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灯夜。陛下病体初愈,特赐宫宴。紫禁城灯火如昼,恍若白昼。
皇后与太子妃并肩而坐,一个着十二章纹朝服,一个穿胭脂红宫装。经过前朝风波,众人皆知这对婆媳关系非比寻常,目光中多了几分敬畏。
宴至酣处,一群“胡姬”翩然入场献舞。身姿曼妙,面纱撩人。陛下看得开怀,特赐御酒。
为首的舞姬捧着金杯步步生莲,朝凤座而来。苏挽霓忽然蹙眉——这舞姬的步伐,不像胡人倒像练家子。
电光石火间,寒芒乍现!
“有刺客!”惊呼声中,那“舞姬”袖中短剑直刺皇后心口!
一切发生得太快。侍卫来不及反应,朝臣呆若木鸡。眼看剑尖将至,胭脂色身影猛地扑上前——
“噗嗤”一声,剑刃没入血肉。
时间仿佛静止。苏挽霓挡在皇后身前,低头看着没入肩胛的短剑,竟笑了笑:“母后...这次儿臣...没有醉...”
血染胭脂衣,比灯影更艳。
皇后接住她软倒的身子,凤眸第一次裂出惊痛:“挽霓!”
禁卫一拥而上,瞬间制服刺客。混乱中,皇后死死按住苏挽霓伤口,朝太医嘶吼:“救她!否则全部陪葬!”
养心殿偏殿药气弥漫。太医战战兢兢拔剑时,苏挽霓痛得蜷缩,手指胡乱抓住什么。皇后立即将手递过去,任她掐出血痕。
“娘娘凤体...”太医欲劝阻。
“闭嘴。”皇后声音哑得可怕,“救不活她,本宫拆了太医院。”
直至深夜,苏挽霓才脱离险境。皇后仍守在一旁,朝服上血迹已干涸发暗。
云釉低声劝道:“娘娘更衣吧...”
皇后却只是轻轻拂开苏挽霓额前碎发:“本宫差点...又弄丢一次。”
那个“又”字,沉甸甸压着往事。
三更时分,苏挽霓悠悠转醒。见皇后守在床边,竟弯了眼角:“母后...穿血衣...不好看...”
皇后握住她冰凉的手:“疼吗?”
“疼...”她轻声哼唧,“母后吹吹...”
这撒娇般的语气,让皇后眼眶骤热。俯身轻轻吹她伤口,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
“为何要挡?”皇后声音微颤,“本宫穿着金丝软甲...”
苏挽霓怔了怔,忽然笑出声:“儿臣...忘了...”笑牵动伤口,又疼得蹙眉。
皇后又气又心疼,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傻子。”
晨光熹微时,审讯有了结果。那舞姬竟是李贵妃安插的死士——原来她早与北狄三王子有私情,此次行刺是为情郎报仇。
“好个痴情人。”皇后冷笑,“既如此,送她去北狄陪葬。”
处置完刺客,皇后回到偏殿。苏挽霓正睡着,手中还攥着她一截衣袖。
皇后轻轻躺到她身侧,将人揽入怀中。苏挽霓无意识往她怀里蹭了蹭,呓语般呢喃:“母后...香...”
这一刻,什么礼法宫规都碎了。皇后低头吻了吻她发顶:“睡吧,本宫守着。”
十日后太子回朝,听闻惊变直奔长信宫。进门却见皇后正亲手给苏挽霓喂药,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儿臣...”太子怔在门口。
皇后舀起一勺药,轻轻吹凉:“回来就好。”
苏挽霓欲起身行礼,被皇后按住:“乱动会扯到伤口。”
太子看着两人之间流转的默契,忽然笑了:“母后和挽霓...似乎亲近了许多。”
皇后抬眼:“经历过生死,自然不同。”
这话答得巧妙,太子不再多问。直到告退时,他才轻声道:“其实儿臣一直知道...挽霓心里装着别人。”
皇后执勺的手顿了顿。
“但儿臣想,只要她快乐就好。”太子笑容苦涩,“如今看来...母后确实比儿臣更懂她。”
殿门合拢,余一室寂静。
苏挽霓不安地抓住皇后衣袖:“母后,殿下他...”
“他长大了。”皇后放下药碗,忽然问,“若本宫不是皇后,你可还愿跟着?”
苏挽霓怔了怔,笑着咳出血丝:“那儿臣...也不是太子妃了...”
两人相视而笑,眼中都有泪光。
夜深时,皇后从妆匣底层取出一枚金钥:“这是暗卫营的调令。本宫百年后,交给你。”
苏挽霓没有接:“儿臣只要母后长命百岁。”
“傻话。”皇后将金钥塞进她掌心,“本宫总要走在你前头...这些,是留你护身的。”
烛火跃动,苏挽霓忽然发现皇后鬓角已有银丝。她伸手轻轻抚摸:“那儿臣就追去黄泉,继续缠着母后。”
皇后抓住她手腕,声音微哑:“不准。”
窗外雪落无声,盖住深宫秘辛。唯有彼此心跳,真实可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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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儿臣只要母后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