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学校审查,高一三班原班主任王通仁老师私下受贿二十万元,并且在从业二十年间辱骂威胁学生多达百余个。
现经学校领导共同决定,辞退并撤销王通仁的教师执照,其后将会移交司法机关进行处理。
红纸黑字,粘在学校的布告板上。
未干的墨迹透着淡淡地墨香。
学生们推挤着在红色大纸前面,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沈月站在人群后面瞟了一眼,没有放在心上。
理所当然的结果,她并不会吃惊。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刚刚结束了午休,正是去操场军训的时间。
她拎着装满热水的粉白水杯,脚底的军训鞋子偏小,微微有点儿磨脚。
不远不近的背影在她眼前。
军训帽子板板正正的扣在脑袋上,压住了因为汗湿而愈发黑暗的头发。
他高仰着头,性感的喉结一滚,水被他吞进腹中。
没错,是吞。
他喝水的动作如同在吞噬血肉,让人心底发寒。
却有不少小姑娘在一旁眼冒红心,不停打量低呼。
沈月眯眯眼,隐隐约约记起了那个雨天。
阴沉的乌云遮住了所有的阳光,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灰暗之中。
斗大的雨唰唰的从天上低落下来,打湿了芭蕉叶,打落了花瓣。
这是G市难得一见的暴雨天,据气象台报道,十年才会发生一次,可能还会伴随着地震和山洪爆发。
学校在两天前就停了课。
走在街道上,行人几乎没有,雨水也积到了脚腕处。
不少低洼地方能够将人的半身给淹没。
如果小孩子掉进去,连头都不会露出来。
沈月穿着特购的雨衣,顶着雨水前行,雨水已经灌满了她的雨靴。
走动间,满载的雨水拖得她脚步很沉。
她没有打雨伞,无数次的实验告诉她雨伞拿出来就会被风雨所弄坏。
这是她追着褚玺的第五年,她没有选择上大学,而是靠在超市打零工来维持着生活。
警方已经知道了褚玺身上背得血腥,在不停地通缉着他。
他四处躲藏,却还是被她找到了踪迹。
在一所失修已久的破烂高中,是由战争年代的屠杀场改建而来。
人人都认为这是一间有鬼的学校,他却孤身一人躲藏在那里。
她护好手里的防水袋,里面还冒着热气儿。
是她特地给他做的食物。
这样的天气,他根本无法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出去获得吃的东西。
鞋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沈月瑟缩了一下,重新鼓起勇气爬着楼梯。
在最里面的一间教室,一个身影隐在黑暗之中。
她能听到清晰的吞咽声音。
不知道在吞些什么,在漆黑空荡的校园会显得如此恐怖。
她不自觉的放轻脚步,放的很轻,接近无声。
一角的白炽灯无声地照亮他的模样。
他的手里拿着一只开膛破肚的死猫,嘴巴上全是鲜红的血液。
随着他喉咙的滚动,无法承载的红血从他嘴角溢出。
他在吃自己的胳膊。
没错,不是吃猫,而是在吃他自己。
血淋淋的胳膊上整齐的排列着两个牙印。
红肉翻腾,露出里面的白骨。
半饷未动,难以抑制的心疼从心尖蔓延而出。
沈月红了眼,将手里的食物放到了教室门口,慢腾腾地脱下了身上的雨衣和雨靴。
谁不知道褚玺是多么高傲洁癖的人,连野猫肉都不屑吃,现在委屈着自己啃食着自己的血肉。
轻轻敲了敲教室的门,她撒腿就跑。
懦弱的她连当面给他送些吃食都不敢。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身后是密麻的脚步追赶。
沈月捂着跳得飞快的心脏,赤脚穿过了整条街道。
等停在家门口,浑身已经湿透了。
她裸露在外的脚血迹斑斑,不知被石子还是玻璃划了多少道。
耳边只剩下暴雨夹杂着狂风的声音。
当夜,她发了一场高烧,烧到不省人世。
等完全好过来,已经是五天后。
暴雨离开,街道荒乱。人们都处在重建家园的忙碌之中。
她苍白着脸,拖着还软绵无力的身躯,再次回到那个校园。
已是人走楼空。
回过神,她站在烈日之下,偌大的太阳照射着她的脸,刺得她闭上了眼。
“向后转。”
教官大发慈悲的让他们背过身,脑勺朝着太阳。
沈月舔了舔干涩开裂的唇,望向放在台阶阴影处的粉白水杯。
杯子里是她特意泡好的绿茶,娇嫩的绿色枝叶在热水中伸展着自己的躯壳,将透明的水染成了深绿色。
带着墨般的绿色,生气勃勃。
熬到下午四点钟,她眼见着他手中的矿泉水喝得精光,将瓶子呈抛物线丢进了垃圾桶。
手里的粉白水杯在发烫,连着她头顶别着的蓝色发卡也在发烫。
真热。
她握紧了杯子,一步步迈向他的方向。
操场距离小卖部有点远,慢走大约要十分钟。
休息时间十五分钟,他不会去小卖铺买水的,这样子很不划算。
还未走到他附近。
一个娇俏的姑娘先她一步走到了他的跟前。
将手里的农夫山泉递了过去。
粉扑扑的小脸煞是可爱娇羞。
“班长,喝点水,没开封的。”
女孩被太阳灼晒的皮肤有点干燥,熟悉的晃眼。
是她们班的文艺委员段水欣。
七年后活跃在影视屏幕里,成为当红女歌手的小姑娘。
拥有着千万粉丝的一线流量女星。
现在的她,还如此稚嫩青涩,没有多年之后的成熟和大气。
面对着如褚玺一般的人物还会害羞脸红。
沈月不生气,心情出奇的沉静,对这个段水欣感官很不错。
捧着粉白水杯站在了一旁。
“我有水,谢谢。”
褚玺冷淡地拒绝了段水欣的农夫山泉,缓步走到了放包的一边。
在黑色的包里翻找,又拿出了一瓶矿泉水。
水盖被他轻轻松松地拧开,移到西方的太阳发散着它的余晖。
带着金黄的光芒笼罩住他的全身,俯仰间,高贵优雅,潇洒自若。
不知为何,沈月总感觉他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
浅色的瞳仁映照着粉白的卡通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