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金和客云那条河的堤坝补好时,江粥的病也养好了,嗯,可以回客云了。
晏阿音二话不说,收拾包裹出发。
薛荔衣看着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人,挑眉道:“离开的时候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四个人,你也挺有能耐。”
晏阿音瞪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江粥跟在晏阿音身后,害怕地拉着她的衣摆,似乎如果不让她跟着她,马上就要哭了。晏阿音无比惆怅地瞅着自己快被拉变形的衣裳,觉得自己也有一点想哭。
薛荔衣嘲笑地看了晏阿音一眼,打头在前面走着。
两日后,他们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客云的药馆。
晏阿音无比狼狈地站在自家药馆门口,仰头看着头顶的牌匾,想到这几日的遭遇,差点热泪盈眶。
她抹抹眼泪,颇有悲壮的感觉。
薛荔衣无奈地绕过她:“还是我来敲门吧。”
看她这个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敲阎王殿的门呢。
只是,也不知道是薛荔衣敲门的力道太大,还是这门本来就塌过一次,只见薛荔衣叩了叩门,那老旧的门板颤颤巍巍地摇晃两下,竟然在晏阿音的注视下倒下了。
倒下了。
薛荔衣见晏阿音如被雷劈的模样,手抵在唇边,尴尬地咳了声:“可能它看你回来了,过于激动。”
晏阿音愤怒地攥紧拳头让自己不要生气,把他推开,走进去道:
“李大安——”
药馆里乱糟糟的,东西散落一地,堂前种植的水莲也快干了,晏阿音越看越悲痛欲绝,感觉自己眼一闭就要晕倒了,此时,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声音:“大哥,你回来啦?”
晏阿音转头,看见大安傻愣愣地站在门边,手里抱着半盆馒头,嘴里还塞着半个,腮帮子鼓鼓的。
大安对上她的死亡眼神,忙把嘴里的半个馒头拿出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晏阿音皮笑肉不笑地问:“原来你也在啊,我以为家里遭贼了,正要去报官抓贼呢,要不要一起啊?”
大安抱着盆子嗒嗒嗒跑过来,扭捏地说:“大哥,药馆确实有点乱,但是我不是故意不收拾的,这两天你和薛大哥被人带走了,我找也找不到你们,可担心了,饭都吃不下。”
晏阿音的视线落在他怀里的半盆白白胖胖的大馒头。
……?
这叫吃不下饭?
大安把盆子举到她面前,赶紧道:“大哥,这这这是我今天早上才做的,我前两天都没吃东西呢,我今天想着要是你们回来了,总得准备点什么吃的,所以我早上才做馒头了!”
“大哥,你吃一个。”大安把盆子往她跟前一凑。
晏阿音嫌弃地把盆子推开:“不吃。”
“咦?大哥,这是谁啊?”大安注意到了面无表情的江舟和柔弱的江粥。
晏阿音只能说:“病人。”
大安茫然地道:“啊,大哥,我们什么时候把病人往家里带了?”
晏阿音眉毛打结:
“你就当咱们药馆以后又多了俩人吧。”
什么?又要多养两个人?大安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抱着馒头晕倒在地。
江粥被大安吓了一跳,躲到晏阿音身后,立刻又是一副要哭的模样。
晏阿音:“李大安,给你三秒钟,给我起来。”
大安立刻利索地爬起来。
却瞅着多出来的两人,捂着胸口,悲伤到无法呼吸。
“大哥,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的生活多拮据……”
晏阿音打了个呵欠:“如果缺钱了,就找薛荔衣要。”
一旁的薛荔衣轻轻扬眉,笑道:“为什么是找我要?”
晏阿音故意道:“没有为什么,这是你大哥的命令。”说完,颇为张扬地冲着薛荔衣挑了挑眉。
才和他相处没多久,她的举手投足间竟然有了他的影子。
薛荔衣瞧着她,倒也没说话,勾唇轻笑起来。
晏阿音立刻扭头,不看薛荔衣的笑,这狐狸笑的时候准没好事。
药馆被人砸了,乱七八糟,没收拾完住不了人。晏阿音悲伤地望天,不过好在干活的人多了两个,晏阿音又开心起来,带着几人开始干活。
大安力气最大,扛东西的活交给大安;江舟行动敏捷、飞檐走壁,高处的东西由江舟负责;江粥帮忙递东西;晏阿音负责指点摆放;薛荔衣则干剩下他们不干的事情。
忙了大半日,到了晚上,他们终于把药馆收拾清楚。
晏阿音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终于收拾好了。”
薛荔衣站在旁边,瞥了她一眼,顺手把她脸上的一抹黑灰擦掉了。
晏阿音感觉到脸上温热的触感,不自在地扭开头,抬手擦着他碰过的地方,嘀嘀咕咕:“干什么干什么,我自己能擦呀……”
江舟刚好站在另一边,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默默地注视着她。
晏阿音察觉到了两边的注视,先往薛荔衣这边瞧了一眼,又看了看江舟,察觉到气氛变得不大对,登时懵圈了。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感觉两边的人要打起来了?
晏阿音严肃地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江舟和阿粥的房间还没安排,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房间,药馆刚好剩下两间……”
薛荔衣懒洋洋道:“这还要带?药馆又不大,空房间就在后院,自己走过去不就行了。”
晏阿音瞪他:“你别说话。”
薛荔衣竟然真的不说话了,随意地走到药馆门口,靠着药馆大门,背对着他们眺望远方的景色。
晏阿音见他背影有几分孤寂,不禁有些懊恼方才脱口而出的话,但还是先对江舟和阿粥说:“你们跟我来吧。”
后院空余的第一间卧房条件比较好,晏阿音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走进去,指着外面那间道:“这个房间比较好些,离外院近,给阿粥住,若有什么事情方便找人。”
江粥点点头,专注地看着她。
晏阿音低头看着她紧捏着自己衣裳的手,头疼道:“阿粥,你可以进去洗漱休息一下,晚点再出来吃饭。”
江粥却摇摇头,似乎不想离开她。
晏阿音求助似的看向江舟。江舟看了她一眼,对妹妹道:“阿粥,听话。”
江粥看了严厉的哥哥一眼,只好松了手,转身进房间去了。
晏阿音大松了口气:“江舟,你跟我来吧。”
江舟并不说话,跟在她身后走着。
晏阿音把他带到旁边的卧房,卧房的门很是陈旧,一推就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卧房内只有一张木窗摆在墙边,床上铺着洗得发白的床单,除此之外,只有一张破木桌、一张木凳和一盏油灯。
这个环境,只能算是勉强过得去。
晏阿音就算脸皮再厚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干笑着对江舟说:“这个……你先将就着住着,实在住不惯,你就住我那个屋子,虽然也好不到哪去,但肯定比这个……”
“不用,我就住这里。”
江舟干脆道。
好人啊。
晏阿音感动得泪花都要出来了,擦擦眼睛,去给江舟点油灯。窗外天色渐暗,卧房内没有灯照明简直寸步难行,晏阿音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点亮油灯。
灯火跃起,晏阿音如释重负,转身对江舟道:“大安去做饭了,一会儿你记得……”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晏阿音踉跄退后,背撞墙壁,瞪大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出江舟的脸。
“你你……”
江舟近距离地看着她,专注的目光从她的眼睛、鼻子掠过,最后停在她的嘴巴上。
晏阿音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什、什么情况。
这家伙武功贼高,不会要揍她吧!虽然这住宿环境差了点,也不至于打人啊……
晏阿音立刻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滑下去,从他的胳膊肘下钻出去,欲哭无泪地狂奔出去:“不是,等下记得出来吃饭啊。”
江舟看着面前已经空荡荡的墙壁,垂下眼,嗅着空气中那抹似有若无的香气,若有所思地低声道:
“你是……女人……”
另一边,晏阿音拔腿狂奔到前院。
薛荔衣还在眺望远方,听见身后逼近的脚步声,好笑道:“见鬼了?”
晏阿音跑的速度太快,差点从薛荔衣身边飞过,薛荔衣一伸手,把她拎了回来。
晏阿音道谢,气喘吁吁地扶了一把薛荔衣才站稳。
薛荔衣低头看着自己被“揩油”的胸膛,浑不在意地道:“里面有鬼?”
晏阿音凝重思索:“差不多。”
“……”
薛荔衣瞥了一眼她微红的脸颊,挑眉道:“你这是吃到别人豆腐了?还是被吃豆腐了?”
晏阿音踢他一脚:“你大爷我能被人吃豆腐吗?”
薛荔衣道:“所以是你吃别人豆腐?江粥,还是江舟?”
晏阿音:“……”
“你可以闭嘴了。”
翻个白眼,直接在门槛坐了下来。
大安在厨房做饭,饭菜的香味一阵阵飘出来,晏阿音用力地闻了闻,咧嘴笑:“今天有麻婆豆腐哎。”
等了半天,薛荔衣竟然都没说话。
晏阿音纳闷地抬头,却恰好撞上他的视线。
她莫名有些心里发毛,移开视线道:“干嘛这么看我。”
薛荔衣道:“今晚喝不喝酒?”
喝酒?
晏阿音表情犹豫。
薛荔衣果然嘲笑:“不会喝?”
晏阿音被激起了胜负欲:“谁说我不会喝酒了!”
薛荔衣瞥她:“那今晚大家一起喝?”
“好啊。”
晏阿音不服输地抬起下巴。
薛荔衣点点头,起身出去:“附近镇上有一家酒楼,我去买。”
晏阿音刚想说几个人共喝一坛酒就够了,结果还没开口呢,走出一段距离的薛荔衣声音就淡淡地飘了过来:“一人两坛,一共十坛,够了吧?我去定了让人送来。”
什么?十坛?晏阿音的手开始哆嗦了,刚站起来要叫住薛荔衣,他却已经走远了。
某人石化在原地。
完了。打肿脸充胖子过头了,她其实不会喝酒的,咋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