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打呵欠,并拨了拨头发:“你还有事吗?”
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思琴悟了:“没别的事了,清秋姑娘好好歇息,思琴告退。”
思琴再不走,我恐怕会忍不住将她给手撕了。虽然我是个瞎子,却也是个有实力的瞎子。在九重天,白狐爷爷将他拿手的法术教给了我,其中一个最厉害的,叫混元混沌诀。在梨花坞,墨纾也是个极厉害的主。他的乾坤冰阳扇时常被我把玩,玩着玩着,我也领悟到了不少精髓。在珺山,皇帝老子也曾手把手教我剑术,虽然情分断了,可学到的东西还在脑子里,一时半会忘不了。
思琴走出两步,又问:“清秋姑娘知不知道,当初虞主子为了救主上,替主上担了**散一半的毒?”
“哦?”芍漪不曾说过这个,我怎会知道。
思琴闷哼一声,说话间有些得意:“主上当年中了**散的毒,要不是虞主子,主上根本撑不到解药来的那一刻。奉虔将军送来解药和眼魄的时候,虞主子早已将主上体内大半的**散吸收在自己身上。可惜,**散的解药只能救一个人,主上吃了解药,虞主子到现在都不见好。奴婢依稀听到些风声,主上为了报答虞主子,打算娶她为妻。到底是**散换来的福气,还得多谢清秋姑娘。”
诚然,我有些想打她。
若在从前,我立刻就动手了。九重天牢狱真是个好地方,只花一千年便将我的锐气磨了个干干净净。
当初,扶青中**散和血陀罗香的毒,几乎挺不过去。我是被天帝从九重天贬下来的,按规矩,被贬的罪仙私自回天是大罪。为了替扶青解毒,我铤而走险回去,求白狐帮我找一找**散的解药。我不知道,天帝那时候也在白狐爷爷的殿中。我说的话被天帝听了个透彻,他十分爽快地将我打入天牢,整整关了一千年。
思琴走了,芍漪从外头进来,问我要不要再吃一碗雪莲羹。
我攥着袖角,隐隐问她:“紫虞替扶青担了**散的毒?”
芍漪安静了一会儿:“奉虔将军还没寻到解药的时候,主上把自己闭在阙宫里,只有三魔陪着。据说,主上那时一口一口吐着血,差点儿就死了。虞主子怕主上熬不过去,便用移毒之法为主上承担了**散一半的毒。魔界上下都说,若非虞主子,主上可能撑不到解药来的那一刻。”
我瘫软在枕榻上,一腔力气都被抽尽了:“为何,你从没说过?”
芍漪替我拢被子,忙道:“司徒公子不让我说,他怕姑娘会多想。思琴仗着虞主子声威,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无论她刚才对姑娘说过什么,姑娘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思琴的话,句句像刺一样朝我肉里扎,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尤其是,雪女的那一句。
“扶青他……与雪女有什么渊源吗?”我战战兢兢问。
芍漪思考一会儿:“没什么渊源,顶多就是一万年前,雪女杀四凶兽受了重伤,主上又将重伤的雪女给杀了。”
说完这句,芍漪顿了顿,又添补了几句:“听说雪女死后,主上连连哭了好几日。奉虔将军问他为什么哭,他也不肯说。谁知有一回,伺候的婢子听到主上说梦话,喊的都是雪女的名字。主上那时才一百岁,并没伤害过别人,许是因为雪女的死,心里头愧疚了。”
愧疚?愧疚个鬼。虎父无犬子,他亲爹弑杀天下,他会为了个雪女愧疚?何况,雪女还弄死了他亲爹的四凶兽。分明是看人家长得漂亮,心里头荡漾了。
思琴说的没错,姑娘我真够可怜。在墨纾那儿是替身,在扶青这儿还是替身。扶青比墨纾要狠,墨纾从来都没说过喜欢我,扶青不但要了我,还想跟我生孩子。
扶青,本姑奶奶当初怎么没毒死你?
想着想着,我伸手抹了把眼泪:“芍漪,你有刀吗?”
芍漪懵了懵:“拿刀干啥?”
我抽了抽鼻子,无力地一笑:“给自己破个相,这张脸,我不想要了。”
芍漪吓得退了一退,她撞上桌角,跌碎了思琴刚刚喝过的茶杯:“姑娘冷静些,这张脸挺漂亮的,我巴不得同姑娘换嘞。”
我忽然想到重华,飘渺宫的那位:“芍漪,你知不知道,重华认识雪女不?”
我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重华也曾向我袒露一颗真心。他说他喜欢我,想娶我。重华是白庭山飘渺宫的宫主,认识他的时候,我已经是个瞎子了。我对重华虽然没有男女情分,可若连他也喜欢雪女,我估摸着真的该找一条绳子上吊了。
芍漪干巴巴道:“姑娘在飘渺宫住过,姑娘不知道,芍漪怎么会知道呢?”
我大约被雪女搞魔障了,芍漪只是魔界侍女,飘渺宫宫主的私事,她能知道就有鬼了。
见我不说话,芍漪轻轻唤了声姑娘。
我将被子扯过头顶,拿睡觉当借口,把她给支出去了。
芍漪走后,屋子里安静了许多。我蜷在被子里,越逼自己睡着就越忍不住回想以前的事。
扶青中毒的时候,我被天帝关了一千年。一千年后,我的仙气越来越弱。白狐爷爷怕我死了,提着剑就往凌霄殿去。不知他在凌霄殿说了什么,天帝竟开恩将我给放了。当然,天帝保留了自己的底线。他说我是罪仙,不许待在九重天。
梨花坞不能再去了,白狐爷爷说,扶青痊愈以后便派妖兵暗中监视梨花坞。只要我现身,他一定会去梨花坞逮我的。于是,我的去向成了个棘手的问题。
这时候,飘渺宫的重华宫主主动寻了过来,他让白狐爷爷将我交给他,还说愿意养着我。诚然,他愿意,白狐爷爷不大愿意。原因很简单,当初与我裹在一个毛线球里的结缘偶,一个是墨纾,一个是扶青,还有一个就是他。
思前想后,白狐爷爷还是决定将我送去佛戾山风华宫,鹤轩宫主的地头。在鹤轩之前,风华宫的宫主是个叫曲寒的。白狐爷爷与曲寒有些交情,只是后来曲寒仙逝,白狐爷爷与风华宫也就渐渐疏远了。
然而,鹤轩不大愿意收留我。他给出了两个理由,且一个比一个正当。
第一,梨花坞里,鹤轩是唯一的客人。他与墨纾有交情,扶青监视着墨纾,说不定哪日想起来了,也会监视风华宫。第二,风华宫已经给天帝造出两个魔君来了,我和扶青的关系有些暧昧,眼下断的彻底,保不准哪日一和好,**又燃起来,再生个小魔君出来,风华宫可就刷新给天帝创造对手的记录了。
关于风华宫与魔界的过往,委实一笔烂账。
风华宫的宫主,顺着鹤轩往上数,依次是曲寒,风华和云尧。云尧宫主创下了第一笔烂账,几万年前,他和女魔君飞妜有过一笔风流债,扶青的大魔头老爹就是他和飞妜的儿子。第二笔烂账是曲寒宫主养在风华宫的一个叫应琉璃的女仙创下的,这女仙便是扶青的亲娘。
因为这两笔烂账,天帝给风华宫下了禁令,谁再给魔界生孩子,或是让魔界的女人生孩子,就将他的魂魄放进太上老君的火炉里烧。不烧化了,快灰飞烟灭的时候放出来,等精神恢复了再接着烧,以此循环,烧一辈子。
鹤轩的第二条理由将白狐吓坏了,白狐始终觉得,我与扶青**重燃只是时间问题。有一桩事只有他知道,在九重天牢狱的时候,我小产过。
当年的最后一次缠绵,我怀了扶青的孩子。牢狱中,我拿性命要挟白狐,逼他说出了制**散解药的方法。**散解药需以仙血为药引,取血四十九日,每日划一道口子,一日也不能少。
小产的那日是我取血的第三十九日,那日取了血,我并没有小产的迹象。可不知怎的,我疲惫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双腿便流血了。那天,我险些没了命。白狐救我时染了一身的血,我第一次听见他哭。他说,世间若无清秋,也再无白狐了。
这些事,扶青到现在都被瞒着。
送解药前,白狐说,仙魔结合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只看云尧和应琉璃便是了。他希望我与扶青断的彻彻底底,扶青不知道的事,就永远不要向他开口。这回的忠告,我做到了。哪怕被扶青掐住脖子,我都没向他提过半个字。
其实,我这回听从忠告并不是为了白狐爷爷的那个理由。他叫我把云尧和应琉璃当成前车之鉴,这俩都跟魔君有过风流债,最后都死了。我不怕死,要是能同扶青在一起,哪怕叫我下一刻就死了,我也心甘情愿。我之所以不向他解释,是觉得,若同他在一起,受害的只会是他。天帝拿我当刀子,只要刀子还在,伤一次不成就会有第二次,防不胜防。
没办法,白狐还是将我送去了飘渺宫。原本他想离开九重天与我浪迹天涯的,我不肯,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烂账害他失去一切。
我只在重华那儿待了一年。一年后,重华说他喜欢我的时候,扶青气势汹汹抢人来了。为了查我的下落,他去月老祠逼出了月老的真身,将红线团里的结缘偶全问了出来,简直疯了。
想当年,结缘偶的事还是我告诉他的。后来想想,我觉得自己有些嘴欠。
重华与扶青对峙的时候,他的师叔谬齑过来找我,央求我与扶青离开。谬齑格外疼惜重华这个小师侄,青灵诀魔功有多恐怖,他比重华清楚。
谬齑的话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拖累,为了不让更多人受牵连,我苦求扶青罢手,要杀要剐,随他怎样都可以。于是,我被扶青抓来珺山关了三年。
三年来,他让芍漪喂了我许多雪莲羹,却从不肯见我。起初,我不知他是个什么意思,后来我渐渐懂了,他让我活着,用无尽的时间来折磨我。这种报复,比杀我要解气多了。
躺着躺着,我忽然有些困倦,便合眼睡了过去。
睡梦中,我又见到花草丛生的美景。当了太久的瞎子,冷不丁能见了,即便做梦也是欣悦的。
天蓝草绿梨花白,梨花树下的墨纾也很白。梦里,我捧着墨纾的乾坤冰阳扇拂了拂,梨花坞里花飞漫天。
每每拂完扇子,我都会指着墨纾的胸口处问他:“别人都说,修行不难,难的是修一颗玲珑心出来。谁要是修出来了,就是千万年不遇的奇才。这位奇才,也不知玲珑心与普通的心有什么区别,你剜开给我看看?”
墨纾眉心一挑,精致的桃花眸子清澈好看:“那我不是没命了?”
我瘪嘴觉得可惜,想来又不甘心,便道:“那我不看,别人也不许看。”
墨纾轻点着头,问:“别人偏要看呢?”
我高高举起扇子,笑的贼不地道:“那就扇死他。”
说话间,我又拂一扇子,卷起了满庭的梨花残雪,连带着掀翻了他新置的茶案……
“姑娘,姑娘。”芍漪在榻前唤了好几次,将我给惊醒了。
困倦中,我揉了揉眼皮:“什么时辰了?”
芍漪搀我下床,边走边道:“本不该扰了姑娘休息,只是司徒公子送来午饭,叮嘱姑娘趁热吃了再睡。”
哟,新鲜,司徒星这是抽风了吗?他自己都懒得吃饭,竟还想着给我送午饭来。
芍漪打开食盒,将菜一一摆上桌:“清炖鸡孚、清炒凤尾菇、五须虾蓉酿豆腐、艾叶糍粑、红糟排骨、红扒鱼翅、心香乳酪、月白燕窝和芝麻卷,姑娘先用哪一道?”
她报了连串的菜名,我听得犯懵,一个也没记住。
我道:“上菜便上菜吧,念那么多菜名儿做什么?”
芍漪递来米饭和竹筷,十分的委屈:“不知道,司徒公子今天有点儿魔障,非让我念菜名儿,还得按顺序念,这么些名字我记了好半天呢。”
呃……我一直晓得司徒星魔障,可他的魔障是犯懒的魔障。今日又送菜又记菜名儿,虽然也很魔障,却与平日的魔障不大相符。
这时,门外卷来一股强劲的风,风里带着煞气,来者不善。芍漪喊了一句‘谁’,而后便传来倒地的动静,再没声了。
我搁下碗筷,清檀剑化在手里握得紧紧的。
忽然,风卷来的方向有人喊我:“清秋。”
好熟悉的声音,我细想了想,试探道:“谬齑?”
谬齑喘着粗气,说话有些吃力:“快,快跟我走。”
我放下剑,果然是他,飘渺宫里,重华的那位师叔。
谬齑拽着我,急促道:“我是来救你出去的,快跟我走,等扶青发现就来不及了。”
我撑着桌沿,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不能走,我一离开珺山,扶青就会杀了墨纾。墨纾已经被他剜过一次玲珑心了,还要惹他剜第二次吗?”
谬齑咳了咳,冷静道:“他正打算剜第二次,你救不救?”
我一咯噔,脑子里嗡嗡的:“你什么意思?”
谬齑问我:“魔界有个叫紫虞的,为扶青承担了**散一半的毒,这事你知道吗?”
我默了默:“哦,刚知道。”
他接着道:“飘渺宫刚刚得到消息,扶青打算将玲珑心剜给紫虞,用墨纾的一身修为给紫虞养身子。玲珑心虽无法解**散之毒,却可帮她减缓痛苦。扶青真是个有恩必报的,现在你打算怎么办,还在这儿跟他耗吗?”
我被月老坑过一次,如今精明了些:“你……真的是谬齑吗?”
不怪我怀疑,实在是谬齑从来就不是个古道热肠的人。他没见过墨纾,和我也没有太深的交情。他心心念念的只有那唯一的小师侄,重华罢了。当初扶青杀去飘渺宫的时候,还是他求着让我跟扶青走的。这么个人,会为了与重华无关的事犯险来珺山找我?我甚至觉得,是不是有人看我和扶青这三年来太淡了,所以想搅点事儿坑我。
他懵了一懵,话中带些微怒:“老子不是谬齑,你是?这是飘渺宫刚刚得到的消息,老子还没揣热乎就赶过来救你了,你竟然不信老子?要不是重华求着老子过来,老子才懒得管你。重华说,扶青要是弄死了墨纾,你肯定也不活了,他怕你想不开才喊我来找你的,你不信就算了,老子走了。”
一口一个老子,三句话不离重华,嗯,他真的是谬齑。
谬齑气呼呼要走,我忙不迭将他拉住:“等一等。”
他问:“想通了?”
我解开山茶花披风,随意丢在了桌沿下:“我看不见,烦劳阁下一趟,带我回梨花坞吧。”
当初,正是扶青剜了墨纾的玲珑心,我才给他下毒的。那时我已经不爱墨纾了,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墨纾整死过去。为了把心拿回来,我听信骗子的话,对他下了**散和血陀罗香。如今他又要剜心,我不禁有些伤感,这回,我能拿什么来阻止他?
珺山边境,一帮妖兵将我们拦了下来。领头的道:“主上严禁姑娘离开,请姑娘回去!”
主上?他的主上把我困在这儿,却要为了紫虞剜墨纾的玲珑心。我不禁在心底里骂了四个字,不是东西。
我没反应,他又警告,风里甚至晃过了刀剑的气流:“我再说一次,请姑娘回去。只要姑娘回头,今日我便当做无事发生。姑娘若再进一步,我便禀明主上,由主上定夺。”
想到思琴说的那堆话,我有些咬牙:“哦,你去禀明他吧,看他要杀了我还是剐了我,任凭定夺。”
这双眼睛本就看不见,索性闭上了。
我举起清檀剑,默念着驭剑口诀:“清檀出鞘,百魔尽消。”
剑是白狐赠我的,口诀是白狐教我的。白狐赠我剑的时候说,清檀白褚本是一对,白褚剑诛仙,清檀剑斩魔。很不巧的,白褚剑在扶青那儿,可我从没见他用过。
清檀剑并非善类,据说,清檀化剑之前是个不好惹的虬褫,虽然化了剑,障气却未消。我握着剑,在剑锋上擦出血痕。受了血气,清檀剑狂躁不少。被扶青囚禁的三年来,我憋着一股子怨气。委屈,愤怒,不甘,还有嫉妒。我借着清檀剑,将这股子怨气全撒了出来。
本瞎子目不能视,只能靠声音和气流辨别方向。不过一会儿,我将他们扫的落花流水,也给自己添了一身的伤。
他们招架不住,只好服软:“姑娘,我们拦着你是为你好。你这一走便是不给自己留余地,主上会放过姑娘吗?”
我哦了一声:“我不走,他也没放过我啊?**散和血陀罗香是我下的,他只报复我便是了。墨纾的玲珑心只配墨纾,若剜了给任何人,除非我死,否则,我一定拿刀子将那人剖开,再将玲珑心一刀剜出来。”
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怀揣了些酸不溜丢的味道。当年**,我一度觉得自己是扶青的正宫。可没想到,我比不上雪女也比不上紫虞。本姑娘就像个被打入冷宫的外室,悲戚的很。
到梨花坞的时候,谬齑把云落在林子外头。他说,扶青随时会过来,得留一个人在外头探查情况。说着,谬齑指出一条路给我,让我沿路摸索进去。
一千多年没回来,脚下的青砖土壤都疏离了许多。恍惚间,我嗅到梨花伴着茶香的味道,沁人心脾。
斟茶的人看到我,惊了一惊。他僵直身子定格在那儿,纱壶里溢出许多清茶,顺着茶案直直淌进了土里。
他匆匆过来,说话有些哽咽:“清清,你……你这些年去哪儿了?”
还好,他还活着,还能说话,还能再像以前一样唤我清清。
忽然,墨纾拥了过来,将我牢牢扣在怀里:“这些年,我满世界找你。我找了许多地方,没人跟我说你去哪儿了。清清,我们……我们像从前一样好不好,我们一直待在梨花坞好不好?”
好久不见,墨纾也魔障了。以前我俩搭伴过日子,他顶多笑一笑,并递上刚做好的点心。头一回,我被他这样抱着。
他微微一滞,接着魔障了起来:“也许,扶青给你的那些,我也可以给你。”
好深情的一句话,可惜,说晚了些。
我心里忽然有些疼,像刀绞一样。一千年前,我为何要跑出梨花坞,为何要闯进珺山,为何要碰上那位皇帝老子?
扶青的名字是蛊毒,扎根浸在心里,拔也拔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