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礼[画江湖之不良人李存礼同人] 第93章 存礼记忆

惊雷炸响，大雨冲刷着血腥与恶臭。蔚洲的一个小院底下室内，一个人手持蛊虫一点点靠近床榻上的男子……

暗处一人疑惑开口：“此蛊当真有用？”

“当初巫王救姬如雪用的便是此蛊，定然是有用的……城中情况如何了？”

“徐玉已经下令明日大军开拔，她这是相信了那具尸体是……”

拿蛊之人冷笑一声：“徐玉不是普通的女人，你不要忘了她还是幽云的凉王。徐玉可以选爱人，但凉王不行为王者自有需要担当的责任和义务。就算她不信李存礼死了，也不会在蔚洲停留太久延误战机。”

“你的意思是她会等到大战之后再来寻人？”

“不错！这段时间足够我们带他离开了！”说罢便走近床榻将蛊虫种入重伤不醒的人体中。

此蛊卵可以救人，但副作用嘛……

念动咒语蛊虫开始起效，床上的人眉头紧皱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李存礼并非一生下来便是这个名字，他没有入通文馆时还有别的名字……不过那不重要了因为那个人早已不存在了。

他还记得儿时家中还算富裕，他的父亲是城中最有名的木匠。木行做出来的东西精巧又美观，总有达官贵人抢着预定。

娘亲是个温柔的女子，她总是会带着李存礼去街上去买糖丸看杂耍。她的手上常年戴着一只木镯，那是成亲时父亲为她做的。

孩子的天性总是顽皮的，他也会在院中嬉戏玩闹在木行惹事。父亲从来不责罚他，反而因为他喜欢去木行玩而感到高兴。

五岁时战火烧遍中原，他的家乡自然也不能避免。他的父亲是个善人，见战乱之后的城中居民实在可怜，便在门口支上了个粥铺帮助那些。

可这是乱世啊，乱世会把普通人逼成恶鬼去吃人。木行不能再运转没了经济来源，父亲只能缩减粥铺的粮食供给改成了每日一顿想撑到稻子成熟。

斗米恩，血海仇。

暴民不满粥铺做法竟拿了武器冲入家中肆意抢夺，祖父也死在乱局之中家宅也被焚毁殆尽。

父亲迫于无奈只能舍弃了木行带着家人逃避战乱，不知是他们倒霉还是怎么的只要日子稍微好转战火就又来了。

原本家中有好些下人，可慢慢的只剩下了他们一家还有个马夫。那个马夫并不是什么好人，逃难的路上他渐渐起了歹心想杀人夺财。

父亲是个文人只会设计图样哪里敌得过五大三粗的马夫，他被生生扭断了脖子临死前还在求凶手放了自己的妻儿。马夫强占了李存礼的娘亲，在女人的哀求下也同意带着李存礼一同上路。

杀父仇人成了他和娘亲活下来的唯一指望，何其讽刺何其可笑！

马夫并不把他当人他用一根绳索将李存礼的脖颈套起来，像套马一般赶着他让他走在马车前面。若是慢了些，便要用鞭子抽打他。

可娘亲只是个弱女子，她又能如何呢。若是离开了马夫，说不定就要被其他人当成粮食吃了。

他们走走停停勉强找到了一个安身之地，马夫又爱寻欢作乐整日留恋歌楼。一没钱了便回到破屋之中打骂他们，李存礼最讨厌他身上那股浓烈的脂粉味。

有一日歌楼将他的尸体送了回来，并要求他们拿钱还债否则便要抢了他们去歌楼干活赔钱。娘亲带着他逃出了城，可他们没钱又是妇孺就只能跟着流民队伍往太原而去。

一到夜里李存礼就会拿着木棍警惕的看着四周，若有人靠近他就会用力的挥舞棍子将那人赶走。小小的孩子已经会用尽自己的全力去保护娘亲…

娘亲原本想带着他一起去太原，可娘亲在半路上就饿死了。李存礼想背着她走却怎么也背不起来，他实在是太饿了。

许是家人一个个在他面前死去，他已经逐渐变得麻木冷漠。他只是从娘亲身上取下了那不值钱的木镯放入怀中，然后自己跟着队伍继续往太原而去。

人们都说太原是晋国的都城，那里的人不愁吃穿只要到了太原就能活命了。话虽如此可太原城那有那么容易让他们这些流民进去。

在宜春门外蹲守了好几日之后，他发现每日清晨的时候就会也一辆粪车从城门出来倒完粪水之后便又会回城。因为嫌臭侍卫们都是不查的，甚至连靠近都不愿意。

他趁着拉车人去方便时躲进了里面，那种气味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入了太原之后虽没有那些人说的那般好，但勉强还能讨到些吃食不至于饿死。

李存礼流浪在街上为了活命做过小偷，骗过人……他之所以被通文馆被选中的原因是因为一碗饭。

那一日他实在是饿极了，路过一个庄严的府宅时他想这家人这般有钱应当愿意施舍些饭菜。结果也确实是如此，看门的小哥看他年岁小又可怜，便端来一碗白饭。

小哥说：“这般大的娃娃，应当正是在娘亲怀里撒娇的时候这该死的乱世到底何时才能结束！”

结束这乱世是什么意思，是不用再打仗了吗？

那时他顾不得那么多，只想着赶紧吃完这碗饭然后找个地方睡一觉。可老天总是不愿轻易放过可怜人，一个年纪大些的乞丐冲过来便抢走了饭碗。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是苦命的人为什么还要相互折磨。明明可以分他一半，这两人都不会饿死。可他偏不他吃光了碗中的饭，还撒尿羞辱了李存礼。

李存礼恨极了他，也恨极了这该死的世道！高位者只知道争权夺利丝毫不在意百姓死活，而弱者们为了活着就去欺负比他们更弱的人。

该死！都该死！

他摔破瓷碗疯了般扑上去在那人身上乱割，直到温热腥臭的血液溅到脸上他才反应过来……

乞丐死了，被他割破了喉管死在了那饭碗碎片之下。那是他第一次杀人，没有害怕因为他知道害怕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他的家人到死都只会害怕不知道反抗，只能任人鱼肉这样活着与死了有什么区别！他将那瓷碗拼好，在小哥惊恐的眼神中将破碎的碗还给了他。

那是小哥的善意，也是李存礼的……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却被一人叫住，那人身形高大衣着华丽手中还拉着与他差不多大的娃娃。那个孩子也是白发，只不过人家穿的锦衣华服而他衣不蔽体脏乱恶心。

李存礼能看出他眼中的嫌弃，是啊，他们这种人又怎么会看得起流民呢……

见他要离开那人闪身上前拦住：“小娃娃，你可愿入我通文馆？”

通文馆？那时的他并不知道通文馆是什么，他只知道答应了那人就再也不用饿肚子了：“我愿意！”

那一天是他吃的最饱的一次，在饭桌上疯狂的往嘴里扒着饭丝毫不顾身旁那些人的眼神。活着面前尊严，面子又算什么。

在他吃饱后侍女们又帮他洗澡换了衣裳，她们说李存礼是个漂亮的孩子与子凡小少爷一样。原来那个娃娃叫子凡……

梳洗好之后李存礼被带到那人面前，那人告诉他自己是通文馆的馆主李嗣源也是晋王李克用的义子：“我与义父说了你的事，他愿意收你为义子日后你便是我的六弟我就是你的大哥了。你以后就叫李存礼，是通文馆礼字门的门主！”

说是养子其实就是杀手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好几个。

他喃喃的开口：“李存礼。”

李嗣源看着小人披散着的头发，他走上前蹲下身子告诉他：“六弟，君子当正衣冠日后不要再这般披头散发了。”

“是！大哥。”

被收为义子后他便日日都待在院子里练功和学习六艺，老师是个严厉的老头。他并不喜欢李存礼，因为他出身太低不过是个乞丐罢了。

夏日里他顶着烈日在院中练剑，他又累又热身子一个不稳便摔了手中的剑。老师气急了拿着鞭子便抽他，抽完之后又罚他泡在盐水里。

他那时候不过才七岁，想反抗也没有办法。就只能乖乖待在盐水之中，身上的鞭伤被盐水浸泡疼的像剥皮刮骨一般。

小小的孩子倔强的咬着嘴巴不肯低头，他就这样在里面泡了许久。直到魏夫人带着女儿回来，那是他第一次见寿安。她指着他说他的头发和张子凡的一样，缠着魏夫人让他陪自己玩。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寿安对他还算不错，李存礼以为在通文馆找到了玩伴。后来他才逐渐明白，寿安不过是把他当成一条狗来愚弄。

她总是故意将吃的掉在地上，然后逼李存礼吃下。若是他不愿意便去找李嗣源告状将他赶出通文馆，她总是用这样的话威胁李存礼逼着他去做一些他不喜欢的事。

可他又能如何呢，自己不过是寄人篱下。说是什么义子活的其实还不如一个奴才，真正见到义父是在八岁那年大哥带着他去给义父祝寿。石亭里义父只是冷漠的扫了他一眼，而另一个人反而更对他感兴趣些。

那就是候卿尸祖，他一看到李存礼便凑上来蹲着身子仔细打量着他：“李嗣源你虽然长得差点，但你选人的眼光还算有些品味！”

李嗣源气的半死但还是强撑着脸面：“师祖过誉了！”

李存礼不是很喜欢这个师祖，他觉得这家伙看起来不是很靠谱的样子。那时的他虽然才八岁看起来却比候卿老练多了，候卿拍了拍他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李存礼！”

“我记住你了，小娃娃！”

他撇了撇嘴，谁稀罕你记住。他当时哪里知道日后和这个不靠谱的师祖还有很多见面的时候……

随着他年岁见长才智与能力逐渐显现，义父便将他送到军中去了。他常年征战在外，回通文馆的日子也是越来越少。

后来大哥接管了晋国便将他从军中调回了身边做了辅国大将军，身居高位的感觉确实不错。从前看不起他的人如今也慢慢的开始与他亲近，开始求着他做事。

可不知道为什么，哪怕自己已经到了如今的地位还是感觉孤零零的。这个世上没有人会真心待他，也没有东西是真的属于他。

看来无论如何努力，可怜人终究是可怜人罢了。人人都说流民讨厌，污秽可在他看来，无论什么东西只要落到这世道中都是一样的恶心！

后来有一日大哥唤他过去，说是要给他议亲。李存礼自是百般不愿但也无可奈何，到了年纪确实应该娶妻大不了娶回来之后相敬如宾互不干涉就是了。

他到后院时魏夫人神秘兮兮的拉着他：“原本啊我是想拿给忌儿先看的，可是你大哥想着你年岁也差不多了就先把你叫来了。”

李嗣源站在堂内里看着那画像若有所思，见他行礼便直接叫他过去：“六弟，她便是你未来的夫人了，你来看看可还中意？”

李存礼心想不过是普通名门家的淑女罢了，那样只会遵守礼教的女子实在是无趣得很：“存礼，听凭大哥吩咐！”

李嗣源示意士官将画像展示给他看，卷轴展开画中的少女明媚艳丽，身姿出尘。她拿着酒壶倚靠在一棵桃树下，身旁立着一杆红缨长枪。

魏夫人看着他泛红的双颊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就是幽州徐侯爷的小女儿徐玉，长得美能力也很强呢。存礼你是将军定然听过她的一些事情吧？”

徐玉……徐家西北军少将徐玉？那个带着骑军奔袭千里直剿蛮人王帐的徐玉？

这个名字他很早就有耳闻了，人们都说徐家女能征善战容貌绝美是奇女子。李存礼忽然觉得成婚这件事似乎还不错，他喜欢这样的女子。

通文馆第一冰霜脸，在得知自己要成亲后竟难得的请了大家喝酒……

他将这些年受到的赏赐和俸禄全部算了一遍，勉强还算是能看得过去他还去请教了魏夫人成婚时候的聘礼单子之后又着意加了许多。

又特意去要来了了徐玉的生辰八字与自己的合算了一下，虽然知道那道士估计是只捡着好听的说但李存礼还是大手一挥送了他一套太原的宅子。

这下全太原城都知道，李将军要娶妻了。娶得还是幽州的徐家女……

他的玉儿，是特别的。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追求，但也会为了他舍弃一些东西。她会说些可爱的来哄着他，也会在他情绪失控时安慰他。

她的爱真挚又炽热，无论在别人心中李存礼是何模样。她总是会认真的告诉他：“我觉得存礼是世间最好的男子，你就是最特别的。”

在无数个对视的时候她会说：“存礼，你生的真好看。”

在前路迷茫时她说：“哪怕到了最后一刻我都会让你有路可选，你要等我来。”

“存礼，有你真好！”

“存礼，我好喜欢你。”

“存礼，你最好了……”

“天下间知我者，唯存礼一人……”

“存礼，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哪怕……哪怕是我的性命。”

识海中少女一袭红衣眉眼具笑，她站在自己的身前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安静的看着自己。

李存礼上前两步想靠近她：“玉儿，我等到你了……”

少女面露痛苦之色泪水夺眶而出，他想伸手抱住她却没办法再挪动一步。幽深的黑暗一点点袭来，它吞噬了一切后又向徐玉而来。

李存礼想上前护住她，却被一股力量生生往后拖。他的玉儿只是站在那绝望的哭泣着，直到黑暗完全将她包裹再也看不到半点痕迹。

“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