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封的庄子在应县,车马足足走了半日才到。马车停稳后,李存礼轻轻拍了拍徐玉的后背:“殿下,庄子到了请起身吧。”
徐玉迷糊的从他腿间起身,鲜妍的脸上也被压起了个红印。李存礼扶着她刚下马车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殿下,舟车劳顿可有不适?”
如瀑的暗紫色长发,眉峰高扬,狭长的眸子眼尾上吊,眼神柔和,肌肤苍白,唇珠饱满,连一旁路过的女子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好生俊俏。”
男子一袭青衣疾步而来勘勘行礼:“朔州州牧魏忌,参见凉王殿下。”
徐玉伸手扶起他:“忌大哥不必多礼,让你这么急匆匆的赶来上任真是对不住。”
“这是应当的。”魏忌看着徐玉脸上的红印,暗中抓牢了她的王袍衣袖:“殿下可是饿了,忌准备了些殿下爱吃的酒菜温着快随我一同去吧。”
一听到有有好吃的徐玉眼睛亮晶晶的,语气也可爱起来:“多谢忌大哥,我现在正好有些饿了。”
李存礼看着两人贴在一起的衣袖,她为何在这人面前从不自称本王?他们是何关系……
“李公子与王七随本王同去,其他的各自修整去吧!”
“在下有些不舒服,就先休息去了。殿下和州牧请自便吧。”李存礼行了礼便跟着侍女去了休息的卧房。
“王爷他当真不记得从前的事了么?会不会是……”魏忌话还未完便被徐玉打断
“我昨夜试过了,他体内确实有蛊卵。”昨日她咬李存礼嘴唇时念了咒语,体中的陨生蛊确有反应。
“殿下准备如何做,可需要忌做些什么?”
徐玉摆了摆手:“他的事我自会处理,眼下忌大哥要做的便是协助我将朔州治理好,让民生得以喘息。”
“殿下安心,属下定会全力以赴。”
“我信你”徐玉拿起筷子:“王七,快来坐下吃饭饿死了都快,存礼的饭食可送去了?”
“送去了,按照殿下的吩咐特意没有放盐!”
李存礼原本正倚靠在案牍上看书,敲门声响起:“公子,殿下吩咐了奴婢给您送些饭食。”
他披散着银发微微抬头语气冷淡:“进来吧。”
侍女红着脸不敢看他,今日竟然见了两位美男在这庄子干活也太幸福了吧。李存礼看着她烧红的脸颊,忽然想起昨日徐玉水雾中微红的耳朵。
到底是为着自己这张脸罢了……
侍女退下后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这庄子的厨子手艺倒是不错颇符合他的口味。
一直到了入夜徐玉浑身酒气的打开房门,她看了一眼所剩无几的饭菜心中更愉悦了几分。性格脾气都未改变,连习惯都是从前的样子。
她忽觉得自己身上的酒味有些重,存礼从前不喜欢她喝酒的。徐玉轻轻关上殿门,又站回廊下准备散散酒气再进去。
夜里凉风忽起,一件披风轻柔的披到了她身上:“殿下为何站在廊下,夜里风凉小心身子。”
徐玉看向魏忌:“忌大哥怎么来了?”
“殿下落下了披风,庄子里不比王府忌担心殿下受凉便送来了。”
他修长的指节勾着带子将披风系好:“明日去村中查看田地,殿下便不要穿王服了。我命人为殿下准备了晋地女子的衣裙,这样行走也方便些。”
“也好你办事细心总是能想到我想不到的地方,朔州能有你这样的州牧是百姓之福。”
“殿下身居高位,难免会对小事疏忽。忌身为下属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雷雨忽降打断了二人的叙话,徐玉让王七送魏忌离开后又在廊下站了许久等酒味散尽才推门而入。脚刚踏进去就被扯入一个炽热的怀抱中:
“唔!李公子醒了?可是本王打扰到你了?”
“本王?殿下明明在魏州牧那就不自称本王,为何偏偏在我这便是一口一个本王?”
黑暗中徐玉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他的表情。但她对李存礼太熟悉了:“你这是吃醋了?”
李存礼一愣但很快开口反驳:“殿下未免太自信了些,在下虽不是什么贵胄出身。但还不至于对殿下一见钟情,相处不过两日便情根深种。”
徐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是谁只是看了画像便喜欢上自己的,这家伙是在吐槽他自己吗?
“公子言之有理,可否先放开本王?”
李存礼莫名生出一股气来又无处发泄,他快速解开徐玉身上的披风丢到一旁又将她抱起来:“殿下,夜深了该就寝了!”
翌日:
徐玉揉着额头起床:“头好疼。”
闻言一双大手将她托起坐在腰上然后轻柔的按抚着她的太阳穴:“殿下昨夜喝太多酒了。”
徐玉闭着眼睛感受着他的抚慰,柔着嗓子答话:“下次我少喝些。”
许是她声音实在太过柔媚又带着撒娇的意味,李存礼只感觉某处热气过旺有了反应。徐玉原本就骑在他的腰上,她又怎么感受不到身下人的僵硬。
白色的里衣将他正好的身材完美勾勒,薄薄的皮肤下每一寸肌肉都恰到好处,毫无多余的赘肉,将附着的青筋清晰凸显蜿蜒性感的要命。
徐玉喉头发痒,她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然后从他身上下去:“今日还有公干,本王先去更衣了。”
李存礼躺在床上强忍着不去看屏风后的她,可思绪转圜那日她浴池中向自己走来那绝美一幕又浮现。该死!
他独自平复了许久才从卧榻上下来,徐玉却早就换好了衣衫在侍女的帮助下往身上妆点着珠翠。
侍女见她手腕上的木镯实在粗俗便想取下换上玉镯,她刚要摘下一向温和好脾气的殿下忽然换了一个人一般。
“放肆!谁允许你碰的?”
侍女吓得慌忙跪下请罪:“殿下恕罪,奴婢只是想帮殿下换个镯子。”
“滚出去!”
冰冷的王命传来屋内的侍女吓得吩咐退出屋子,一出屋子侍女便吓得抽泣起来。王七见状不耐烦的训斥:“嬷嬷没跟你说规矩吗?殿下的镯子和玉戒谁也不能触碰!”
侍女瑟缩了一下:“是奴婢的错,奴婢给忘了。”
王七见她如此也不愿再为难她:“行了,下次注意些便是,殿下不会责罚你的。”
侍女闻言更加自责起来,嬷嬷明明多次叮嘱过那木镯是薛王爷赠与殿下的十分重要谁也不让碰的。今日她也是昏了头把这事给忘了,还好殿下没有责罚……
屋内徐玉将木镯取下然后仔细的擦拭了一番,直到镯子有些轻微反光才满意的戴上。脸上的怒气也逐渐散去变为无限柔情,李存礼透过帷幔缝隙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凉王徐玉,当真是个用情至深之人啊。可惜了那薛王,终究不能与这样的良人携手终老。
他自己都未发觉,手中白色的衣袖已经被他捏得有些起皱了………
田埂上徐玉与魏忌并肩而行,微风将她墨发与魏忌暗紫色的长发吹动纠缠在一起。李存礼跟在他们身后,冷冽的眼中寒气更甚。
田地农事魏忌最是清楚,徐玉能将蓟州变为十六州的产量重地,大多都是魏忌的功劳,若有不懂徐玉便会传书给他。等鹰卫回来时便会抱着好几摞文书,里面都是魏忌的见解和觉得可行的法子。
徐玉很欣赏他的才华,所以此次特意上书给张子凡将他调来让他能大展拳脚。
红裙青衣,君臣一心定能护佑一方水土。
魏忌带着她蹲在田埂上看着稻田里的有些瘦弱的鱼:“鱼比黄花瘦,真是可怜啊。”
“是啊,好在如今狼烟被灭,这鱼也可以好好在这稻田中成长了。”
魏忌偏过头看向她:“殿下,多谢你为我圆了这麦香清梦,中原的百姓会永远对殿下心怀感激。”
“感激就不必了,不如魏大哥晚上亲自下厨做一碗蒸鱼如何?当年滋味之美,我至今还未忘怀呢!”
“好好好!今日属下多做几条。”
徐玉与他相对而坐研究起稻子来,李存礼站在她的身侧看向那万亩稻田。徐玉,你当真是很特别……乱世君王能做到如此地步,他看向徐玉的眼神忽然多了些欣赏。
连微风都那样眷顾她,只是将遮挡着她眼尾的发丝吹开露出姣好的面容。徐玉忽然转头对着他回眸一笑,刹那间群芳失色心跳都漏了好几拍。
徐玉指着满天红霞开心的与他搭话:“李公子,你看美不美?”
“在下觉得,很美。”
魏忌抬眼看向他心中自然明了他话中之意,他故意伸手抚去落在徐玉肩膀上的落叶。然后凑近徐玉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徐玉一楞耳尖忽然发红然后轻笑着退开,二人就这样低头耳语了好一会才黏糊糊的分开。
李存礼站在一旁,胸腔里被搅得烦闷。
他有些看不透徐玉,明明昨夜她还抱着自己的腰身说尽了情话。可为何现在又能与别的男子这般谈笑风生,怡然自得。
可他有用什么资格呢,他只是一个替身罢了。日后还会背叛她伤害她,又怎比得起与她志同道合的魏忌。
从稻田回庄子后徐玉见李存礼脸色有些不对劲,饭桌上她夹了些青菜放入他的碗中:“吃吧,这些都是没放盐的。”
她怎会知……自己从未告诉任何人,连心兰也不知道。他只觉得喉头一痒,咳嗽了起来。
“怎么了?可是在田根吹了风现在有些不舒服?”
徐玉忽然伸手扣住他的后颈,额头相贴感受着彼此的温度:“是有些发烧,王七去请医士来给李公子看看。”
魏忌见状连忙开口:“让我的下人去请吧,王七你先扶李公子去休息。”
徐玉伸手拦住李存礼的腰:“我亲自送他回去,王七你去让人备些发汗的药茶来。”
迷糊中李存礼只觉得被人退去了衣衫,用凉水温柔的擦拭着他的身子为他降温。那人喃喃自语道:“早知道不带你去吹风了。你现在的身子这样弱烧坏了可怎么好。”
是你吗,我的殿下……若是你我早些遇见,你会不会唤我真正的名字。不要再透过我的脸去寻找那人的影子,我也可以与你白头偕□□治天下。
可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你又能唤我何名呢……
徐玉放下手中被身子焐热的帕子,她转头看向身后跪着的无数医士:“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想办法!他若有什么意外,今日殿中之人全去陪葬!”
几个时辰后李存礼脸上竟然生了许多红疹,医士凑过来一看立刻惊呼出声:“快带殿下离开,这是天花!”
“什么!”众人皆吓得连连后退,王七和魏忌则是扑过来想将徐玉拉开。
“别碰本王!”徐玉呵斥住他们:“无论用什么药,只要治好李公子本王重重有赏还会将他奉为凉王府上宾!”
“出去想法子吧,这里有本王不必旁人侍候了。”
魏忌看了一眼徐玉然后拉着王七退出房门,王七有些着急:“大人,你怎么不劝劝殿下。”
“你我是下属,只需遵命便是。”
他看向屋内:“再去找些医士来吧,李公子若再有好歹殿下的身子恐怕撑不住的。”
“好,我这就去。”
李存礼高烧了一夜灌了无数苦药才勉强退了烧,他意识稍稍恢复想动一动胳膊却发现手掌被紧紧握着。
他睁眼一看徐玉倚靠在床沿,手中还拿着滴水的帕子。似乎是累的受不了睡着了,他轻轻的抽出手掌想擦掉脸上的薄汗却摸到了别的。
李存礼心下一惊从床上起身,快速闪身至妆奁前拿起铜镜。铜镜落地发出一声闷响,徐玉被吵醒她慌忙走过去想扶住他。
他后退半步:“殿下,你不该在这!”
徐玉捡起铜镜藏在身后:“没事的,没事的,你只是生病了,等你病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包括我的脸吗?”
徐玉以为他是在乎自己的脸,是不是以前自己夸太多了让他产生了什么误会啊。眼下还是先哄着他去休息吧:“这是自然!”
李存礼眼中满是失望,声音也带着颤音:“果然啊,若是没了这张脸殿下又怎么会在意我这个鱼饵呢。”
徐玉将铜镜丢的远远地,然后又贴上去抱他:“好了,是我说错了话,你无论是什么样子我都是在意你的。你病得厉害不能受凉,快些去床上躺下。”
“当真?”
“这是自然,快些去躺着吧。”
李存礼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赶紧将她推开,徐玉被摔得生疼但还是皱着眉想去抱他。却被李存礼抽了佩剑抵住肩膀:“你出去,我得的是天花会传染的。”
徐玉忽然用手抓住刀刃用力一扯,李存礼怕伤她连忙松手。佩刀被徐玉丢开,她凑上前抱住他:“好了,我都陪你两日了,要传染早传染了快去休息吧。”
李存礼握住她的手声音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殿下从前唤他什么?”
“存礼。”
“殿下能否也那样唤我一次。”像唤你的夫君那般,唤我一次……他实在是烧的厉害,晕乎乎中听见她说:
“存礼,我是你的妻子,我只爱你一人。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你只是中了蛊……”
后面的话他听不太清楚了,不过这就够了。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