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这辈子认定不可能改变的心上人——他的地位、他的名字,要融入你的骨髓,让你这一生铭记在心,永远无法遗忘。”
“叔叔,我是你女儿的男朋友,也是您未来的女婿。”
尚悦悦万万没想到,冯鑫竟会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这句话。
“女婿?谁允许你当我们家的女婿了!”尚暮嵘猛地拽住冯鑫的衣领,眼神凶狠如刀,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爸!爸!你快住手……”尚悦悦惊呼,冲上前想拉开父亲。
“住手?这小子想吃我女儿豆腐,你还让我住手?”尚暮嵘怒火中烧,拳头几乎要砸下去。
“爸,是我先动的心……是我喜欢他。”尚悦悦声音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尚暮嵘的手终于松了松,冯鑫得以喘息,喉结滚动,眼神却依旧倔强。
“我就喜欢你女儿怎么了?”冯鑫直视尚暮嵘,一字一句道,“他向你保证,他会用命去保护她。”
“保护?算什么!”尚暮嵘冷笑,“你拿什么保证能给她幸福?拿他那点工资?还是拿他一无所有的未来?”
“他拿……”冯鑫语塞,却仍挺直脊背。
一旁的舒瑶和于斯幸默不作声,像看戏般冷眼旁观。于斯幸嘴角微扬,心中暗忖:这种狗血又激烈的场面,简直是人生难得一见的“好戏”。
“他们是真心相爱,怎么了?”尚悦悦突然上前一步,挡在冯鑫身前,声音嘶哑却决绝,“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她这辈子,只认冯鑫一个人。”
她想气父亲,也清楚父亲绝不会轻易松口。可她更清楚,这个在她最孤独、最无助时默默守护她的男孩,早已成为她生命里不可替代的存在。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尚悦悦脸上。她踉跄了一下,双手捂住火辣辣的左脸,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那个从小疼她入骨的父亲,竟真的动手打了她。
“你给我清醒点!”尚暮嵘声音低沉而压抑,“这小子一穷二白,给不了你未来,你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凭什么!凭什么!”尚悦悦崩溃大喊,泪水夺眶而出。
“凭我是你爸!”尚暮嵘怒吼,“婚姻大事,轮不到你做主!”
“婚姻自由!凭什么你就不能自己选择?他们的自私要延续到什么时候,才肯让你拥有一次属于自己的爱情?”
空气仿佛凝固。
冯鑫低头,声音沙哑:“尚悦悦,不用说了……尚叔叔,他明白了,他走。”
他转身离去,背影落寞而倔强。
看着那个身影渐行渐远,她却无能为力。她想,如果有一天她能赢得父亲的认可,那么喜欢他,也就不再是奢望。他们在一起,终将成为不争的事实。
“尚悦悦,你没事吧?”舒瑶扶住她颤抖的肩膀,轻声问。
“舒瑶……求你,帮她把冯鑫找回来,求你了……”尚悦悦哽咽着,泪水止不住地流。
舒瑶望着冯鑫远去的方向,又看看尚悦悦伤痛欲绝的脸,心头一紧。她点头,转头对于斯幸说:“你去追,她穿高跟鞋跑不动。”
“行吧,看在你面子上。”于斯幸耸耸肩,语气懒散,“追不回可别怪我。”
“嗯……”尚悦悦低声应着,目光仍死死盯着那条空荡的走廊。
尚暮嵘望着女儿近乎崩溃的模样,长长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痛?可他更怕女儿将来后悔。他决定让她彻底死心——他已经为她安排了另一门亲事。
这位自以“父亲”名义的中年男人为什么就不能放过这个小女孩?从小到大,事事都要按他的意思来。可这一次,是婚姻,是陪她走完一生的人啊!他为什么连这最后的选择权都要夺走?
冯鑫的身影已消失在楼道尽头。
他不离开,是为了不让尚悦悦难堪。他想,没有他,尚悦悦或许能过得更平静,更像你自己。
于斯幸奋力奔跑,高跟鞋的抱怨被抛在脑后。若不是舒瑶开口,他才懒得管这种烂摊子。
“你给我站住!”他冲着前方大喊。
冯鑫脚步未停,仿佛没听见。
“冯鑫!你真要让她伤心吗?”于斯幸终于追上,一把拽住他胳膊。
“他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插手。”冯鑫冷冷甩开。
“是轮不到。我也不想管。可你以为我和你很熟?袁桃的债,我还没跟你算清楚!”
“那就闭嘴,别多管闲事。”
两人怒目而视,旧怨新仇在空气中炸开。他们本就水火不容,此刻更是剑拔弩张。
“袁桃的账,总有一天我要你血债血偿!”于斯幸咬牙切齿,“你们对她做的一切,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袁桃喜欢的人又不是你,你是不是很气?”冯鑫讥笑。
“……何必。”于斯幸声音低哑,“他和她,本就只是姐弟,没有未来。”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想当哥哥,她当妹妹。那样,他就能以兄长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护她一生。
话音未落,于斯幸一拳砸在冯鑫脸上。冯鑫踉跄倒地,嘴角渗出血丝。
“这一拳,是替袁桃还的!”于斯幸怒吼,又一脚踹去。
冯鑫挣扎着想爬起,却被再次按倒在地,鼻血直流。
榆林市,第二人民医院。
江坤在阳光中静静闭上眼,嘴角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心跳停止的那一刻,他没有遗憾。
江明洋站在床边,手指微微发抖。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只是心头空落落的。
“江明洋,你怎么了?发什么呆?”余诗诗轻声问。
他们正准备去见余诗诗的亲生母亲林娜。此刻,两人在高新时代广场的物美超市推着购物车,江明洋却神情恍惚。
“没……没事。”
“你看这件连衣裙送给我妈妈怎么样?”余诗诗举着一件浅蓝色长裙,眼中闪着光。
“你是女生,你懂,他哪知道这些……”
忽然,江明洋抬头——三米外,薛凛文正站在卫生巾货架前,目光与他交汇。
两人对视,皆未惊讶。薛凛文甚至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你怎么也在这?”江明洋问。
“帮袁桃买点日用品,她来例假了,他不知道该选哪个。”
“你一个大男人当然不懂。”江明洋淡淡道,“袁桃用什么,他清楚。”
这时,余诗诗随手拿了一包高洁丝日用卫生巾,递给薛凛文:“呐,这个好用。”
薛凛文接过,望着她笑嘻嘻的脸,一瞬间恍了神——那笑容,像极了年少时的袁桃。那时的她,还未被命运折磨,笑起来如春花烂漫,让他每次路过她家摊子,都忍不住驻足。
如果那时他有勇气追她,这一生,或许就不会有“后悔”二字。
“喂!醒醒!”余诗诗拍了他一下。
薛凛文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竟陷入回忆。
“怎么了?”他问。
“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都心神不宁的?”余诗诗皱眉。
“有吗?”江明洋与薛凛文异口同声。
也许曾经他懦弱,不敢追。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既然追到了,就绝不会放手——哪怕世界末日,他也要紧紧抱着她。
“你给我清醒点!”尚暮嵘的声音在客厅回荡,“改天我把你介绍给别的男生,你敢拒绝,就别想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
“凭什么!凭什么干涉她的婚姻!”尚悦悦哭喊着,泪水如决堤,“你是我爸,可你没有权利决定她的一生!”
“凭什么?你看看她,这么多年在学校一事无成,一出来就跟他鬼混,还说什么‘今生只爱他’?她是想气死我吗!”
“难道为了你,她就要牺牲自己的幸福吗?”
她哭得撕心裂肺。她舍不得冯鑫——那个在她最无助时陪她走过风雨的人。
舒瑶轻轻抚摸她的背,像安抚一只受伤的鸟。
“悦悦,别哭了……再哭,爱她的人会心疼的。”
尚悦悦抬头,泪眼朦胧中握住舒瑶的手,眼神里满是执拗与不舍。从初中到如今,十六年光阴,二十八岁的她终于等到一份真心,怎甘轻易放手?
“舒瑶……她心好痛。只要一想到可能失去冯鑫,这里就像被刀割一样……”
起初她也知道不可能。她是天上的云,他是地上的泥。可偏偏,是他用温暖的手,把她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舒瑶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语:“悦悦,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尚悦悦沉默了。她答不上来。她只知道,从他细心照顾她的那天起,他就成了她认定的心上人。她不会喜欢别人,哪怕他不爱她,她也会默默祝福。
“你这个十几年不回家的爸爸,算什么父亲!”她突然转向尚暮嵘,声音嘶哑,“人家替你照顾了她十几年,你一回来就一句话否定他?他们欠他的,她以身相许,有什么不对!”
“啪——”
又一记耳光落下。尚暮嵘气得浑身发抖,不容女儿如此放肆。
从他牵起她的手那天起,他就把她刻进了骨血。他是她此生唯一的认定。
“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不去和他们玩?”
“他们说我是野孩子,没妈,爸爸还跟别的女人跑了。”
“你信吗?”
“当然不信。”
“那你没有朋友的话,就跟我玩吧。我永远乐意做你的玩伴。”
那是初一的尚悦悦,在苏州中学的梧桐树下,第一次看见冯鑫的笑容。
她不禁笑了。
她就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会面对全世界的反对。可她不会退缩,哪怕与父亲为敌,哪怕与世界为敌——她都要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