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看天上月 第2章 第 2 章

当时其月还在课堂上睡得醉生梦死，被奚凤一巴掌拍醒，其月立马不爽地睁开了眼，正欲断奚凤手脚，就见她举着手机，手上亮瞎人的屏幕几乎就要贴在其月眼皮上。

屏幕画面中，学校的表白墙上整整齐齐连续六条，都是陈郝与不同女生的海誓山盟。

其月接过手机，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看明白，看完忍不住感叹差点儿就展开了一场跨物种的人鱼恋。

表白墙下吃瓜群众热评不断。

“这位同学本体莫不是条章鱼，腿能同时劈开这么多条。”

“哈哈哈章鱼哥风评受害。”

“早知道墙上的内容这么精彩，听讲座的时候就不该盯着领导油光锃亮的脑袋发呆。”

“老兄，期末到了，能否献出您的时间管理经验助老弟渡过此劫！”

吃瓜群众嘲讽阵仗之大，连学校领导都对此有所耳闻。老师们考虑再三，陈郝当年的奖学金便沦为了泡影。

同学的嘲讽固然让人难堪，但真金白银的失去更叫人崩溃。

其月手机不断收到陈郝的谩骂，其月无奈只好再次发到了表白墙上。

不发还好，一发又引起了新一轮的嘲讽。

这人连发给他们几位受害者的谩骂消息都一模一样。

再次爆发的嘲弄彻底打垮了陈郝最后一点气力，其月之后再没收到陈郝的谩骂短信。只不过之后，陈郝每每见到她，脸都涨成猪肝紫，害得她老想到老家乡下领居家爱攻击人的猪。

直到毕业之后，这桩倒霉事儿才算完。但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晦气日子，出去面试竟然还能碰到他。

其月回到公寓一脸疲惫地打开了房门，正站在玄关处换鞋，见奚凤举着一束艾叶冲过来，在她身上上下挥舞：“除除晦气！除除晦气！”

其月皱着眉要求道：“以后出门你记得也给我除一除！”

奚凤使劲儿点了点头：“太应该了！”

面试虽然黄了，但好在奚凤厨艺日渐精进，做出来的饭两人恨不得连锅一起吃了。

吃饱喝足其月躺在地板上消食，奚凤在一旁继续画着她连续画了好几个月的漫画。

其月看着奚凤一脸专注的样子，移动着身躯凑过去，道：“你什么时候发达？”

奚凤头也不抬：“快了！到时候带着你和家里的狗一块升天！”

奚凤这个大饼从大学时期就开始画了，而且也不知道究竟会画到什么时候，但其月依旧满意地涎笑：“嘿嘿嘿，一言为定！”

说完便打开电脑，开始翻看网上的招聘信息，越翻越没劲，最后“啪”一下关了电脑，趴在电脑上发出一声发自心底的长叹。

“老天爷啊，我怎么这么不值钱啊！”

本还专注画画的奚凤听到此处猛地抬起头：“我记得前两天还看见了一个招聘信息，待遇还挺好的。”皱了皱眉，“哪儿看见来着？”

其月闻言连忙凑过去：“哪儿？！哪儿？！”

奚凤眉头一舒，斩钉截铁：“学校！公众号！招聘信息！”

其月方才还高涨的情绪顿时萎靡不振，拖长了声调道：“啊？学校啊？”

其月皱着眉摇头：“校友混得如此不堪，思之不胜悲戚，何颜面对昔日恩师。”

奚凤看了她一眼，眼神甚为鄙夷：“名人才是校友，我们只是毕业生。”

其月咳了咳，正色道：“公众号是吧，我去看看。”

第二天，其月站在办公桌前，面前的老师一脸遗憾地看着她：“你很符合招聘条件，也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对校园再熟悉不过了，于公于私你都是很合适的人选。可你来得真不巧，这个岗位昨天刚好录满了。”

先前虽然也没有多渴望这个岗位，但听得老师这样说，其月心里仍不免有点儿失落。

她勉强笑了笑：“没事的。我回去再认真找找。”

老师和蔼地道：“要不你留下联系方式，等有合适的工作岗位我再通知你。”

其月连忙点头，在一旁的笔记本上认认真真写下姓名及电话。

其月写完礼貌地道了谢而后出门，关上门的同时不由叹了口气。

“她真的好想念前老板。”

“那个意识先进，通情达理，从不压榨员工的神仙老板。”

转头正欲抬步，走廊人流中迎面走过来一约莫四十岁左右的美艳女性，一身黑色职业裙装装扮，服帖的面料将身材衬得凹凸有致，脸上的妆容精致又得体。

几乎是本能，其月连忙转过了头，四处寻看有无躲藏的地方，奈何此处恰是走廊尽头，连楼梯都在另一头。

听得后面脚步声渐进，其月认命地闭上了眼，果然听到一清脆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其月？”

其月闻言转过头，极力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苏老师！怎么这么巧！在这里碰见你！”

苏老师挑了挑眉：“巧么？周一，大课间，”指了指其月身后，“我的办公室。”

其月讪笑：“老师，您刚下课啊？”

苏老师点头，问道：“你来学校有事？”

其月老老实实回答：“看到了学校公众号发布的招聘信息，过来应聘，结果已经录满了。”

苏老师皱了皱眉：“你没有工作？”边问边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其月点点头，跟在苏老师后面也一同走了进去。

苏老师放下课本，坐到椅上，沉默了片刻，道：“这样吧，我认识一家公司，他们那里刚好缺一个秘书。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打打电话。”

其月顿时两眼发光：“真的？”

苏老师笑道：“是外企，待遇不会低的。”

苏老师在桌上翻了翻，找出一张名片给她：“你晚上打打这个电话，就能知道消息了。”

其月接过，盯着名片上的字，喃喃道：“嵞山投资。”

苏老师看了看她，话锋一转，道：“其月，有没有男朋友啊？”

其月一愣，茫然答道：“还没有呢，怎么了？”

苏老师笑笑：“没什么。”

其月郑重将名片收下，道：“苏老师，那我先走了。”

苏老师点头，其月便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几乎是一阵小跑，其月快步下了楼，待到出了行政院门口才发现手心不知何时出的汗，已潮湿一片，其月连忙拿出纸巾擦了擦。

其月一边擦一边抬头望向苏老师办公室，怎么好几年过去了，她见到苏老师怎么还这么紧张。

周边学校或许不认识他们校长，但却一定认识他们学校的苏如锦苏老师，这位名动一方的美艳女魔头。

苏老师享有如此盛名固然因为其令人叹服的外貌，更因为其严格苛刻的教学风格。

其月大三那年，在全班的哀嚎和震惊当中迎来了苏老师的课程。苏老师当时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却已经是他们学院的院长，话语权相当可以，因而无论苏老师教学如何惨无人道，无人敢置喙一句。

其月记得那个学期，苏老师课上安静地可怕，因为苏老师喜欢所有老师深爱但所有学生却都痛恨的一项名叫上课提问的游戏。一上课，大家皆都极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唯恐不慎与老师的目光交汇。课堂短短九十分钟，众人皆都突破科技障碍，齐齐梦回高三，还是压力最大，制度最严格，老师最古板的高三。

整整一个学期，上完苏老师的课回来，当天晚上他们班必定挑灯夜战，奋笔疾书到深夜。其月他们去找宿管阿姨续电，还未说明情况，宿管阿姨十分麻利地续了电，笑眯眯地道：“大三了？上苏老师的课了？”

只要当天有苏老师的课，学校操场必定充斥着他们班勤奋好学的身影。专业拗口的词汇及众人争分夺秒的气势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们班才悲催地知道，往年学校研招网的宣传页上，漫步于操场，勤奋背书的同学不一定是考研的同学，也有可能是苏老师的学生。因为有一次，学校校长为了争夺优秀生源，亲自带着摄影师特意在操场蹲了他们班的点以弘扬学校学风浓厚，简直无耻至极。

然而在如此严苛和高压的条件下，期末大家都拿到了空前的高分成绩时，其月挂科了，而且还是零分。

当时班主任把其月叫到办公室，痛心疾首地对她说了两句话。

“你是咱们班学习委员啊。”

“那是苏老师啊。”

挂科率为零的纪录被其月打破，众人震惊程度可想而知。其月这个名字火速传遍了院系。据说，苏老师闻知这个噩耗，当时还在热带地区度假的苏老师一口气打了个飞的到学校直奔教研室，看到其月空白的卷子才相信愚人节并未提前，她命里确实有这一劫。

苏老师看着她，脸上满是不解：“其同学，你慢慢说，不着急，老师是不是哪里深深地得罪过你？”

她重修了苏老师的课程，跟着下一届学生一起上课，每天上课给她找话筒，下课帮她擦黑板，而且还要时刻面对苏老师几乎能把人穿透的幽怨的目光以及学弟学妹无比佩服的眼神。

当时苏老师每讲一个知识点，都会在课上问一句：“其月同学，这个知识点老师可讲明白了？”

当时的情形，其月如今想起来都十分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