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边境这边在传怡安王杀害临亲王的事情,皇城燕宁也在传,人心惶惶,都不敢出门议论此事。
清明那日,女帝给慕容家各位先皇大办祭祀,朝堂中不少人议论纷纷,觉得不妥。
女帝并不姓慕容,说到底也是个篡权夺位的女人,她却供奉慕容家的先祖,实在是让人耻笑,女帝却不管,专程让人去请天师府的道士来开坛,以告慰先皇们的在天之灵。
也有说是女帝近日睡不安稳,在慕容家的皇位上坐的不踏实,是要请人镇压慕容家的这些冤魂。
江挽亭作为女帝的侄女,自然也是随侍左右,却不知道怎么了,江挽亭突然说临亲王,慕容家的王爷,宴席上对她举止放肆,也不通报一声,直接将临亲王斩于祭典之上,听说那血都溅在了慕容家的皇陵里。
这可不是在作践先皇的颜面吗?
连临亲王一族都没有放过,燕宁吓得三日不敢大办宴席,亲王之间更是称病在家,不敢进皇宫。
看到江挽亭更是绕道而行,也有百姓间在传,江挽亭如此做,女帝未曾处置她,显然是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太子’了。
这事传到边境,自然变了很多,说江挽亭将临亲王的尸体吊在皇城上,血流满了城角,更是待人欺辱临亲王的妻女,火烧亲王府邸三日不绝。
李玥听着脸都白了,“师姐,这怡安王好歹也是个女子,怎么这么可怕?她心肠如此歹毒,定是个相貌丑陋,五大三粗之人吧?”
谢槿看她一脸害怕,忍不住笑了,想了想那人的模样。
其实她和江挽亭见面次数不多,唯一一次印象深刻的是她回到皇宫,那次参加围猎的事情,江挽亭受女帝指示,监视她在围猎上的举止。
那人长得漂亮精致,眉眼间却带着风情,并不媚俗,却是个纨绔的性子,跟女帝长得并不想象,听闻江挽亭的生母是燕宁的名妓,一张脸蛊惑人心,千金一眼便是从她母亲那传来的。
谢槿没见过比江挽亭还要好看的女子,就是男子也没有过。
心肠歹毒,倒也确实狠。
是个非常不好对付的人。
谢槿看着那群人,敛眸道:“我们回去吧,都是些跟我们无关的事情。”
李玥点头,跟着她走了,不过两三步,突然有一行人骑马跑了过来,扬起灰尘都看不清身边人。
是江家军,那行人在喊:“何人在此惑人心?霍乱群众?”
李玥立马被人群冲撞了,背篓都翻开了,煤块被人吓到了,四处逃窜,李玥趴在地上,手掌疼的发麻,她还是起身喊:“煤块,快回来。”
煤块往对面路边跑了,眼看就要没影了,李玥连忙跑了过去,准备追。
有人突然一把推了李玥,李玥摔坐在路上,她感觉地面都在震动,她回头一看,呼吸骤停,江家军的马匹都高大,头上带着盔甲,看起来能撞死人,李玥坐在那,马上的人挥着鞭子喊她:“快让开!”
根本刹不住,眼看就要撞上去了。
马上的人忽然感觉被人冲击了下,连人带马翻了下来,心口被人撞击,一口气没提上来,他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马儿头上的盔甲变了形,在路上扑腾了两下,似乎晕了过去。
周具吐了两口血,眼看着马倒了,气急攻心,还没缓过劲来,又是一口血出来。
周围黄沙纷飞,看不清来人,只见着旁边流窜的百姓,不远处有一少女一手抱猫,一手牵着一个女童,背上还背着篓子,看不清模样,眨眼间,人便不见了。
周具胸口起伏,竟有一丝慌张,若是这次起义的人群中有这等身手,怕是难对付。
手下前来扶他,待他站稳,他一把甩开,看向众人,“你们可看清了?是谁?”
手下们不语,皆是面面相觑,周具捂着胸口,看着马,再看向周围,人群早就散去了,路上只剩下他们了,哪还寻得到什么人影。
跑到了山脚下,过了河,谢槿才把李玥和煤块放下,李玥哭了一路,鼻涕眼泪都弄到谢槿身上了,谢槿蹙眉看了眼,到底是没说什么。
李玥一个劲道歉和后怕,谢槿却不怪她,谢槿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到有人推李玥,想来故意是用李玥的一条人命来造势,这样就可以大闹前来捉拿起义军的江家军们。
只是没想到李玥被人救下了,这事太过复杂,谢槿不好掺和,只能趁着混乱赶紧跑,至于那个推李玥的起义头领,谢槿只能日后找到机会算账了。
李玥害怕极了,上山的路上,一点点动静就抖,然后胆怯看向谢槿,“师姐,一会还跟师父说起这事吗?”
“说吧。”谢槿这次不想瞒着师父了,而且这次她跑的很快,来的只是江家的小鱼,并没有什么好后怕的,师父知道也没事。
李玥却不想说,“师父肯定又要打我了。”
谢槿看向她,李玥愁苦着脸,良久,谢槿才叹了口气,“算了,随你吧。”
李玥又笑开了。
回去后,谢槿并没有跟沐雪跟山下发生的事情,只交了粮食,沐雪看着粮食,轻轻叹了口气,说出的话,却不是为了她们今后的口食。
“江家军又败了?看来北境这次势要拿下边境十二城了。”
谢槿不动,在一边沉默,仿佛事不关己,但她心里其实很清楚,前世北境早就拿下边境十二城了,江家军这次必败,皇城里反抗女帝的势力大增,不久之后,她就作为皇女,被拥簇进燕宁了。
因为太过清楚,她反而就不愿意去想了。
只要师父在哪,她就在哪,总好过死在燕宁,那个冰冷陌生的地方。
沐雪看眼她,没再多说什么,倒是问了她:“在山下有碰到什么事吗?”
李玥在一边害怕竖起耳朵,盯着谢槿,谢槿淡淡道:“没有,倒是碰到了一伙起义的,说起了些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沐雪拿起手边的书,在矮桌前看了起来,谢槿抬头看她。
天色已晚,沐雪早就点起了烛火,外头的夕阳如火烧一般,此刻也衬的屋里人脸色如潮。
谢槿将江挽亭杀害临亲王的事情,照那个起义首领的意思,学了一遍,沐雪早就放下了书,沉思起来。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对她们说道:“下去吧,准备晚膳。”
李玥如释重负,拉着谢槿出去了。
周具的上司是江家的一位旁支庶子,因为女帝即位,便也捞了个闲职做做,比如抓抓边境附近的反抗军,还有些匪寇之类的。
周具是心怀大志,虽然在江家旁支,但也像像江家军一般,上阵杀敌,抵御外敌,但一直不得志,谁让上头的上司是个没用的饭桶。
此刻饭桶正在自己的府邸,周具进来时,看到院落挂着红绸,怕是这个江霄又要娶姨娘了。
他想起刚才遇见的起义军,竟然都打不过,暗恨自己没用,更气的是,这种能人异士,怎么不去保家卫国,却在境内兴风作浪。
再一看院里的红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径直朝里去,家丁拦都拦不住,周具一脚踢开房门,“江大人。”
刚一开口,就见江霄跪在地上,见他过来,江霄立马瞪向他,身子伏地,看他圆滚的身材,像极了乌龟。
侍卫连忙拉周具,“周护卫,大人正在会客。”
江霄低下头,有些难堪道:“放肆,还不快滚出去。”
周具微微呆滞,目光看向江霄所跪之人,目光触及到女人抬起的脚上,立马不敢在往上了。
只见那女子坐在高椅上,一身暗绿的花纹衫,大朵的湖蓝色花底绣在裙角,却不似大周女人一般的长裙拖地的样式,而是裁剪在脚上靴子旁,看起来简短,红色的金边靴子,光是一个扣子怕就是周具几年的薪水也不敢有的。
周具大约猜到了,能让江霄这么跪着的女人,除了皇城的那一位,怕是只有……江挽亭了。
他暗自咬牙,心一横,竟然直接进去,对着上面人,跪在了江霄的身后,忍住胸口的阵痛,开口道:“在下有事禀报。”
护卫一急,上前要拉他出去,却只见黑暗中,一直如白玉般的手抬了抬,轻轻一挥,护卫不敢在动,推了出去,关上门。
室内没有点烛火,周具这才觉得昏暗,却不敢放松些许。
等了好一会,才看到那裙摆微动,女人双脚站定,轻轻走了下来,她的声音如同切割掉的裙摆一般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威慑力。
“说吧,什么事?”
周具忍不住大口呼吸,头埋更低,将刚才在街上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江霄敢怒不敢言。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你们的地盘闹事?目的是推翻女帝?”
江挽亭一句话说完,周具咬牙,他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就不在乎江霄了,立马低头道:“没错。”
“你放屁。”江霄立马直起身子,指着周具破口大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何时亏待你了?你现在要如此陷害我?在我的地盘就没人敢胡乱生事,你以为让你出去抓了几天小贼,就在这随口污蔑我?”
江挽亭咳嗽了下,江霄立马低头,重新跪好:“王爷,你得替我作证啊,自从我管辖以来,一直勤勤恳恳,为女皇陛下效忠……”
“好了好了。”江挽亭不耐烦打断他,“我最不爱听这些了。”
江霄不再说话了,江挽亭坐了回去,倏地笑了起来,“高手?我倒是很好奇这个。”
江霄汗都下来了,立马道:“王爷放心,在下一定会派人彻查,保证让这些乱臣贼子死无葬身之地,更不会让他们到了燕宁!”
过了好一会,只听江挽亭道:“三天时间。”
周具心生喜悦,江霄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江挽亭:合着我就是一个裙摆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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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