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子殿下,他终于回来了!”一名神官恭敬地站在神武殿中,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大惊,“他怎么还有脸回来!”他幸灾乐祸地挑起一边眉,小声地对身后的另一位神官偷笑,“这次回来,多半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在他身上,你等着瞧他怎么被帝君处置吧!”
“听说他打倒了守卫,自己一个人出去下界偷玩,心可真大!”站在他身后的这位神官也是往谢怜那边瞅,用手挡住嘴,悄悄地俯在他身前神官的耳边,“他可真的是三界笑柄,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他,帝君却是处处包容他,总是替他说话。”想想就来气,面色铁青,“他除了给帝君添麻烦,还会什么?”
“我还听说,帝君在灵境里看到他被一名道士逮了个正着。”扬起嘴角,得意洋洋地说:“我敢肯定,他可能好久没有回到人间,已经忘了‘险恶’二字了。他都已经不是凡人了,还以为自己是当年的仙乐国太子?”
“他是怎么从人变成白狐的?”不解地问:“是不是他为了飞升,修炼了其他邪术,才会变成这样?”
“这还说不准,也有可能是他自己愿意成为狐狸,也许他认为做人难吧,飞升又不是一两年的事,估计他是找到了什么速成之法,一不小心,身死道消,把自己的魂魄附着在一只白狐身上。我想事情应该是这样!”
谢怜走进神武殿时,那两位神官的窃窃私语他都听得到。他暗自叹了口气,心想,“怎么我一来,大家总是拿我说事?还有,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不知道就不要乱猜。”无奈地摇头,“算了,反正已经习惯了,你们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这时,殿上忽然有个声音在呼唤他,谢怜抬头望去,见灵文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关切地说:“太子殿下,你在凡间可还好?你的伤现在好了吗?”
谢怜回过神来,回道:“多谢灵文关心,我现在的伤早就没事了。”看着宝座上没有人,疑惑地问:“帝君怎么还不来?不是应该早就到了吗?”
“帝君每天都很忙,而且信徒一日一日地增多,凡人许下的心愿多得数不过来。为了还愿,帝君日夜操劳,已经快没时间过来商议大事了”灵文一本正经地盯着谢怜,“殿下,这次你私自下界,恐怕我也帮不了你。本想替你求情,不过眼下我也是无能为力!”
“我不需要大家的庇护,自己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谢怜由衷地看着灵文的眼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也不要为了我被帝君斥责,那我就太过意不去了!”
灵文正想多说几句,然而,神武殿外突然闯入一团白雾蒙蒙的云,掀起一卷狂风,众神官不由得一惊,看着那白雾直接流到金光宝座之上。顷刻间,它浑身包裹的迷雾立刻消散,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华服、超凡脱俗、威严正气的帝君——君吾!
众神官异口同声地大声喊道:“参见帝君!”
“各位,我今天来晚了,让你们等这么久!”眼光忽然瞄到站在殿下的谢怜,正色而有力地说:“仙乐,你又不听我的话,你可知罪?”
谢怜立刻跪了下去,认错地低着头:“仙乐知错了,请帝君处置。”
“回帝君,太子殿下已经知道错了,望帝君从轻发落,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风信从里面站了出来,恳求地跪了下去,“还望帝君成全!”
小七从后面走上前来,跪地求饶,“帝君,太子殿下在人间也吃了苦头,而且他也认罪,您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仙乐,你看,你做错了事,你身边的朋友还是会有人替你求情。”君吾摆了摆手,“罢了,我也不追究你什么了。”看着众位仙僚,“今天也没什么要紧的事相商,你们都退下吧,我还有事要跟仙乐谈一谈。”
众仙僚识相地退了下去,一面走,那两位交头接耳的神官小心翼翼地说:“你看,我就说帝君肯定不会对他怎么样,我猜的没错吧!”
另一位神官面色极差,压低嗓子怒骂,“你说的没错!总而言之,他就是现在犯了大忌,我想帝君也会无时无刻找理由帮他。这帝君怎么次次这样?也太不公平了吧……”
这两位神官的私语随着恼怒愤恨渐渐地消散在神武殿里!
慕情挑起一边眉,冷哼一声,看着跪在地上的谢怜,“既然帝君叫你留下来,那我也不想在这陪你了,你在这好好反省吧!”
他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风信瞪视着慕情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这人每次都这样,还真是看不惯。”
“风信,别跟他计较。”看着小七,“你们两个先走吧,不要在殿外等我。”谢怜以命令的语气对他们喊,“我也不知道要待多久,你们两个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风信、小七无可奈何,心情沉重地离开神武殿!
所有人一走,殿里只剩下君吾和谢怜了!君吾从宝座上缓缓地起身,跨下台阶,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谢怜能感觉到君吾投下来的目光正紧紧地盯着自己,又听到他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地靠近,响起整个神武殿。谢怜的额头紧张地流下细密的汗珠,胸腔里的心脏快要被挤压出来了!
“你先起来吧!”君吾走近谢怜的身侧,关切地询问,“你被那道士伤在哪儿?还有,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明明知道可能有危险,你还是要去,能不能把心收起来?”
谢怜站起身,歉疚地说:“既然我铸下大错,就该接受帝君的处置,还请责罚谢怜!哪怕跪在地上不起来我都愿意。”
“你呀!说的是什么话。”君吾叹了口气,“算了,以前我怎么说你,你还是这般如此。你的伤好了没有?”
“我的伤已经好了,这点伤不算什么。只是被那兽夹夹住了腿,被迫现了原形。不过,幸好有位书生路过那里,把我救了出来。我不回来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想好好地还恩人一个人情……可是,还是被帝君发现了。”
“原来是想回人间报恩啊!”君吾明白了,又在谢怜的手上轻轻地碰了一下,一股暖流瞬间流进谢怜的体内。
谢怜感觉到血液被注入了活力,不像刚才那样疲倦,全身轻盈,精力充沛。
“其实,我不是不想你回到人间。可是,以你现在的情况,会发生什么事,我很难预料。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话锋一转,“如果你真想去,那你得帮我一个忙。”君吾在殿里慢慢地踱步,负着手,缓缓地说:“我一个人很难处理信徒的祈愿。然而,就在昨天,我收到一位女子的哀求。她过几天就要出嫁,她跟我说她要经过那座与君山。每次当地百姓要走近与君山,个个人心惶惶。听说那里曾发生过两次诡异的事!”他盯着谢怜的眼睛,认真地陈述,“与君山附近有个洞穴,村民一不小心在那里捡到金元宝。于是,他叫许多身强体壮的壮丁,拿着锄头开采。谁知,待在里面的那些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顷刻间全都消失了,唯独只剩下一些残留的肢体留在现场。”
“另一件事就是——鬼新郎!这鬼新郎专挑路过出嫁的新娘,掳走前,还斩断了她们的腿。所以,这几百年来,很多女子都不敢出嫁外地。这两件事对我很是棘手,每天无时无刻都有很多信徒让我还愿,我暂时脱不开身。仙乐,你能帮我吗?也算是对你的惩罚!”
谢怜颔首:“既然帝君吩咐,谢怜愿意帮忙!”
“事成之后,我允许你留在人间,你也顺便还你恩公的情!”君吾叮嘱地看着谢怜,“我的话都说完了,还有一些事情我都没有详细跟你说清楚,你去灵文殿,让灵文告诉你。仙乐,你在人间处处要小心行事,不要再让自己受到伤害!”
说完,君吾一转身,化为一缕白雾消失在神武殿中。
谢怜疾步来到灵文殿,见到许多文官忙进忙出,手里还拿着一摞一摞的卷宗,便上去打听,“请问,灵文真君在吗?”
那位文官不耐烦地说:“我没看到,你自己进去找找吧。”
谢怜尴尬一笑,礼貌地说:“谢谢!”
谢怜走进殿内,四下张望,惊见数十位文官来来回回地搬运卷宗,一上一下地放进架子里面,神色各个都是焦头烂额,愁云惨淡,似乎连他的到来都视若无睹。谢怜屏住呼吸,脚步轻盈地跨过眼前这横七竖八的卷文。他轻轻地呼唤灵文的名字,却仍是听不到灵文的回应。然而,谢怜敏锐地听到泰山一样高大的卷宗后面,传来灵文的喊声,“殿下,你来了,我等你多时了!”
“灵文,与君山的事,帝君有跟你说吗?”谢怜小心翼翼地避开卷宗,轻声问:“你知道详细情况吗?”
灵文从椅子上站起身,摊开桌上的一本卷宗,冷静地说:“太子殿下,你知道人间四大害吗?”
“四大害?我只知道四大名景,这四大害又是什么?”谢怜不解地看着灵文,“难道和与君山的事有关?”
“是的!四大害就是四大鬼王。不过,这四大名景,殿下应该耳熟能详,乃是少君倾酒,将军折剑,太子悦神,公主自刎。”
“太子悦神就算了吧,反正是过去的事了。”谢怜忸怩地挥挥手,“我都快不记得以前的自己有多风光了!”
“那……太子殿下,这四大害在人间,你可千万要小心。”灵文警告地嘱咐,“他们四个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一旦遇到他们,你很难与他们抗衡。”
谢怜追问,“那这四大害分别叫什么?”
灵文一一报了出来,“黑水沉舟,白衣祸世,青灯夜游,血雨探花。”
谢怜明了,“也就是说,这与君山与他们其中一位有关?”
“是的,经过调查,与君山出现的这位,乃是青灯夜游。听说这人品味低下,做一些让人倒胃口的事情。他还在与君山里设了鬼术,利用人的贪恋诱引他们前往那座洞口,我猜想,这鬼新郎多半就是他。”说完,灵文悄悄地看了一眼谢怜,轻声地回答另一件事,“殿下,你可知道白衣祸世?”
“白衣祸世?我认识他吗?”
“你认得他,他还有另一个名字,叫‘白无相’!”
谢怜骤然间目眦尽裂,双手紧紧地握成拳,身体的血液急速地往脑中灌入,鼻腔里愤恨地喷出灼热的气息,他的耳畔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内心深处那些痛苦呻吟的咒骂声,以及他们脸上歪歪扭扭的人脸……谢怜阖上双眼,似乎努力克制着烦躁的心绪。
“殿下,你还好吗?”灵文关切地看着他,“是不是想到痛苦的往事了?”
“没事!”谢怜睁开眼睛,“不关你的事,只是你刚刚说到他,心里有些不快。”
“太子殿下,白无相在八百年前已经不在了,我希望你能够看淡过去的一切!”灵文慰藉地开导,“能学会放下,就放下吧!别让这些影响你!”递上手里的卷宗,“这卷宗你拿上,如果有什么不懂,你打开来看就知道了。”
谢怜收起了卷宗,微笑地看着虚空,“与其想别的事,不如想想昨天吃了个好吃的馒头。”谢怜转悲为喜,“谢谢你的卷宗,”一转身,“那我就先走了!”
“那预祝殿下天官赐福!”
谢怜比了个明了的手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灵文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