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目的地——绵山。
一路上,除了刚开始放几首歌跟着合唱了,就没别的安排,大家虽然很兴奋,但都很乖,没多少人大声喧哗,到了绵山附近老师开始强调:下车后依然排队走,刚上车发的耳麦带带好,要服从教练安排,有问题及时告老师等等规矩。
教练给他们每人发一根登山棍,每十个人安排一个老师,男女混搭一起走,教练很幽默的说:“男孩子要保护女孩子。”
排队的时候易庭安如愿以偿的和徐荼手拉手一起走,杜子辉自然和况柯心一队,他俩回归班级。
易庭安和徐荼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是班长,在队伍里会帮老师分点一些事情,举班级牌,给其他小朋友送水,好在他身强体壮,在队伍里来来回回没喘一口气。
徐荼还是在最前面走着,紧跟上一个队伍,走到半山腰,她开始微微头晕,易庭安拉着她没有特别在意,上这一阶段的山路比较窄,宽度能容得下两人,易庭安在耳机里听到他们组有个同学低血糖了,因为贪睡没吃早餐,老师在扶最后一名同学上去,他对着耳麦说:“我带有巧克力。”
他看徐荼,徐荼对他说:“你去吧。”
他就放开手,去帮那位同学了,徐荼只看脚下自己埋头往上走,独自走了好久,易庭安还没有来,回头看自己周围,不是她班的人,这时才发现自己走过了,往下看头开始极度眩晕,脚发软,喊不出一个字,随后视线就变黑了。
……
周围变得很喧哗,她的听力逐渐恢复,听到好多人在叫她,缓缓睁开眼睛,刚开始没看清人,听声音才分辨出来“妈,妈妈?”
“涂涂,你醒了!”池朱儿在她眼前,光线越来越亮,徐荼看到她妈妈焦急的面容。
“妈妈,你怎么来了?”徐荼彻底睁开眼睛,发现周围景色是在绵山脚下,她躺在景区的医疗车上。
池朱儿眼眶红红的轻声说:“小傻瓜,你有恐高症,爬山到一半就晕倒了,妈妈接到老师的电话就来了。”
“啊,怎么会。”
“是妈妈太粗心,你先躺会儿,妈妈去和医生老师说一声,给他们添麻烦了。”池朱儿看女儿醒来也放心了不少。
徐荼眨眨眼,完全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涂涂!”况柯心叫她,杜子辉和易庭安都来了。
她回:“心心。”
“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他们在骗我。”况柯心走过来抱她,眼睛也是红的,明显又哭了。
杜子辉走过来:“好了,涂涂刚醒,我们别吵了,我包里有吃的,我们去给涂涂拿过来吧。”
“好,涂涂我一会儿就来了。”况柯心眼睛上挂着泪珠。
徐荼脸色苍白,好像真的有点饿,点点头,他们就走了,易庭安还在。
“站着干嘛?”她问,那边一言不发,就和空气一样。
易庭安走过来,蹲下握着她的手,低下头,很忏悔。
他哭了。
徐荼很吃惊,她第一次见易庭安哭,他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在老师嘴里从来是要去学习的榜样,在同学眼里他一直都是完美解决一切的班长,有他在的地方同学们都会开心。
他和她说过,一年级开学的时候他俩坐过一个星期同桌,因为都是陌生的,她对他完全没印象,可他记住了她,因为那个时候他连名字都不会写,他说他没上过幼儿园,第一次进校园,第一个认识的同学,以及第一次会写的字是她的名字“徐荼”。
她说:“你骗人,我的名字很难写,我在幼儿园练了好久呢。”
他对她笑笑,没有说话。
是啊,他练了好久,一个星期,好不容易练会了,她就走了。
现在徐荼看着易庭安在哭,她鼻子也酸了和他说:“你以后别放开我的手了。”
易庭安抬起头看她,她说:“我恐高。”
“好,我绝对不会放开。”
下午回去的时候,徐荼坚持要坐大巴回去,池朱儿没办法,听医生也说没什么问题,她才同意。
到了学校,家长都在外面等着,路面上堵着车,这个星期六和平常上学一样热闹,徐荼知道她妈妈就在外面等着,也不着急,同学们都纷纷下车给家长炫耀自己得的登山小徽章,徐荼安静的看着窗外,易庭安拉拉她的手说“给你。”
一枚黄色的塑料徽章,上面写的是易庭安的名字,她拿过来,懂他的意思,收下了。
易庭安就笑了,很开心。
“你待会儿怎么回去?”徐荼问他。
“公交啊。”
“啊?公交,自己坐公交吗?”徐荼没坐过,很好奇。
她这才想起来,她没见过易庭安的家长来接他,有过几次来的很早见过有人送他来上学,那人对他很尊敬,叫他“小少爷”,杜子辉当时在她旁边还吐槽说“徐荼,你同桌不会是□□吧,还小少爷。”
她立刻反驳,“你一大早说点人话,你就嫉妒吧你。”
“是啊。”易庭安回答的很干脆,没有多余的解释。
徐荼还是很好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很想知道易庭安的事情,脱口而出“为什么?”问完才觉得过于冒昧。
“没什么,我喜欢,很自在。”他笑的像个大人。
池朱儿上车叫徐荼,“涂涂,你怎么还没出来,吓死妈妈了。”她害怕女儿又晕过去。
徐志金也来了,搂着池朱儿安慰:“你看我就说没事,涂涂快点下来我们要回家了,和你同学说再见。”
“爸爸,你也来了。”徐荼看着徐志金就怂怂的,她爸爸远没有她妈妈好说话,和易庭安道了声再见就走了。
外面下起了小雨,她爸爸打起伞,下车,走半路她回头,看见易庭安任然坐在大巴里,靠着窗,朦胧不清,有种世界热闹与他无关的孤寂感,这让徐荼本能的不舒服。
车上,易庭安电话手表铃声响起,他没动,任它响。
“易庭安。”
他抬头,看到徐荼站在车门口,手里的雨伞在滴水,她妈妈在下面打着伞等她,他突然无声的笑了,铃声继续响,他挂掉。
“怎么回来了?”他问。
“外面下雨,你别坐公交了,我爸爸送你回去吧。”她答。
易庭安走过去,给她举举手说,“你看家里来电话了,他们来接了。”
听他这样说,徐荼也不好说什么,“好吧,那给你这个。”把手里小雨伞给他,然后才离开。
易庭安打着伞上了公交,全然不理会手表“嘀嘀嘀”响个不停,他到了一处很老的小区,走进去毫不意外看见西装革履的男人,叫了声“爸。”
“为什么不回家?”男人质问他。
易庭安没答。
“啪”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出现在易庭安脸上,不是那个男人打的,是个穿着很朴素的女人打的。
易军看见易庭安没躲,结结实实挨下这一巴掌,嘴角都渗出血迹,表情很生气,站起来冲那个女人喊:“程雪青!你发什么发疯!”
那个叫程雪青的女人也没想到他没躲,起码要在这个时候,该当着这个人的面躲开,她终于有些意识到,这个儿子今天有些不对劲,回来居然先叫易军爸。
变了!
一下子变得陌生。
她被易军抓住双手,摇的头发都散开了,她在他面前就像一片纸,余光中晃到易庭安冷笑的嘴角,这让她更加愤怒,认为这是在挑衅,使劲挣脱束缚,对着易军衣领敞开,面容狰狞龇牙咧嘴,又哭又笑尖叫道:“我发疯!哈哈哈哈,易军,我突然发疯,这是你的好儿子算计好的!你看他,你看呀,一声不吭,装起来林黛玉了,我就知道,你们父子俩都不盼着我好,都希望我早些死,你们早点解脱,哈哈哈,我偏不,我就要你痛苦,他也痛苦,你们都……”
“啪!”易军反手把程雪青打到地上,“你发疯也要有个度,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死不死的!”指着被他拍地上的女人说。
易庭安冷漠的看着他们,依然没有反应,他早就习惯了,不是吗?
易军和他说:“跟我回家。”
他回:“好。”
易军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容易,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意外的看着他。
“我本来就打算回去,来这儿,只不过是因为我的教养驱使,来跟你道个别。”易庭安很冷静的说。
程雪青一听连滚带爬的起来,“不,不,不是,庭安,你在说什么?你是在骗我,骗妈妈的是不是呀!”看着异常的儿子,她对他的了解,知道他没开玩笑,想抓易庭安,被易军的人拦了下来。
易庭安走过去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程雪青慢悠悠的说:“妈妈,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所以,不再见。”在他整洁的校服下遍体鳞伤,他曾以为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词,现在才知道,的确是,只不过他的不是,没什么好说的,他告了别,抬头和易军说:“走吧。”
留下在那边嘶喊却被人拦着的程雪青。
易军被选的干脆心底是开心的,正要搂着儿子好好说教,易庭安对他说:“给我在学校附近买个房吧,这样你也不用专门抽时间接送我。”更不用让我回去看见一些他不想看的事,少些接触,少些父子之间的交流,对谁都有好处。
他说完就往外走没有打伞。
他不想再习惯了!
他第一次,终于,迈出这一步,抛弃他的“家”。
因为,他知道,雨过、天晴。
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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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