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按她说的做吗?”
沉思之中,邹娜声音格外清楚可闻。颜蕴乔不自觉随着她们的话,看向她。
四目相对后的下一秒就听她说:“我们被绑后没多久,南兆嫣和白恣就回来了。”
“南兆嫣被费晓打伤,白恣拿出一个娃娃一样的道具,移形换影救了她。”
她开口就是几记重锤,三言两语就把一段插曲描述得淋漓尽致。
听得人都心底发痒,在她呼吸的停顿间尤其想知道白恣她们的最终结果。
随即,蒋令钰一针见血的发问:“她们……死了吗?”
“没,费晓也和她们说了刚才的话,让她们去杀徐俊达。”邹娜摇头。
那时候白恣和南兆嫣的神情双双出现了片刻空白,像是突然接受到了系统任务一样。
听了那么多,颜蕴乔反应过来邹娜的未尽之意,干脆问:“你是怕如果我们和她们如果目标一样,会发生冲突?”
听上去很蠢,作为玩家怎么能害怕和另外的玩家起冲突。
其实只是有一点点的抗拒,还没有从临时合作中脱离出来。
秦露比任何人都明白邹娜心里的一点纠结,不由抢在邹娜本人说话前率先解释道:
“只是确认一下而已,没别的意思。”
站队已经很明显了,没必要再多生枝节。
白恣收集信息和整合的能力,正好和南兆嫣的武力值互补。
她们不愿意屈居人下太正常了。
但是她和邹娜没有这样的选择,不说之前邹娜的伤还没好,心态临近崩溃,她们对支线任务没有更多把握。
只说现在她俩身上又添新伤,就只能暂避锋芒。
玩了这么久游戏了,副本从来都不是只有一味的强才能活下来。
有时候选择也很重要。
就像副本之初,在山上不辨方向的时候,她们选了跟着当时白恣走的那个方向走。
只能看到白恣一个玩家,所以就选了她。
事实证明,有时候唯一的、不得已的选择,不一定就是坏结果。
重要的是,坚定的走下去。
而颜蕴乔就像随口一问一样,没抓着不放,只说:“不听费晓的,怎么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明白了。”秦露会心一笑,掏出了道具黑盘。
保险起见,开始合作她就偷摸在每个人身上投了香,黑盘能根据不同香气,来显示位置。
跟着黑盘她们能很快找到白恣她们。
东林岛富人多喜欢住在靠海的半山腰,徐家也不例外。
徐家早年分家,只不过老大老二的别墅相邻住着。
和老大家黑灯瞎火的样子相比,老二家的别墅还零星亮着灯。
想绕过别墅的安保系统进门并不容易,只是不等她们多费心思,轻轻一拉,门竟然开了。
颜蕴乔先是一惊。
随后马上反应过来,应该是白恣她们已经来过了。
白恣黑掉了别墅的安保系统。
尽管可能被抢先了,但是来都来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抱着这样的念头一路搜到三楼。
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太奇怪了。
直到走到三楼楼梯口,她右脚才探出去,大半边身子还没来得及转角,一道强劲拳风就直冲她脑门而来。
惊得她身后的蒋令钰和邹娜掏出道具,差点扫射。
还好颜蕴乔堪堪躲过后看清了来人的脸,喊了一声:“南兆嫣?”
对方也愣了一下,收住了手上的劲。
颜蕴乔这时候才看清她左手腕和右手腕纷纷缠了厚厚一层绷带。
看得出来伤的不轻。
即使这样,她刚刚挥拳竟然也丝毫不逊色。
南兆嫣,真的不像普通玩家,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颜蕴乔不由揣测。
“你们来晚了。”白恣从南兆嫣身后走了出来。
她倒是看上去神采奕奕,让人下意识以为她们已经抢先完成看隐藏任务,得到了最终线索。
“不晚吧?”颜蕴乔浅笑反问,语调上扬。
看上去比白恣更胸有成竹。
气氛陷入莫名的对峙中。
静默数秒,最后还是白恣扛不住心里的惊疑交加。
“你……知道徐家人去向?”
天知道她们扑了个大空的崩溃。
徐家整栋房子竟然人去楼空。
白恣片刻的神情流露,就像是裂痕一样,所有粉饰都在瞬间土崩瓦解。
颜蕴乔笑得更开心了。
她当然不知道徐家人去哪了,但知道她们没抢先,她更放心了。
“这个问题是想和我们交换情报吗?”颜蕴乔挑眉。
毕竟都不是合作关系了,白恣噎了一下,不得已把刚才她们从徐俊达房间找到的日记本给了出来。
“日记本被徐俊达锁在抽屉。”
亏她们玩这么久游戏以来,看见锁就想撬的习惯。
“还有,主卧保险箱里面全空了。”
“这些够了吗?”白恣沉声道。
她其实一直不太喜欢颜蕴乔和蒋令钰。
她们一个无形中的掌控欲太强,一个杀心太重,一对豺狼虎豹,越到副本后期和她们就越危险。
颜蕴乔没急着回答,一目十行的扫起日记内容。
「12.17,老妈老爸又不在家,还好叔叔替我去开家长会了」
「只不过叔叔一回来就夸班里有个女生很漂亮,费晓?哪里漂亮了?好黑,每天摆张死人脸」
「叔叔竟然说养养就白了,这种人再怎么养也会有股泥巴味吧?」
短短数语,诡异的黏腻感就扑面而来。
越往后翻,越触目惊心。
「1.4,好想要一辆机车啊啊啊,老妈居然不同意,烦死了烦死了」
「1.6,太好了,叔叔答应给我买,只要我能逼费晓退学他就给我买最高配系列」
之后每往后翻一页,每多看一眼每个字,她都觉得胃里翻涌起无限酸意。
让自己的侄子把人逼退学,一个还这么小的孩子,不上学了以后想拉她下坠简直有一万种方法。
恶心。
“该死。”颜蕴乔咬牙切齿,“啪”的一声合上了日记本。
蒋令钰看她眼睛都瞪大了,一把接过来想看是什么这么让人生气。
结果没看两句好没忍住破口大骂:“死恋童癖死一万遍也不够。”
“你们没去隔壁看看?说不定徐俊达在他叔叔家呢。”颜蕴乔胸口起伏,气息渐渐平稳下来。
白恣不语。
她早查过了,徐老二打着环保建设的名头,又弄到了一大块地皮的开发许可。
而且就在今早,他欠银行的贷款也全清了。
正是他春风得意的时候,聚会开到了很晚。
刚不久才散场,散场的时候她们偷偷溜进去过,也没找到徐俊达。
颜蕴乔竟然说出这种外门话,白恣不禁质问:“你骗我?你根本不知道徐俊达在哪。”
颜蕴乔眯眼。
看白恣这样子,肯定是去过徐老二家里了,确定徐俊达人不在。
“我可没骗你,他人不在,说不定尸体在呢。”颜蕴乔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听得人一愣一愣。
其实她也不算完全瞎说。
徐俊达的日记记到了前天,完全没提到他要出远门之类,反而说他妈妈和爸爸都回家了,他很高兴。
而且从进门就能看出来,徐家很干净,应该是不久前还有人打扫,而且日记里有说徐俊达平时是住家阿姨照顾。
但是刚刚一路上来,压根没看见哪个房间里住家阿姨的东西。
短时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怎么看都很可疑。
只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费晓真正该恨的人已经浮出水面了。
那会不会费晓真正的心愿就是除掉害她被霸凌的始作俑者呢?
看费晓那些报复对象的下场就能看出来,很有可能。
费晓如果知道真相,绝对不可能放过徐老二。
夜风紧刮慢吹,月色随着树影来回摇曳。
趁着夜色行动不只是颜蕴乔几人。
还有费晓。
颜蕴乔她们走后,她抱着姜栎的尸体在角落里坐了很久很久。
房门没关,惨白的月光投进了屋子里,从她的角度甚至能完整看见像灯泡一样又圆又亮的月亮。
冷调的白色盯着看久了,眼前竟然有些发花。
好像很久以前她就这样抱着姜栎,坐在月亮底下遥望过。
不知道过去多久,风越来越大,把姜栎垂在地上的长发吹得“沙沙”作响。
费晓忍不住替她把黑色的头发全拢起,一把自己头上扯下来头绳,把那头散乱的头发重新扎成了姜栎的花苞头。
发丝穿插指缝之间,和活人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紧闭着眼睛,僵硬了四肢,没有了心跳,和今晚的月色一样惨白。
为什么这么冷。
是因为,这里终于彻底变成她一个人的地狱了吗?
算了,地狱就地狱吧。
没什么意思了。
她抱起姜栎的身体,放到了自己床上,掖好了被子,最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夜色就像是表演魔术时落下的黑布,是绝佳的掩藏。
有人翻墙潜入,有人宿醉未醒,睡得正酣做着应有尽有,为所欲为的美梦。
直到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脖子,慢慢收紧,他“呼哧呼哧”喘不上来气时才猛的惊醒。
他瞪大双眼,瞳孔皱缩,倒映出眼前那张离得很近的脸。
大大的眼睛里黑眼珠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灰白一片,简直无异于恶鬼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