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碧如洗的天空掠过几只鹰隼,几声鹰唳响彻这片空野。
鹰隼自天疾驰而下激起阵阵波涛。
这是明云渡口,是明云县最大的渡口,往来船家、商人数不胜数。
南来的、北往的皆在此处落地经商。
此时,一艘楼船渐渐驶向渡口,缓慢停泊在此处。
水面上其他的小船见此庞然大物纷纷绕开,岸边的异乡人见此船高大,雕有青龙凤雀,皆咋舌称奇,想来船中人不是一般人。
有好奇的问旁边摆渡的老人家,“这是什么人?怎停个船如此大的阵仗?”
老人家是此地土生土长的人,见他说话不是乡音,便解释道:“我们明云这地界,是个顶好的地方,那不管是五湖四海的船、还是外邦商船,都得从咱这要紧地过。”
“这官船呐,从这……经过那也是常有的事儿!”说着他炫耀般地对着这辽阔的湖面遥遥一指。
忽地,一阵激烈的打斗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砰!重重地一声刺破此时热闹的渡口,顿时间,鸦雀无声。
只见两人刚讨论的楼船中飞出几人,重重地摔在桥上,差点将这百年老桥摔个粉碎。
霎时间,人作鸟散。
紧接着,又见船上直直地摔下了好几个人,平静无波的江上,被激起无数水花!
几名黑衣人迅速掠过水面又飞回船首,向船首的那名领头人汇报。
“殿下,都死了。”
“废物!”银铁面具下的男子看着江面目光森寒,冷哼一声,对这个回答非常不满意。“生,我要见人!死,我要见尸!”
“是!”
……
南明街。
这条街纵横穿过明云县,大体分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衍生出去。
因其明云县的水运,这条街也成了最为繁华的一条主要街道。而这正中央,最最紧要的位置是最近声名鹊起的清风堂。
清风堂出名原由,一则是它财大气粗,名下商铺、分号天下皆有,二则是因为它的堂主——赵观砚。
今日是清风堂堂主赵观砚的生辰日,向来热闹的南明街如今更甚从前。
南明街上凡是清风堂铺子的货物,无论是吃的用的还是穿的,今日都折半出售,不因别的,今日是堂主生辰,为讨个吉利。
本就生意兴隆的赵家铺子,如今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赵观砚有心要进去自家酒楼巡看一番,如今也是只能被挤在外面,和自己的副手隔人海相望。
他展开扇子轻轻地扇了两下,无奈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人群中有几个女眷似乎是认出了他,窃窃私语,但都不太敢上去与他搭话。
闺中少女自是羞怯不敢上前,而媒婆自然是不会就这么放过一桩大生意,头顶上戴着一朵艳丽牡丹的张媒婆,走到赵观砚的面前,嘴里起了一句:“哟,是咱们今儿的寿星公,见过赵大堂主。”
赵观砚思索了一下,并不认识这位婆婆,冷淡地点了点头。
张媒婆并不会就此罢休,明云县谁人不知,赵家小子赵观砚。
赵观砚年仅十六岁就考上了秀才,虽说清风堂身处江湖,与官场八竿子打不着联系,历经九代堂主,从没出过一个会舞文弄墨的人物。
乍一出了这么个秀才,老堂主一激动宴席足足就办了九天。
不仅如此,赵观砚此人清秀俊逸,品貌非凡,一时之间成为明云县炙手可热的人物。
“赵堂主,如今可有意中人?与老朽说一说,也好为堂主做个媒,并了个好事成双的美意。”张媒婆笑呵呵地就要开始给赵观砚介绍。
赵观砚无甚表情,向后退了退,“不劳烦了。”
看了看周围拥挤的人群,他无奈地想,恐怕一时三刻这酒楼是歇不下来的。
他对副手招了招手,转身走了几步,一跃就进了马车。
张媒婆见今日还是没有机会给赵堂主介绍,便偃旗息鼓,准备向周围的单身男女牵线搭桥。
赵观砚坐在车内,想到刚才的情形,默默松了口气。
他看向旁边的副手张冲镜:“今日,很忙。”想了想又说:“我们先去小羊胡同的……豆腐……”
张冲镜跟在他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及时补上:“回堂主话,胡记豆腐已经搬去东街三日了。”
赵观砚呼了一口气,对他来说,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确实有点费劲。
“去东街。”
“是。”
东街今日也如往常般热闹,虽然不似南明街那么繁华,但胜在吃食不错,明云县有名的吃食、特产都在这条街上,故而人也特别多。
赵观砚见马车行如龟速,便想着要下车慢慢步行。
张冲镜是清风堂的老人了,曾经就是老堂主的副手,是为副堂主;与老堂主赵清云是从小到大的情分,又算得一手好账,为赵家忠心耿耿。平日都是在堂内坐镇,为这刚上位不久的小赵堂主立威。
让那些蠢蠢欲动之人都不敢放肆。
赵观砚微微叹了一口气,今日本是他借着查账的名义出来透口气,不然他生辰还未开始,那些老的少的都要来敬他酒,着实让他吃不消。
他本就不善口辩,推拒之词要是说得不流利,倒还让人看笑话。
知道他口吃的人除了家里几个亲近之人,就再也没有人晓得他天生口吃。
他起身下了马车,回头对想要跟着的张冲镜说:“张叔,你回。”
张冲镜点了点头,虽不知小主子为何突然要下车,但他听从主子的意思。
赵观砚慢慢走在街上,街道虽然吵闹,却能使他静下心来。
走了一会,看着这繁多的吃食店铺,也没有看到胡记的招牌,想了想,向旁边卖阳春面的店家问了问路:“请问胡记,在哪?”
店老板见是赵观砚,客客气气地说:“赵东家,胡记刚搬来没有几日,只得在那左拐弯的那个角落胡同里,您再拐个弯就能看到了。”
“多谢。”
店老板笑呵呵地说:“赵东家别客气,您帮了我们那么多,指个路的事不用言谢。”
赵观砚点了点头,转身准备朝那个胡同走去。
到了拐角处,听到一阵似有若无的痛苦呻吟声。
因为习了些武,他听力较常人好些,这痛苦的声音越听越大,甚至还伴有几声因痛苦难以忍受的嚎叫,他心下不忍,心里想着去看一眼。
脚步打了个弯朝另一个胡同走去了。
走到这声音跟前,才觉得听到的比看到的还要轻些。
只见地上坐着一破布烂衫的人,身上布满了血迹,地下也有好些血痕,披头散发的他抱着脑袋躲在角落。
他身上伤口分布密集,眼睛看见的,大大小小应有几十个,最严重的要数他腿上的伤口,从小腿划拉至大腿,深可见肉。
天气炎热,难免化脓,他似是呆傻了般,闷着哼哼几声,许是痛得受不住,想往墙上靠去,偏生不懂得避让伤口,痛得让他嚎叫不止。
周围的乞丐见了他都避让三舍,生怕是此人身上有什么疯病。
路过的人见他可怜,往他前面扔了点钱,便又被其他乞丐立马抢走。
赵观砚心生不忍,朝他走去。
“跟我走,”他朝这个受伤颇重的乞丐说,许是他冷面严肃,眼前的人听到此话反而向后躲去,一脸害怕他的样子。
赵观砚心里无奈,谁让他天生长着一张冷脸呢。
他指了指这个小乞丐身上的伤口,又指了指自己,“我帮你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