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机问题 第2章 第 2 章

傍晚时分，西蒙娜将交巡警的任务交给对班同事之后，她便熄灭了自己摩托的警灯，然后骑着它经过了好几个街区，来到了自己最常光顾的“悖论酒吧”。

泡酒吧这件事最最讲究个氛围，而西蒙娜喜欢悖论酒吧的地方，恰恰在于它的冷色调设计，在LED灯的烘托下，即便在“7702年”的当下也尽显科幻感。

不过，西蒙娜到底没有搞清楚这间酒吧究竟为什么叫做“悖论酒吧”。

记得有一次，一个戴眼镜的老男人不请自来地坐到已经摘掉掉警务墨镜的西蒙娜旁边的高脚凳上，整晚上都不厌其烦地向她解释哲学上的各种“悖论”。

“哦，我懂了，”西蒙娜将秀目眯成一道缝，“我来泡吧本来是想放松一下的，可到头来却被你折磨了一晚上，这就叫做‘酒吧悖论’！”

说罢，仰脖将对方给自己点的这杯无色朗姆酒一饮而尽，然后大大方方地伸手把对方那杯龙舌兰也干了，转身扬长而去。

在这个周五晚，结束了白班劳作的西蒙娜泊好自己的警用摩托，走向悖论酒吧那扇透明的“瞳孔门”。

门楣上的探头悄无声息地扫描了她的虹膜，然后就便像一只在昏暗中自发放大的瞳孔一般旋转着四向扩散开来，将它未来主义风格的内部装潢展示给再次光临的本店会员。

西蒙娜步伐轻快地走到敞开的瞳孔口，前脚刚打算迈进去，整个人儿就被怔住了——不是看到了上次烦她的那个讨厌鬼，而是从警务墨镜上接收到了L·R·P·D的“紧急警情”！

未等语音播报完毕，西蒙娜就一眼扫完了文字信息。

作为交巡警，她不仅没有参与到对“灵姐”的诱捕，甚至对这次高度机密的行动毫不知情（显然，灵姐知道得比绝大多数小石城警员要多。）

但是，“灵姐”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紧急警情中更是披露了嫌疑车辆的外观和定位信息。

如果嫌犯逃出埋伏圈足以让她行动，那么镜片地图上那个闪烁着的红色标记正在她的毗邻街区飞速移动，就是行动的强力催化剂，如同让鲨鱼嗅到血腥味儿一样！

从那扇开门迎客的瞳孔门口，西蒙娜猛然转身，快步走开。

“欢迎再次光临！”门楣上的智能AI也判断出会员要走的意思，将通透的瞳孔门旋转着闭合上了。

西蒙娜跨上了那拉轰的警用摩托，在警灯与警笛声中从车位开上了公路，按照镜片上的导航直追而去。

可就在这时，代表嫌疑车辆的红点竟然从地图上消失了！

然后，警务墨镜的镜腿以骨传导的方式传递出来了正在总部坐镇指挥的局长大人声嘶力竭的怒吼：“直升机！直升机！给我——哔——汇报目标方位！”

智能AI实时屏蔽了头儿话语中的脏字儿，可对讲系统里只能听见四轴飞行器的嗡鸣，得不到直升机组的回复了。

西蒙娜再明白不过其中的原委了：这会儿功夫，嫌犯已经找到了诱饵超跑上的定位器并将其破坏，从导航屏幕上隐身了。

而盘旋在城市上空负责高灯下照的警用四轴直升机，本来的任务是作为警方定位器的补充，用肉眼跟踪目标。可是，飞行员大概是太依赖仪器仪表，以至于在失去导航的情况下，一时间无法用肉眼接续跟踪了！

“What the——哔——”局长继续骂道，“你们这些废物都——哔——是哪头的啊？从来也不听我的啊！”

“头儿，”直升机组回道，“我们从来都是听您的，架不住开警车的那帮子太拉跨，硬生生把目标给跟丢了！”

“怎么说话呢？”另一名地面警员怼道，“都能怪我们吗？难道是我们让嫌疑人大摇大摆走进陷阱、把诱饵从眼皮底下偷走、然后逃之夭夭吗？”

“搁着骂谁呢？”最早发现跑车被盗的那名“管家”听出了弦外之音，“去年在乡村客栈发现了灵姐的行踪，到底是谁在那里自作聪明，让当地那群乡巴佬警察率先前去抓捕？咱们先不打草惊蛇，自己去抓不行吗？就差这个半拉个钟头吗？结果办砸了吧？”

“我们完全是按照标准预案行事哦！”被指责的警员立马回道……

几个大男人在对讲系统没完没了的推诿吵架，只会影响西蒙娜拔剑的速度。

她一把抓掉警用墨镜，攥在指缝里，然后不急不徐地将轰隆隆的摩托靠边、临停、断电。

当高科技崩溃于“全频带阻塞”，人只能恢复对感官的依赖。

只见她紧闭双眼排除除了听觉之外的一切干扰，静心凝神地从小石城周五晚的嘈杂交响乐中听辨着一辆超跑独有的声音签名。

突然，她张开那双睫毛卷曲的秀目，再次拧动警用摩托的电门，以执行任务为由实线变道，然后闯红灯穿过一辆辆被别停后破口大骂的其他车辆，不顾一切交通规则地穿梭在晚高峰的车水马龙之中，很快就看到了警情描述中那辆保时捷211！

到目前为止，灵姐知道已经摆脱了尾巴，便也夹着在车流中，慢吞吞地朝城外开去。

忽然，她仿佛看到了世界上另一个的自己，正骑着警用摩托杀气腾腾而来！

这副架势，让老江湖也不由得慌张起来。灵姐再也无法伪装淡定，也便一脚电门加速，接连剐蹭了好几辆社会车辆，朝着更远郊飞驰。

“各单位注意！”西蒙娜动用自己的权限发出了警报，“我已定位目标，正在追赶！正在追赶！”

共同敌人的再现，终于让其他警员们搁置了窝里斗，重新投入到自己的本职之中。

那架如雄鹰般盘旋在市区上空的四轴直升机，通过系统定位西蒙娜警员，便水到渠成地锁定了她所紧随其后的那辆品红色超跑,再在导航地图上重新用红点标记出来，上传至警局内网，在全体警员的墨镜镜片上投射出来。

就这样，以电磁波形式光速传播的数据和信息，编织成了一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法网；

而那辆逃串中的目标车辆，作为通过束缚能量并与希格斯场相互作用而形成的“质量”，尽管在全速行驶，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被这只光子组成的法网所攫住，看上去插翅难逃了。

这不，就在超跑飞驰的正前往，足足四辆防.弹车首尾相接构成了一条牢不可破的绊马索，就等着灵姐自投罗网了。

面对天罗地网，灵姐握紧了超跑方向盘，要紧的牙关被立体口罩遮住，圆整的眸子则如闪电般映出光芒；将电门踩到底，完全越过了自动刹车机制，朝着四辆一字排开的防.弹车直冲而去！

守方一看不对，也有些慌。好在自己手里有.枪，此时齐射也能将冲过来的“Porsche”打成“破儿车”。但他们还是长了个心眼儿，通过墨镜请示局长：“请求开.火！”

可未等上官回应，就见灵姐猛然一打方向盘，让保时捷的右前轮压上马路牙子，并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迅速打正，从而让整辆车子如同一名跳台滑雪选手那样从滑坡上腾空而起！

类似的情形，其实在各种交通事故中屡见不鲜。只不过，后者是车辆失控后撞上了马路牙子并飞跃起来，犹如一枚氢.弹通过不可控的核聚变而爆炸；灵姐则是驾驶着可操纵性和稳定性双佳的顶级超跑，等于说弯成了一场2077年已经成为现实的“可控核聚变反应”！

然后，守在防.弹车背后的持.枪警员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地仰望着灵姐的车子越过他们的头顶，仰望着超级跑车那精致的底盘，在对方已经豁然落地之后仍然愣在原地，久久没有晃过神来。

直到，西蒙娜警员骑着摩托用防.弹车的首尾夹缝中白驹过隙，几名男警员方才被扑面而来的疾风所惊醒，急忙跳上警车，继续追赶那早已经远去的嫌疑车辆。

这时候，骨传导的墨镜中响起了直升机组的请求：“已经从上空锁定嫌犯，是否开.枪？”

“NO！”局长大人断然回应道，“任何警员不得射击！任何警员不得射击！”

“我这有麻醉.弹……”从一辆警车中传来建议。

“Shut up！”头儿回道，“麻醉.弹不能用，轮胎也不能打！不能用任何方式给嫌犯造成生命危险。这回就得给我抓活的！”

“灵姐一旦死了，”局长仿佛担心底下人再把差事搞砸，重复了一遍命令，“她之前偷窃的所有豪车全都找不回来了！我说清楚没有？”

众人也只得纷纷回复“明白”。

不能朝嫌疑人或车辆开.枪，警方在追捕中就失去了降维打击的手段；除了数量上占据优势，反而技能上反而处在了劣势。

渐渐地，高性能的超跑甩掉了几乎所有的警方单位，除了两个：头顶盘旋的四轴直升机，以及紧随其后的骑警西蒙娜。

在漆黑一片的荒郊，三个人造的光源就这样上演着也许是第101部“速度与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