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AI修复师 第8章 半罩面的恋爱咨询（一）

如果说义务巡逻队是下层区的地头蛇，诺尔曼教廷是上层区的统治者，那极夜组就是中层区的绝对权力中心。

既没有遭受下层区的物资匮乏与重工业生产负担，也没有被上层区过于刻板的宗教氛围影响，中层区开放而热烈，发展出了纷华靡丽的盛世景象。

以享誉教国的晨星大广场为例，它如名字中的启明星一般缀在中层区的最中心，四周被巨兽般的商城群围簇，常年灯火通明。无数夜店酒吧在此栖身，日夜笙歌，摇滚声浪与年轻人潮永不退去。

传说这里的空气中都天然带着微量致幻的香气，让流连此处的人们得享极致的欢愉。

运转着这样全民狂欢的顶级娱乐业，中层区的治安却格外优秀。这全都仰赖百年□□世家，极夜组的铁腕治理。

极夜组具体情况如何，自有日后详见。只需知道极夜组的凶残名声响彻上下三层人民的心头，到了可止小儿夜啼，而让大人放声痛哭的程度。

林韶上辈子加这辈子的大半天，从未踏足过中层区。与中层区的交际大概只有米洛这个人了。虽然米洛从不谈及出身，但他的军队编号自会记录参军属地。他正是自中层区的新十字军校参军入伍的。

也对。只有中层区那样毒窝上开花的地方，能养出米洛那张糜艳得沁毒的脸。

只是他这辈子做了什么招惹中层区顶级势力的事？

林韶蹲在路边，抓着头发想了一圈，最后只能落在那句他让小云发的信息上。

美人如秋，残破紫荆。

原来米洛的宣战词与极夜组有关吗。难道这是什么对极夜组的挑衅口号，让他一个借着自家ai口嗨的人都被扒了出来？

这么想来，那群神秘的黑衣人，或许也是与极夜组有关的势力。

林韶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略感得意的钓米洛**，似乎给自己招来了不得了的麻烦。

果然隔行如隔山。突击单兵含泪表示，再也不逼逼自己的战术水平了。

好在林韶不是个怕事的，惊讶片刻，也就接受了现实。再说极夜组又没杀到家门口，还有个貌似跟极夜组对立的组织在帮他周旋扫尾。他一个小喽啰，还是管好自己再说。

于是林韶又没事人似的站起了身，继续晃悠悠散他的步，买他的东西去了。等到日暮时分，林韶才抱着大包小包走回家。

下城区气候恶劣，一年到头没个好天气，唯独日落时分壮美无比。夕阳被砂砾打磨得格外鲜红，带着纵览天际的赤澄霞光陨落。通天的大管道旁，无数铁皮屋脊如湖海起伏，折射的光泽亦如水色潋滟。

林韶被一堆杂物簇拥着，盘坐在小屋子的正中央休息。四面空荡，他的心跳与呼吸渐渐平静，直到寂静与死亡不再分明的时刻。几缕霞光透过唯一的窗户闯进来，将他挺直的腰板远远印在身后的白墙之上。

太安静了。太阳落下时，他一边拆着包装，一边漫无头绪地想。

只是喧嚣在薄墙之外，人不在他的身边。

……

小云被接入新买的液晶屏后，憋了一天没说话的她立刻叽里呱啦地填满了整个房间。

“林韶你居然杀杀杀杀杀人了！血都溅我黑盒上了！虽然是那些人先有问题但但但……我的天哪你从哪学来的，是我教的有问题？不会有人来抓你吧……”

林韶作势要把她从液晶屏上薅下来，她才连忙住嘴。憋了半晌，她还是蹦出一句，

“算了。总比被杀了强……”

“这才是我家的ai。”

林韶赞许点头，将那块像素显示屏拿了出来。

“小云，最近少上智网。咱们之前发的那句话被人盯上了。阿墨，你来查查这个。”

林韶给家里配了台专供黑盒ai辅助运算的计算机，花去了大部分钱。家里两个ai，总不能让他们一直造着自己的黑盒跑运算。

价格虽贵，但效果也相当明显。阿墨很快从显示屏中提取出一串编码，从而在智网上确定了一位匿名用户。

是一位黑客找上了他。

在智网，AI与修复师的信息直接与身份编码挂钩，透明公开，所以匿名在这里也成为了另一种身份的体现。他们是智网最后一群被接纳者：能够突破人类接入禁令与身份编码扫描的顶级黑客。

小云还在对着黑客的用户信息探头探尾，一个对话框已径直弹到显示屏上。

“下午死了？”迎面一击，非常的直接。

林韶感觉一只食指已经冲破屏幕怼到自己脸上了。这熟悉的感觉，他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勾起嘴角，飞快敲击起键盘。

“你是米洛？”

这下轮到对方沉默片刻。

“不是。”

“噢。”林韶顿感失望，“那你为什么帮我。”

“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抱着怎样的自信，觉得在公开挑衅极夜组后，还会收到极夜组少主的帮助？”

林韶：“……”极夜组少主？米洛的来历怎么强的吗，哥们不知道哇！

两辈子都被蒙在鼓里的他坦诚相告：“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你刚刚说了我才知道。”

黑客：“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既从没见过他，又不是冲着他的身份去的，你到底为什么在寻找米洛。”

林韶挠了挠头。他总不能直接说米洛跟哥们当了二十年的死对头兼外置大脑，现在一朝重生，他脑子不够用，堆着一大堆问题等米洛参谋吧。

这个荒谬的答案在他的手指下转了一圈。某一刻，他似乎真的有了把这个秘密吐露给黑客的冲动。但不行。

如果这个秘密只能有一个人知道，他也希望是米洛。即使上辈子大多数时间相处不快，但他总归是不一样的那一个。

想到上辈子与米洛的种种，林韶垂下眼眸，一字一句地写着，

“我觉得我跟米洛少主很投缘。我想，我们或许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黑客：“……”

黑客：“这是什么下城区攀炎附势的新手段吗。”

林韶不理会他的嘲讽，“这与你无关。你先说说，为什么找上我吧。”

“很简单，我与极夜组不对付。”说到正事，黑客的回复也有了几分公事公办的味道，

“看你有点本事，就想卖你个人情。目标一致的话，以后我们可以多交流。”

林韶拒绝，“我与你目标不同，对极夜组没有兴趣。我只是在寻找米洛而已，挑衅是无意为之。”

“那好。”黑客说，“我会让你和米洛见一面的。作为交换，你要听我的命令行事。”

缺了新十字的晋升途径，他爬到中城区遥遥无期。如果黑客真的能履行承诺，倒不失为一种捷径。斟酌片刻，林韶便接受了条件，

“如果你指的是需要我杀人，可以。但我只接受事件雇佣。”

“条件？你觉得单靠你自己，难道有见到米洛的机会？”

“当然。”林韶淡淡地说，“你见过我的本事。极夜组的追杀与偷渡中城区，我未必没有能力应付，只是麻烦罢了。你要是能替我解决这些麻烦事，我何乐而不为呢。”

黑客若有所思，“或许你是对的。在这场谈判中，你拥有话语权。”

说着，一张雇佣协议就发送了过来。

两年之内，十五次事件，每次目标在三人之内。甲方提供必要的暗杀信息与黑客辅助，乙方完成暗杀。在时间到期或事件全部完成后，甲方履行约定，否则乙方背负巨额违约金。

之后就是繁杂的甲乙方权利与义务条款，智网协议约束等一系列条例。小云与阿墨分别扫描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

林韶忽然开口：“这里，甲方义务里加一条：保证乙方身份在协议生效期间完全保密。”

黑客：“谨慎。这就是你在全网都搜索不到信息的原因？”

林韶：“相信我，这也是在保护你。”

两人签下编码与姓名。智网的飞鸟格印烙在林韶的名字与黑客的一团乱麻上，标志着这项协议正式生效。

“合作愉快。”黑客看起来心情不错，“你可以称呼我白酌。”

林韶也很满意。

“好的白酌，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还是一位修复师。初出茅庐，希望低调行事。之后两年，要麻烦你帮我隐藏身份了。”

黑客：“……”

黑客：“你——”

林韶适时地掐了网线，小云和阿墨也默契地屏蔽了智网联络。

“你可真是学坏了。”小云刺激得黑盒发麻，不住地叹息。

……

断网的时候该做些什么，林韶早有打算。

即使是修复师，也需要不断磨练和精进自己天赋的使用。比如现在，林韶虽然拥有了目视运行线路的能力，但他只能清晰地看到液晶屏，水壶和垃圾铲这样低等ai的情况。

低等ai的线路粗犷明显，少有分支，所以林韶可以一眼确定损坏处。但在小云和阿墨这种有意识ai身上就不行了。

林韶只要凝神望去，只能看见两个ai身上蒙着一团亮晶晶的光，像俩大灯泡，晃眼睛。

这是修复师天赋不佳或是运用不精的表现。若没有卓绝到一眼望穿顶级ai的能力，即使是修复师，也只能多加磨练使用天赋的技巧。

在这一点上，修理工与修复师倒是殊途同归。

于是抱着本书摊淘来的的二手《修理工进阶：手把手教你如何修理高级ai》，林韶开始了对阿墨的维修工作。

在小云的加油鼓劲中，林韶翻开第一页，“好，阿墨。我们现在进入问诊阶段。请你如实回答以下问题：”

“好的，林先生。”

“你是什么时候感受到自己开始损坏的。”

“两年零四个月二十三天前。如果要精确到时分秒，我可以调取记忆。”

“不用，说个大概的时间就好。下一个，你是什么时候感受到严重的运行障碍的。”

“两个星期前。”

“嗯。间隔时间在三个月以上，也就是你并不是依据自身硬件的损毁判断自身损坏的。你是在意识层面意识到这一问题的。”

“ai维修悖论：在没有外界约束下，一个损坏的虚拟意识是不会意识到自己是损坏的。你是通过什么痕迹意识到的？”

阿墨：“是这样的，林先生。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的一条底层禁令被抹去了。”

“禁令第七条：ai不可产生与人类建立亲密关系的倾向。”

在小云震惊的大呼小叫中，阿墨淡淡地说，

“我爱上了小姐，突破了禁令。从那一天开始，我就意识到，我的爱将给我们带来无可挽回的覆灭。”

林大师的第一个案件终于要正式展开了！激动！

一个来自混乱中心却依旧保有纯真的女孩，一个突破底层禁令却依然无法约束自己的虚拟意识。

“愿我们的生命在永恒的亲吻中延长。”

……

如果有非常可爱的宝宝能看到这里，应该能感受到，林韶是一个执行力非常出色，但在思想上非常惰性的人。坏人就冷漠，好人就温柔，需要帮助就帮人一把，有人挑衅就突突突。对于复杂的问题，他第一反应仍然是米洛。

即使过了二十年，但封闭的军校体系并没有给他的阅历增添多少帮助。对于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他仍然保有着初次见面的好奇与善良。而半覆面的故事将是他从思想依附走向真正独立的第一步。

或许很多年后，已经功成名就的林韶在回顾自己的第一个案件，会发现这是他真正走进世界阴暗角落的开始，觉察人心善恶加诸己身的味道。

如果厌弃了二十年的无意义，那就拥抱这丑恶无边的世界吧。

林韶，去认识它，然后去改变它。

……

此外，如果有读者能够看到这里，还愿意继续支持下去，我会感到无比的荣幸。

作为一位作者，文字或许就是我们的黑盒。诞生于旺盛的表达欲，将天马行空的幻象封在不可窥探之处，向整个世界输出全频率的意识场，只为寻求共鸣的回音。

希望这个故事，我们能一起走到最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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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半罩面的恋爱咨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