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烟火，郎心相照 第3章 蒸槐花

暑来寒往，春去秋来，转眼就过了三年。

“青宝，你在家乖乖的，我和你爹出去一趟，回来给你蒸槐花。”

“好哦。”沈青正在槐树下写字，爹爹每日都会教他几个字。

今早邻村有一户老人摔着了，刚来喊人，沈怀山和林知提着药箱就急急去了。

以前出诊都是二人一起，有了青宝后，头几年，夫夫俩也不放心把孩子自己放家里，都是沈怀山自己去看诊。

这两年，沈青大了点，林知就时不时随沈怀山出去。

阳光透过叶隙碎碎洒在桌上。一只黄色小狗懒懒地趴在树根旁，耷拉着眼皮，瞅着小主人。

沈青袖子捋得高高的，白嫩的肉手握着笔杆，一脸严肃地写着字，额上浸出一层薄汗，闪着光。

“哎。”

沈青叹了口气，将写满字的黄纸团了团，随手一扔。

纸团弹了弹，落在小黄爪子旁，小黄见怪不怪，动都没动一下，不多时，又弹来几个纸团，将它围了起来。

“写字好累啊！”

沈青一脑袋扎桌子上，长叹了口气。爹爹每天晚上还要检查他的字。

可算是把今日的字给练会了，虽然累，但也松了口气。

砰砰，门前传来一阵拍门声。

小黄警觉地站起来，叫了两声，巡视领地一般走到门旁。

“小青哥哥，是我呀。”门外的人听到狗叫声，似乎有些害怕，但还是喊了出来。

“小曜，你先等我一下。”

“好哦！”

沈青快步将小黄赶到了后院，才去开了门。

门外的陆曜见开了门，眼睛一亮，露着小虎牙甜甜一笑，怀中还抱着个和他的脸差不多大的梨子，汗湿的额发一绺一绺地贴着脑门，整张小脸红扑扑的。

“你怎么来了？”

“给哥哥吃梨。”陆曜举着大大的梨子给沈青看。

沈青一手抱过梨子，一手牵着陆曜进了堂屋。

沈青将陆曜抱到凳子上，给他擦了擦脸。

这个梨子可是最大的，凳子上的陆曜小腿晃悠着，他一发现就给哥哥送过来了。

正高兴的陆曜眼前突然出现一碗水，他还没什么动作，碗就抵到了嘴边，他趁着喝了些，确实有些渴了。

沈青给他喂了些水后，又拿了块绿豆糕给他，让他先休息会儿。

沈青盯着肉乎乎的陆曜，想到了以前的事，他没想到弟弟这么麻烦，前两年还要教他说话，照顾他。不过，他看了眼桌上的梨子，笑了笑。

“青宝。”

“林叔回来了。”陆曜听出了林知的声音，眨巴着眼睛，从凳子上滑了下来，手里还捏着半块绿豆糕。

“林叔，沈叔！”

沈青看着往外奔的陆曜，怎么我爹回来了，他比我还高兴。

“小曜来了！”

林知抱起陆曜亲了亲，陆曜也很喜欢林叔叔，笑得眼不见眼。

沈怀山将药箱放好，揉了揉儿子的头，“这小家伙怎么来了？”

沈青指着桌上的梨“来给我送梨的。”

“呦，还挺疼哥哥，一有什么就给你送来。”

沈怀山掂了掂梨子，还挺重，小家伙费了不少劲儿吧。

“我去把梨子给你们削一削？”

毕竟是给青宝的，沈怀山要先问问儿子。

沈青点了点头，正好都在这，可以一起吃。

那边林知还在逗陆曜“小曜是自己来的吗？”

陆曜点了点头，他走了很久才到的，梨子有些重，但他担心磕坏了，就一直抱着。

林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继续问“你和爹娘说了吗？”

陆曜低头想着，爹爹去镇上卖菜了，娘在绣帕子，他看见梨就抱出来了，好像忘记说了。

林知看他这样就知道是自己跑出来的，往常来他们家都是苏荷送的，这回竟自己跑来了。

“我就说这小崽子跑哪去了，果然认路了自己就跑来了。”

林知刚想去陆家说一声，苏荷就到了。

“小崽子可有劲儿了，自己抱着个大梨就过来了。”

沈怀山虽在灶房也插了句嘴。

“我说呢。我在堂屋绣帕子的时候，小曜扯着我让我给他摘梨子，一挑就挑了个最大的。我给他摘了后，让他在院里玩。一会儿就没影了，猜就是来你们家了。”

苏荷点了点陆曜的脑袋，“梨也送到了，该回家了吧。”

“不回。”陆曜躲在林知身后，他还没和哥哥玩呢，不要回家。

“嘿，小兔崽子，我看你以后就喊你林叔沈叔爹吧。”

“我是没什么意见。”林知笑了笑。

“就让他在这玩吧，中午正好要蒸槐花呢。”

苏荷见儿子不舍的样也没带他回去，嘱咐他乖乖听话。

林知本来还想留苏荷吃饭，但陆丰也快回来了，就没强留。

“走了？”沈怀山端着一大碗梨出来，没见着苏荷的身影。

“说了两句就走了。青宝小曜快去洗洗手，吃梨子了。”

陆曜赶紧把剩下的绿豆糕塞进嘴里，跟着沈青走到了水缸旁。

沈青舀了两瓢水，带着陆曜在盆里搓了搓手，陆曜手上还沾着绿豆糕屑。

“洗干净了。”陆曜张着手让沈青看。

“走吧。”沈青检查了一下，拉着他进了堂屋。

白花花的梨子一片一片的堆在碗里，吃着很方便。

沈青捏了一块，汁水很多，又脆又甜，他看了一眼陆曜。

陆曜正蹲在地上，伸着脑袋啃梨子，一小块梨子和他的手差不多大，小嘴吃得水亮亮的，小爹还给他围了张帕子。

“小曜带的梨子真好吃。”

听到林知的夸赞，陆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几人吃得差不多了，也该去摘槐花了。

沈青突然想起了自己扔在树下纸团，糟了。

他快步走过去，发现爹爹面色不虞地盯着地上的纸团“沈小青，这个习惯可不好啊。”

“知道了，爹爹，我会收拾好的。”

见他自己收拾，沈怀山就去挑了根合适的竹竿，将镰刀紧紧绑在竿头。

林知招呼着俩小崽子帮他把破布铺在槐树下。

这棵槐树有些年头了，反正沈怀山记事的时候就在了。长了这么些年，树干粗壮的很，每到夏天，能罩出一大片阴凉地，沈家几口子都喜欢在树下乘凉。

“你们三个往后稍稍。”

林知拦着俩孩子往后退，确保掉下的树枝碰不到他们。

夏天槐花开得盛，挤在一处，压得枝头低垂，一阵一阵飘香。

沈怀山举着竹竿，将镰刀卡在树枝上，使劲儿往下一坠，树枝连带着槐花就掉了下来。

不一会儿，破布上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林知拿出帕子给沈怀山擦擦汗“好了，这些就够了，还能分点给荷姐儿。”

沈怀山捏了捏夫郎的手，将镰刀收进屋子。

沈青和陆曜跃跃欲试，想要去抓地上的枝条。

“哎，你们两个先不要动，当心刺到了手。”

林知抱了个木盆过来，让俩崽子坐在他身旁。

他和沈怀山将一串一串的槐花折下来，交给俩崽子，俩崽子再把花儿捋下来。很快就装了一大盆，余出来一些给荷姐儿，槐树枝就扔在破布上晒着，日后烧火用。

“好了，我们去洗一洗。”

三双手在盆里翻来翻去，你碰着我，我碰着你的，两个小家伙高兴的不行。

陆曜闻了闻自己的手，香香的，不知道吃了之后，自己会不会变香。

“洗干净了。你俩去屋里喝点水。”林知看着满头大汗的小家伙，让沈怀山给他们倒了点水。

“你也喝点。”沈怀山给俩孩子弄完水后，给林知也弄了碗水。

“走，我们去灶房。”

陆曜小跑着跟上林知和沈青。

“先撒点盐，搅一搅。”

两双小手在盆里翻搅槐花，林知负责指挥。

“再加点面，继续搅。”

面粉覆上槐花，不一会儿就被搅散，紧紧裹上了槐花。

“好了，等着吃吧。”

绿豆搀着米在热锅里翻滚了一会儿了，沈怀山将蒸笼放在锅上，铺上一层蒸布，将槐花倒了上去，又放了俩卷子。

林知怕热着俩孩子，拉着他们坐在了槐树下，一阵一阵的小风吹着，倒也舒服。

没多久，沈青就闻到蒸槐花的香味。

眼见俩崽子要坐不住了，林知安排俩人坐好，不许乱动，往灶房走去。

趁这会儿功夫，林知用小锅炒了个茄子和鸡蛋。

一掀锅，白气雾了眼睛，咸香味四窜，林知将卷子捡出来，夹着蒸布，把槐花倒进碗里，淋上了点香油。俩崽子吃不了味重的，林知就没有加蒜，这样也够好吃了。

“好了吗？”沈青和陆曜趴在门边，小陆曜还吞了吞口水。

“好了，你俩快去坐好。”

暄软的卷子先端了出来，昨晚蒸了一大锅，里面卷了盐和油，“你俩先吃着卷子。”林知估摸着俩小家伙也饿了，赶紧去端菜。

刚蒸的卷子还冒着热气，陆曜伸手去抓，冷不丁被烫了一下，也不吭声，悄悄把手缩了回来。

沈青把卷子夹进碗里，用筷子展开，撕成块，放进了陆曜碗中。

“谢谢哥哥！”

陆曜欢喜地拉过小碗，鼓着腮帮子，大口大口地吹气。

沈青又给他夹了些槐花。

陆曜夹起槐花，凑在鼻子前闻了闻，才张口吃掉，软软的，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