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泽呆呆的坐在床上,直到现在他还没有从刚刚那一场葬礼中抽出来。
死的那个男人是跟他同一个高中的同级生叫做叶策,其实时泽跟他也不算不上什么亲密的关系,最多只是知道同级里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明明是不怎么样的关系,但是却莫名其妙的有人通知了自己去参加他的葬礼。
这场葬礼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混乱。
时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混乱的葬礼,那种乱不是亲属哭成一团,也不是为了财产在葬礼上大打出手,相反那群亲属很冷静,冷静到让人觉得那已经变成灰的男人跟他们毫无关系,他们只是这场葬礼的一个看客罢了。
造成这场混乱的那个人叫做苏景和,时泽也认识是跟他是同一个高中的,是死的那个男人的好友。
在葬礼上苏景和直接带了一帮手下堵在了灵堂的门口,他站在所有人的前面向着那些“看客”冷笑了一声,开口只问了一句话:“叶策究竟是怎么死的?”
但是换来的只有一片寂静,“看客”中稍微年长的人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正站在前面的苏景和。
那是叶策的父亲——叶玄。
叶玄看着苏景和平静的开口:“你们苏家就没有教过你什么是规矩吗?”
“不好意思,我们苏家的规矩还轮不到你来教育,我来这里只想问叶策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于车祸。”苏景和上前了一步,镜片下的眼睛散发着凌厉的气息。
一声冷哼从叶玄嘴里发出:“苏景和,同为四大家族我希望彼此之间还是不要太过于难看。”
“我没让你们难看,我只是问死因,我不认为叶策就是这么单纯的死于车祸。”苏景和在说完话之后就像是意有所指一样打量了一圈站在叶玄身边的人。
叶玄似乎是被苏景和的眼神刺激到了,他指着苏景和冷声道:“苏景和,我已经够给你们苏家面子了,既然是你们来挑衅的那也不怪我叶家不注重彼此间的情面。”
语罢,叶玄就像是有所准备一样向着身后一挥手,原本隐藏在暗处的打手直接上前对上了苏景和带来的一帮人,双方带来的人就这么在葬礼上大打出手,整个灵堂被搅得一团混乱。
苏景和在一脚踹翻了一个冲上来的人之后,他看了一眼变得乌烟瘴气的灵堂,随后不悦的皱了皱眉,这不是他来到这里的初衷,他本意是想找出害死叶策的人,而不是在自己好友的最后一程上还不让他安宁。
只见他抬了抬手止住了正在打架的手下:“我们走吧。”
时泽看了一眼这个奇怪的男人,他没想到有人的情绪能够转换的那么快,上一秒明明还在怒火中烧,下一秒却能稳住自己的情绪平静的吩咐着自己的手下。
远处的男人似乎是感受到了时泽的视线,只见他抬脚走到了时泽的身边,在打量了时泽一圈之后,男人勾唇笑道:“你果然来了,也不枉费他对你的……”
再往后的话苏景和没有再说出来,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时泽,转身就走了。
时泽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但没想到在他参加完葬礼回家的时候他又遇到了苏景和。
那个男人就像是特意在等他一样把车停在了路边,他坐在车里向时泽勾了勾手示意让时泽过来。
时泽虽然奇怪,但他还是走了过去,苏景和抬眸看了一眼走过来的时泽,他那被镜片挡住的眼睛看不出任何的情绪,随后他把一个牛皮纸制成的袋子交给了时泽:“叶策的东西,虽然他不想让你知道,但是我觉得这么多年了,至少你应该也有知道的权利。”
“这是什么……”时泽犹豫的接过了袋子,里面的东西沉甸甸的,时泽看了一眼里面装着的仅仅只是几本本子。
“一个傻逼千方百计想藏起来的东西。”苏景和把手肘搭在驾驶座上点燃了一根烟,他看着时泽迷茫的样子笑了笑,手轻点弹落了烟灰,“时泽,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幸福,你的前半生有人用尽全力拼了命的护你周全。”
“对不起,我……不太懂。”时泽拿着牛皮纸袋的手微微的紧了紧。
“也不需要你懂。”苏景和发动了汽车,他看着还站在车旁边的时泽,眼中的神色复杂,就像是想说什么一样,但兜兜转了一圈他还是没能说出来心中的话。
只听苏景和叹了一口气,烟雾缭绕挡住了他眼中的神色:“时泽,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你不要再躲着他了,那个傻逼其实很爱你,只是他从来都不敢爱,就算到最后你还是不喜欢他,但至少不要害怕他,给他一次机会好吗?”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苏景和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后他自嘲的笑了一声:“抱歉,你就当我在胡言乱语好了。”
时泽抱着牛皮纸袋站在路边目送着苏景和离开,他能感觉得到苏景和话语中的悲伤。
他看了一眼手中沉甸甸的袋子,他不明白苏景和跟他说那些话有什么用,甚至觉得苏景和是不是找错了人,他跟叶策都不怎么熟,换句话说,高中时候的他跟叶策不仅不熟反而还刻意的躲着叶策。
时泽垂下头,高中时候的画面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那时候是放学的时间,他经过了学校的小巷子,抬头却看到那个让人惧怕的男生带着一身的伤坐在墙上,他看着墙下的自己笑了一声:“小朋友,你今天放学有点晚啊?”
紧接着男生跳了下来,来到了他的身边:“不是警告过你不准来这条巷子的吗?怎么还来?”
时泽害怕那个男生,所以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二人的距离,他磕磕绊绊的回答道:“因为问老师问题晚了,走大路回家……来不及。”
时泽在心中他是惧怕这个男生的,因为他曾经亲眼看到男生带着阴厉的眼神用流血的手把来挑衅的人揍去了医院,那时候的血流了满地,但是男生丝毫都没有感到痛,反而还笑了出来,那笑容让人感到恐惧。
而就在那时候男生转身,却看到了在巷子转角处的时泽,他下意识的把流血的手背在了身后,嘴角依旧带着散漫的笑容:“乖乖仔,你怎么每次放学都喜欢走这个小巷子?”
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让时泽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因为……离家近。”
“离家近也不行。”男生看到了时泽后退的动作,眼中闪过了一丝落寞,但是却被自己很好的掩饰住了,随后他语气强硬的开口,“下一次不准走这里。”
“凭什么?”时泽鼓起勇气追上了男生。
“就凭……我刚刚打赢了他们占了这条街。”男生把手揣进了口袋,藏住了那只还在流血的颤抖着的手,他笑得散漫,仿佛什么事情都不在意一样,“所以从今天起你不准来这里,来一次我揍一次。”
高中的时候时泽只懂得读书,心中最怕的就是叶策那种人,一说到远离,他简直就是求之不得,所以第二天他就像叶策说的一样,没有再走进这个巷子。
时泽坐在床上愣愣的看着还在他身边的牛皮纸袋,到家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开了这个袋子,直到翻开了里面的本子他才发现里面全是叶策的日记本。
他知道看人家的日记不好所以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翻开。
——这只不过是一个傻逼千方百计藏起来的东西而已。
突然之间苏景和的话语在他耳边响起,时泽看着床边的日记本,抿了一下唇,最终还是伸手拿向了那本日记。
时泽翻开那已经有些旧了的本子,上面写着日期是他高中入学的那一年,日记本里的字恣意张扬,就像这本日记的主人一样。
——9月14日,他站在了主席台在国旗下讲话,我才知道他原来是我们这一届的新生第一名,他真的很好看,很干净,站在主席台上的样子就像是天生就该站在高处被人看到一样,本来我只打算想看一眼就不看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了第一眼之后就移不开眼睛了,苏景和竟然在说我的眼神像是在盯老婆,怎么可能?我又不喜欢男的。
——10月22日,看到他被老师叫过去了,有点担心就借着检讨的借口去办公室看他,才知道原来老师是打算叫他去参加学科竞赛,也对,他那么优秀怎么可能因为干坏事被叫到办公室。
——1月15日,期末考结束,看到了他的成绩,依旧是第一名。
——2月26日,小朋友又走那个小巷子了,他怎么那么喜欢走那边,他难道不知道很多人都喜欢在那边打架吗?
——3月10日,听说校花跟他表白?烦!
——3月15日,苏景和说因为小朋友拒绝了校花,校花的追求者要撂人去小巷子揍他。
——3月16日,艹那傻逼真的叫人堵时泽,幸好我逃课提前到了收拾了他们,要不然他真的是要吓坏了,但是没想到他竟然看到我打架的样子,还转身就跑了,他不会是害怕了吧……
——4月28日,就是想躲着抽烟结果还听到那什么年级第二的商量着要去叫人揍一顿时泽,这样子时泽就会请假不来期中考,那个万年老二就可以年级第一了,这小破学校怎么一天天的那么多事!
时泽捏着纸张的手有点颤抖,他紧紧的抿着唇翻开了下一页,但奇怪的是原本每天都一直记录着的日记到这里却中断了,再往后翻了好几页时泽才看到后面的日记,那几页的字迹有点混乱,时泽在笔迹的笔顺中分辨出来叶策应该是用左手写的。
——5月26号,妈的,谁知道杨立他撂人还特么的带刀,伤筋动骨一百天,我不会要废了吧?带刀就算了,竟然又被时泽看到打架的样子了,我看到他退了一步应该是吓到了,所以我吓他让他不要再走这个巷子了,小朋友太优秀了,学校里好多人看不习惯,只不过他自己都不知道,我真怕什么时候我不在或者没赶到的时候他会受到伤害。
这时候时泽才知道高中的时候叶策无数次进教导处是因为他,手臂上那看起来很狰狞的伤口是因为他,就连高三那一次骨折也是因为他,他自以为考上大学之后跟叶策就再也没有交集,但没想到叶策还是在他身后默默的守护他。
在往后的日记上所写的日期是时泽上大学的年份,日记里的第一页内容就是一个扎眼的“艹”字让时泽愣了一下。
——9月10日,本来想着不报同校就怕到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尴尬,所以报了旁边的清大,但没想到这两个学校的占地面积竟然这么大,后悔,真特么后悔,早知道报京大了。
时泽可以感觉得到仅仅这几个字却透露出来了叶策的无奈,看到这里时泽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叶策气急败坏写日记的样子,他低头轻笑了一声。
他之前还奇怪为什么在高一高二上课打混,下课打架的叶策突然在高三的时候奋起读书,原来只是为了能够在报大学的时候离他近一点。
简直就是笨蛋。
时泽接着往后翻着日记,但到了九月份叶策的字迹就不像是之前那般工整,入目处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时泽辨认了好一会才看出了日记上的内容。
——9月28日,我第一次触碰到他,但却是推开他。
时泽皱了皱眉,在他的印象中,自己从没有跟叶策接有过任何的接触,可叶策为什么这样说?
他接着翻开了日记的下一页,时泽猛地怔在了床上,日记中的内容让时泽眼中的瞳孔微微颤抖。
原来大学的时候那一场车祸是叶策在身后推开了他,自己在倒地的时候撞到了脑袋当场就晕了过去。
而叶策因为冲出来把他推开,被货车撞了出去,在几次抢救之后,叶策才从死亡线上被拉了回来,虽然如此,可叶策的腿因为撞击加上高三时候的旧伤,让他再难以像正常人一样走路。
在那段时间叶策的日记里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这样的我又怎么敢出现在他的面前?
时泽慢慢的合上了日记本。
叶策的日记本很多、很厚,七八本的日记里有时候一天只有几句话,有的时候却是满满的几页纸,内容不同,但字里行间里都透露出来了男人那压抑到了极致和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意。
但在满篇的日记里最多的还是那一句:他太好太干净了,我不想把他带到泥潭里。
时泽垂下了头,轻轻的摩挲着笔记本,本子上的字跟他的主人一样一笔一画都带着张扬的气息,时泽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害怕的一直在远离的那个人这么多年来竟然一直默默的把对他的爱意藏在心里,而且一藏就是一辈子。
从他高中认识叶策开始,那个男生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是狠戾而又孤僻的存在,学校里的大家也都知道叶策的危险,所以对于叶策的态度是能够远离就远离,而他所了解叶策在高中的时候玩的好的朋友也就只有苏景和一个。
大家都说叶策高中活得肆意狂放,不管被老师批评多少次,架他照样打,但该念的检讨也一份都没落下,态度诚恳的样子就连老师也拿他没办法,活得随心所欲好像什么事情他都不在意,不放在心上一样。
时泽就像是累极了一样躺在了床上,他双眼放空的看着天花板,身边散落着叶策的日记本,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模糊。
这时候他才知道他并不是跟叶策没有任何的交集,而是本来应该有的交往以及跟叶策所有的碰面都被他刻意的躲掉了。
时泽喃喃的叫了一声:“叶策……”
他想到了叶策那记在日记本里的那一句句“我喜欢你”,那些压抑到了极致的情感让时泽的眼眶微红。
许久他开口道:“我哪值得你这样。”
时泽的声音有点颤抖,他硬是忍住了自己的情绪,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得到时钟转动的声音,但是根本就没有人能再回应他,那个爱了他一辈子的男人已经死去了。
在时泽所经历的人生中,他感知到的从来都是平淡无奇的感情,似乎没有什么人能够让他有任何的情绪起伏,但是像叶策这样炙热而又压抑到了极致的感情却是他第一次如此深刻的体会到,就像是一片落叶落在了平静的湖面上,扰乱了原本的寂静,泛起了阵阵的涟漪。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苏景和的那句话:
——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
“那我绝对会用尽全力抱紧你,至少可以让我在你身边保护你……”
时泽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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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书中的反派大佬顾尘被人所知道的都是阴狠的一面,“偏执”“疯子”这一类的词都成为了他的代名词,直到最后顾尘完成了所有的反派的任务,被主角顾亦安送去监狱,他终于理智崩塌在监狱中沦为了疯子,满身狼狈的死在了监狱。
所有人都认为顾尘该死,但只有看完了整本书的苏榆知道顾尘从来都不是这样子的,书里的男人会在大雨中把一只在雨中瑟瑟发抖的小猫咪捡回家,也会满脸温柔对着那只小猫表露心意。
苏榆知道顾尘私底下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只是他从不善于表露自己的情绪,再加上男人太过于可恨,所做的一切都被大家理所当然的忽视。
直到后来他穿书了,穿成了嫁给男人的妻子,他唯一的作用就是众人用来嘲笑那曾经高高在上的男人的存在。
顾尘推着轮椅冷笑的看着被送进来的男人,男人就像是受惊的兔子误入狼窝一样,他开口刚要赶走,但没想到那个男人却蹲了下来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一个毯子给顾尘的腿盖上:“天气冷了,别老是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顾尘嫌弃的看了一眼毯子上的大眼睛鸭子别扭的转过了头:简直是个小孩子。
再到后来,顾尘连身上都穿上了他自己都嫌弃的丑萌可达鸭睡衣。
顾尘总觉得苏榆接近他是有什么目的的,他也乐得跟小孩子玩,他要看看这个人难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可直到有一天男人拎着行李箱说要走了,顾尘才惊醒过来,原来自己早就深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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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榆觉得自己来到这边就是来救赎反派大佬的,而就在顾尘站起来变得不再那么偏执狠戾还乖巧听话的时候,他功成名就打算离开,但没想到顾尘却抓住了他的手,眼中是早就消失的疯狂,顾尘的眼角微微泛红但开口狠戾:“苏榆,就算你只是把我当做替身,但既然招惹了我,就别想着离开我。”
这时候苏榆才知道在正文完结后这本书的无良作者又加了一个狗血番外,交代了正文中暗恋顾尘弟弟顾亦安的那位变态实际上就是苏榆,而顾尘之所以发现苏榆的“秘密”是因为他在苏榆房间里的一个暗室中看到了满墙的顾亦安照片。
苏榆看着顾尘逐渐疯狂的样子:打扰,请问人生可以重来一次吗……别拯救反派了,这玩意根本就拯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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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都说顾家两兄弟像极了孪生兄弟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顾尘曾经嗤之以鼻,直到后来他看到了那满墙的顾亦安的照片,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个男人在一见面的时候就会对他那么好。
之后他不动声色的收起了自己身上的狠厉,只留下了满腹的温情,他打算用温柔把男人囚在身边,可直到有一天温柔也没有用了,那个男人拎着包跟他说他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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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尘从来都是危险而又狠厉的存在,只是因为苏榆才学会了温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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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