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 第3章 Chapter3.医生

往后几天其实都是休假日。

白扬在休假日多数时间都会选择自主训练，提升能力，不过前几天能力使用过度的症状还没消失，为了不适得其反，白扬就没去。

但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始终很无聊，于是在收到消息说基地新接收一批受重伤的玩家，已有的志愿人手不够时，很快就报了名。

听说他要去的谢青雨和周黎也刷刷报名。

“队长，我们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才行。”周黎一把揽住白扬和谢青雨，像只大型犬。

谢青雨没挣扎开，难得赞同他的话，严肃地点点头。

“好吧，”白扬笑着重复，“那就整整齐齐地出发。”

白扬的双亲都早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公殉职了，他一直住在叔母家。

他的父母从前十分乐于助人，谈起他们，那些大人们总会说他们的好，说他们对其他人的帮助，小小的白扬听着，为自己的父母自豪，也是受这一点影响，他长大以后也相当热心，正义感十足，如果有谁需要帮忙他就不会视而不见。

如果没有被传送到游戏，他现在已经在上警校了。

而周黎是富二代，父母商业联姻，彼此最挚爱的都是事业，对周黎实施放养政策，而周黎对他们感情也不深，也没因为父母的事情难过，没心没肺地当着花天酒地的富少。

谢青雨的情况就复杂一些。

她是家里排行第二的女孩，在家里妈妈疼姐姐，爸爸疼弟弟，她夹在中间，经常被忽视掉。他们是家庭旅游时一家人被传送过来的，后来逃难过程中他们都没有顾上谢青雨，谢青雨和他们走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们。后续有玩家看她孤身一人就盯上她，如果不是白扬，她早就死掉了。

可以说，三个人在原本的世界里都没有体会过太多的亲情，直到来到这个世界，组成了队伍，彼此支撑走过这几年，都发自内心认为他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弃之不顾的家人。

到了临时设置的医护所，果然都许多人在等着包扎伤口，三个人都很快地投入到疗伤里头。

“请稍微抬一下手，好吗。”

“疼……”病人在意识模糊间嘟囔道。

“很快就好了。”白扬轻轻抬起他的手臂，看见伤口，把药水细致地滴上去。

系统的药水见效很快，白扬才替对方包扎好伤口，那人就已经恢复了意识，看清了白扬的模样。

“白……白队长？！”

“你认识我？”男人脸上黏着尘土形成的黑痕太多，白扬不太辨认得出来对方身份。

男人也知道这事，赶紧说：“是我啊，阿彪，被你在五级怪物口里救下的阿彪。”

白扬记起来了，三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五级怪物对最初来到这个游戏的初始玩家就已经是难以抵抗的恐怖存在。

“我听说脱离者基地来了个了不起的人，我就知道肯定是白队长你了，”他四处张望，“果然小周和小谢也在。”

再四处看看，疑问道，“咦，岳医生呢？”

岳医生。

白扬不可察觉地一顿，眼睫垂下。

“他，不在了。”

说完，也没解释更多，直接走到下一个病人身边，为人疗伤。

阿彪愣愣的，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很懊悔，连“节哀”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过去白队长和岳医生关系多好呀，想也知道，如果不是岳医生出了事，白队长怎么可能会和他分开？

这笨嘴，本想和恩人叙旧，怎么就踩到了那么大一个地雷。

*

“……”

“你……”

慢半拍意识到有人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在说什么。

但白扬能力使用过度，遗留下来的副作用让他头疼无比，眼前的无数重影叠在一起，他什么也看不见，尖锐的耳鸣声也隔离了听觉的可能性。

“什…….么？”他哑着嗓子问，完全没聚焦的双瞳空洞，自己都不知道眼泪在沿着脸颊往下滚落。

脆弱茫然。

那人大概是兑换什么道具给白扬用上了，白扬感觉好了一些。

眨了眨眼睛，弄掉蓄在眼睛里阻碍正常视物的多余的泪水。

听见那人是在问。

“你好些了吗？”

“……我没事。”

虽然身体变好了，但他脑子里还是混乱一片，没有去想为什么凭空出现的男人愿意替他疗伤，而是起身，踉踉跄跄走到倒在血泊里的女生身边。

刚才盯上她的那群玩家是团伙，数下来有十多个人，白扬能力再强，一对多也是很吃力的。

等把他们打退，自己也因为消耗过度变得虚弱。

多亏那个男人，他现在恢复了些精力。

他打开面板，给人用上治疗道具。

系统却提示他，该玩家已死亡，道具使用失败。

白扬大脑一片空白。

系统道具用不了，怎么办？她已经停止呼吸了，怎么办？

他没赶上时机。

如果他刚才没有故意压制能力，直接把那些人烧死掉，或许他还有时间救女孩。

白扬慌乱地点击在面板上能看见的救助道具，可惜的是，没有一个道具能用，全部都使用失败。

“呜……”眼泪又不受控地流出来，可这不会改变既定事实。

这个女孩死了。

他没有救到她。

刚才的男人没离开，也跟着来到白扬身边，看那女孩的情况。

白扬知道现在游戏里的人都疯了，忙着自相残杀，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个男人说不定也是如此，但他已经不想去管了。

他以为他能用力量帮助人，其实什么也做不到，他依然只是一个什么不懂的学生，在那群可以为了利益轻松杀人的大人面前只是一个天真的小孩。

“你想救她？”男人问。

从刚才到现在，白扬第一次看向男人，原本少年意气的一张脸布满泪痕，问，“可以吗？”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你都愿意？”

“只要能够让她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白扬说。

“我的卡牌能力是置换，如果你愿意付出你现在的所有，说不定，我就能够把她从生置换死，”男人低声附在他耳边，“怎么样？”

白扬这几天已经濒临崩溃边缘，女生的事情又把他往里推了一把，让他为自己的无力更绝望。

而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弥补，有一个机会，告诉他，就算是在这样的世界里，他也可以救人。

所以他点头，对男人说：“好。”

*

听说那女孩的呼吸重新恢复了，很平稳，但由于置换还没完毕，没有醒过来。

男人这样告诉他时，经受刺骨之痛的白扬很勉强地扯出一个笑，“那……就……好。”

“唔！”

下一秒，新的痛苦又排山倒海倾覆而来，白扬的那一张脸更白，如纸般薄透，在狭窄的床上蜷缩成更小一团，无助弓起的背脊不停颤抖。

他很要强，嘴唇和手背都被他咬出血了也不肯叫出来。

置换生死，虽然没要了白扬的命，但痛苦到这地步也算是生不如死。

痛到没意识，又痛着醒过来，无知觉地发出“啊、啊”的气音。

这种痛苦是无法用道具缓解的。

可能是见他可怜，那男人轻叹一声，轻轻拿开白扬凑唇边的手，让白扬坐到他腿上，把他抱在怀里，抚着他脊背的突出来的脆弱蝴蝶骨，问他，“这样会好些吗？”

被男人摸过的地方好像涌过了一道温暖的流水，尽管在密密麻麻的痛苦中相当微弱，可还是舒服得让白扬哭出来了。

他胡乱地点头，缩起身子，抖着身体，更深地伏在男人怀里。男人比他高大，这样一来，白扬就像在汲取主人热源的小猫一样。

“还真是……惹人怜爱。”

恍恍惚惚间，白扬听见他笑着说。

轻轻地捏着自己的后颈。

*

那就是白扬和岳时则的初识。

据岳时则的自我介绍，他在现实世界里是一名儿科医生，下班途中被传送到了这个世界。

岳时则看起来很年轻。

生存游戏开始后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混乱，在此种情况下，男人黑发打理整齐，衣服居然也干干净净，没有凌乱的褶皱。表情沉静温和，黑眸盛满笑意，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让人产生还处在过往和平世界的错觉。

和白扬进到游戏以来见到的那些无所顾忌露出最丑恶一面的成年人都不一样，是会让他觉得可靠、想要信任并寻求帮助的大人。

“我叫白扬，”白扬低头看自己白衬衫左胸处用蓝色丝线绣着的校徽，为了对应岳时则的自我介绍，补充说，“高中生。”

置换完毕之后女孩醒过几次，却因为太虚弱，后来的多半时间都在昏迷中，白扬给她用了道具，能更快地帮助身体机制修复伤口。

而白扬虽然在置换过程痛得死去活来，结束之后因为良好的身体素质，很快又能下床了。

当然他还记得自己痛得失去理智时的一些事情，比如说，手脚都像藤蔓一样牢牢缠在才刚认识不久的岳时则身上，怎么都不肯松手，如果有人来扒，估计扒都扒不开。导致中途岳时则看他快脱水了，想倒水为他补充水分，都只能无奈地抱着他去，一手托着他，另一只手做事情。

还差几个月就成年的人，就这样埋在不相熟的陌生人的肩上，把人家干干净净的衣服哭得湿透，皱巴巴一团。

十分羞耻。

由于双亲早逝寄人篱下的缘故，白扬比较早熟，很懂事地会帮叔母搭手做家事，照顾年幼的堂弟堂妹、陪他们玩耍。

他从来不会向长辈撒娇，也不会让他们操心。

但是他却那样对岳时则……

白扬的脸烫红，做错事情一样垂下头：“对不起，岳先生。”

岳时则将热好的牛奶递到他手里，对白扬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不用道歉，我习惯了，医院的小孩经常这样。”

可他又不是小朋友，他都快准备是大人了。白扬脸更红，只能默默啜饮温热的牛乳。

*

白扬之前有跟过队伍，但队伍转移离开时，他看见女孩被围攻，哪怕年长的队友出于好心劝他别多管闲事，他还是选择跳下车，脱离了队伍。

所以现在他是落单的状态。

岳时则也没有队伍，他遇上的那些人觉得他的置换能力要付出代价太鸡肋，再加上长得又文质彬彬的，武力值不高，一看就是累赘，人家根本不想他加入。

于是他就一个人待在现在他们所在的小公寓里，原来这里是住有玩家的，但似乎在任务中出意外了，一直都没回来，倒让他捡了现成的便宜。

“这之后你打算怎么做？”岳时则问白扬，“你还是个学生，本来就容易被盯上，再带上那个女生，百分百会成为活靶子。”

“况且……她说不定已经变回普通人，也没有任何的点数，需要你保护她，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我不知道，可是我不能抛下她不管。她现在需要我的保护。”

顿了一下。

他微微垂下眼，“所以，不论发生什么，我都要保护好她，让她活下去。”

这才像是作为爸爸妈妈的孩子会做的事情。

又把原本设定那么阳光的攻写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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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3.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