发颤外,齐宥并不惧怕雍炽。
“你不怕不就成了。”雍炽丝毫不以为意:“他们又不是朕媳妇儿。”
齐宥面庞一红,再也说不出什么。
国子监风气日益严厉,除夕时节,监生仍在校苦读,他们一行人顶着寒风走至廊下,已听到课室内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时光荏苒,旧桌椅还是从前模样,桌前窗旁的少年却已换了脸庞。
想想曾经的嬉笑天真,又想想在那场动乱中丧命的赵昭等人,齐宥不由叹息一声。
司正见到他们前来很是殷勤,小跑着给正在上课的少年们招呼了一声,让他们停下读书。
读书声戛然而止,众人都疑惑抬头,却看到窗扇缝隙间一双双好奇又躲闪的眼睛。
司正呵斥道:“偷看什么?还不认真做题写文章?”
又忙对雍炽等人笑道:“听说你们来,监生们也是好奇,不用管他们,我们去别处看看。”
魏九朝看了看却道:“这不是我们曾经的堂么?我还挺想去看看。”
众人一听,也都附和起来。
雍炽也点头道:“去看一眼吧。”
司正见他们如此说,只得带路把他们领到课室。
那些监生早就无心学习,看到他们几人进来,一个个都好奇的打量。
司正轮番介绍魏九朝等人的职位和名次,每介绍一个人,下头都发出低低的惊叹。
到了雍炽和齐宥公布身份,反而没人惊呼,课室内鸦雀无声,死一般寂静。
这……这是传说中的帝后二人组吗?
他们都知道当今皇后出自国子监,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真的在校园里看到,一个个少年目不转睛的把好奇的眼神黏在齐宥身上,雍炽不动声色的错身,站在齐宥身前。
齐宥压低声音:“陛下何意?”
雍炽的声音也很低:“怕你害羞。”
“陛下多虑了。”齐宥声音染着笑意:“我是陛下亲封的皇后,很是光荣,您别挡着学弟们看我。”
雍炽冷冷道:“不许。”
齐宥翘翘唇角,不再言语。
司正忙轻咳一声:“总之,这些学长都在科举中取得了不错的名次,来一趟国子监极为不易,你们谁有课业上的不解之处,可以询问。”
课室狭窄,木门一关,封闭的空间让众人贴近了不少,在座的监生看看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学长们,在下头开始交头接耳,半晌后毫不见外的嘻笑道:“学长,司正说我们可以问你们问题,是什么问题都可以回答吗?”
司正在心里骂一句小兔崽子,沉声道:“陛下在此,谁敢放肆?来此地的都是学长,自然问些课业题目!”
“在座的各位都是皇后的学弟,自然也是朕的学弟。”雍炽沉声对司正道:“不许呵斥!”
司正灰溜溜闭嘴,站到了课室一角:“……”
他还能说啥,由得这些少年人去吧。
学生们看到雍炽给他们撑腰,腰板又硬了几分。
雍炽高大挺拔,眉眼俊朗得无与伦比,站在那里就让人移不开眼睛,虽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看上去却和学长无太大差别。
有人壮着胆子起哄道:“陛下,我们想问您和齐宥学长的事。”
“放肆!”司正吓得差点原地跪倒,呵斥道:“陛下的私事,岂是你们能过问的?”
这些孩子们也真是不长记性,过了一段安稳宽松的日子,居然忘了雍炽曾经的血腥暴戾手段,还妄想和帝王谈家常……
齐宥亦握拳于唇边轻咳一声,看向雍炽,微微摇头。
他眸中的制止立刻被雍炽捕捉,很多年前在国子监,齐宥便如此遮遮掩掩小心翼翼,不让他声张。
如今已名正言顺,齐宥却还是不愿被学弟们知晓。
此事光明正大,他是举国皆知的皇后,自己都不避讳,他却总避而不谈。
哼!
雍炽本没有太多想在众人面前讲述往事的意思,看到齐宥的态度,登时挑眉道:“自然都可以问。”
齐宥无奈的笑着摇头,他最了解雍炽,知道他家的狗陛下早在几年前就想在这片地界秀一把了。
话音一落,学弟们已毫不客气的发问:“陛下是一国之君,怎么会和尚在国子监念书的皇后有联系呢?”
第一个问题已如此刁钻,直戳他强取豪夺的往事,雍炽轻咳道:“朕……仰慕皇后的学问,请他来做伴读,一来一去便认识了。”
齐宥含笑远远站立,静静看雍炽撒谎。
学弟们不提,差点忘了自己最初被雍炽逼迫的屈辱往事,今晚回家再给狗皇帝算一次账。
有人天真道:“那是陛下先喜欢皇后的么?”
雍炽冷汗直流,含糊道:“这……算是差不多同时。”
这届学生怎么回事儿,怎么总挑敏感话题问?
忽然有人低低来了一句:“那……不是陛下强迫皇后的吧?”
其实宫外有不少流言,有说刚开始是雍炽用强逼迫侍读的,有说是齐宥有意,爬床勾引的……
雍炽正想回答,忽然觉得这问题不该由自己作答,退后一步道:“皇后?”
齐宥在雍炽灼灼的目光中淡然一笑,含蓄道:“陛下与我,是互相倾慕。”
两个人站在一起太过赏心悦目,话音一落,课室又响起一阵惊叹。
有个长相出挑的学子站起身来,捂嘴笑道:“学长,有您珠玉在前,我们其中有好些人都不想苦读了,也想入宫做皇后,怎么办呀?”
他肆无忌惮的一番话引得哄堂大笑。
雍炽却认真道:“皇后和苦读并不冲突,朕的皇后是探花及第,并没有动任何手脚,都是他日夜苦读来的。”
课室内唏嘘一声。
“至于皇后。”雍炽一本正经:“朕是不可能换了,还是你们换个目标吧。”
众人望向齐宥,长袍勾勒出他挺拔如竹的身影,让人移不开目光。
两个人这般要好,着实令人羡慕到牙酸。
之后学生们又问了其余学长一些课业的问题,眼看太阳落山,众人结伴走出国子监。
魏九朝气哼哼的站在一旁,这两个人塞他们狗粮还不过瘾,还要专门过来荼毒下一代!
“以后每年都过来。”雍炽似乎听到了他内心的吐槽,很是满意的道:“也让他们都知道朕和阿宥情比金坚,免得传谣信谣。”
齐宥含笑望着雍炽道:“是,说陛下起初是强迫臣的谣言也该消弭了,陛下这般温柔体贴,怎么会做出强人所难的事?也不知是谁这么大胆,敢编造陛下的谣言?”
雍炽温声道:“是啊,朕明明对皇后尊敬有加……”
齐宥:“???”
“别声张。”雍炽看看周遭,拉住他低声道:“回家再理论,朕之前不都认过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