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 第16章 惋惜他

在人类的习惯中，将鬼界的事物一应称“冥”或“阴”，故而鬼族的婚事也称作冥婚。

这个词在后来的历史演变中逐渐变了含义，指为死去的人寻找配偶。

若未婚男女订婚后，未等成婚便因故双亡，人们认为，需替他们完成婚礼，安息其灵魂，以免黄泉寂寞，难以超度。

但这乃是后话，至少在混战的上古，冥婚还指鬼族之间的婚事。

人们对鬼族的想象一直带有阴森恐怖的色彩，故而对其冥婚也流传着这样的幽冥歌谣——

软烟罗，红花轿，纸灵牌，青光绕。

阴冥婚，鸳鸯笑，牵长绸，亡魂叫。

……

这年鬼界头一等大事，便是上君姬名山大婚，而他亲选的君夫人却竟然是人族的俘虏，一介人鬼。

此事轰动整个鬼门，引起轩然大波，一派哗然之声。不止蛇族内部，连外部也是极力反对此事。

商女也就隔岸观火，瞧瞧这事儿将闹成什么样子，会不会作罢。但姬名山用强权告诉她，什么叫做力排众议。

他执意要做的事，谁也拦不着，且也没有谁胆敢朝他甩脸子，因此这场鬼界的盛事也是钧天齐乐，众生同庆。

商女从亲身经历看，原来冥婚跟人们想象中是不相同的，并不是幻想出来的那般恐怖诡谲。

鬼有鬼的习俗和礼节，例如鬼族可能没有父母高堂，他们亲缘关系淡薄，因此不像人类那样将感恩父母放得那般重要。

由天地万物化形而来，他们对自然的崇拜更为突出。

唯拜自然万物，拜种族图腾，及夫妻对拜。

……

毕竟成了亲，商女也就不再住偏殿了。灯影幢幢，这日宴贺至晚，姬名山往寝殿回了，但见商女独坐着饮酒，似有懒散混沌之态。

秋罗见了他连忙行礼，颇为忸怩，道：“姑娘她……”忽然意识到不对，转口重新说：“夫人好像醉了。”

“下去吧。”

商女自斟了一杯，送至檀口边将要饮下，却倏而被拦了，手中酒杯被取走，女子惊疑抬眸。

“姑娘酒量不好，还是莫要多喝。”

商女瞪了他一眼：“我酒量很好的。”

许是醉酒之故，平添几许旖旎娇懒，举止散漫，眉心一点缠丝朱砂钿，眉似远黛青山，目若春溪翦水，别有风情，连瞪来一眼亦是似嗔似怪。

姬名山收回目光，抬手兀自饮尽杯酒，随辛辣酒液咽下，喉头滚动。

鬼族的酒与人族不同，要格外地烈。

没了酒喝，商女泄气，往桌边伏了，下颌枕着自己的小臂。

到底是醉意上涌，连说话也口无遮拦，盯着他问：“动静闹得这般大，分明压力不小，可哪怕靠强权镇压，你也要娶我？这有什么必要？”

姬名山不言，也没有机会插话，女子自顾自胡言乱语。

“你要报复就报复，反正我已无路可去，这亲成不成结果都一样，还不如像以前那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呵！何必平白地搭上你身边君夫人的位置。”

她竟是在为姬名山不值，为他的选择而感到遗憾和惋惜。

直起腰板，一巴掌拍在桌上，女子瞪圆美目，质问：“为什么啊，你是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

姬名山微挑了挑眉尾，微动嘴唇将要开口，女子又懒懒往桌边伏了，沉沉睡去……

姬名山也是无语，思量几瞬，便前去抱了人送至床榻安置。

烛火葳蕤，光影婆娑之下，他自揽着人将女子发间首饰一一摘尽，往床头柜搁好，任青丝松散，才放她躺好。

醉后罕见地不似平日里那般冲脾气，倒显得几分娇憨。安安静静入眠，宁静可爱。也令人无奈。

蜡泪滴落，一夜无话。

……

翌日商女睁开眼，因着宿醉犯了些头疼，迷迷糊糊支起身来，却一眼瞥见床头柜上整整齐齐横码着钗簪步摇之类，忍不住往自己脑袋上摸去。

姬名山倒不见人，应是早已离了。

只记得自己闷闷地喝酒，喝了多少也不知，到后头似乎是见了姬名山，再具体的便全然没了。

鬼界没有新婚第二日拜公婆一说，纵算是有，她也能嚯嚯了，如今倒是省事。

秋罗知她醒了，敲门得了回应才进殿，端了白瓷碗到她跟前，商女只随意瞥了一眼，利落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毫无二话。

秋罗被她的架势唬了一跳，待她搁了碗，才惊觉她可能是误会了，遂道：“姑…夫人，这是醒酒汤，不是……”

不是避子汤。

商女这也才回过味来味道不同。

“君上说给您醒醒酒，缓解头疼。”

商女讪然，淡淡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却忽见指间不知多了何物，抬手一瞧，原是多了一枚戒指，蛇样环戒，精巧非凡，暗自纳罕分明昨日还不曾有，难道是姬名山趁自己睡着戴上的？

伸手想摘下来，却惊觉无论如何使劲，竟分毫也不能摘下，只得撇嘴无语作罢。心想蛇族领地意识极强，看来不无道理。

你们结婚了，以后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上……咳咳（麻布塞嘴里）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惋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