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临江九玺”顶层公寓的落地窗外,江风裹挟着湿冷水汽,沉闷地拍打着玻璃,呜咽不止。
谢臻盘腿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笔记本屏幕的幽光在他镜片上反射出瀑布般流淌的数据。
他刚完成对主流房源平台的API抓包分析,结果让他脊背发凉——
这套视野绝佳的江景豪宅,根本未曾出现在任何公开的租赁市场。
产权归属于一个名为“临江九玺私人信托基金”的离岸实体,而唯一受益人,赫然是顾晟。
更诡异的是,物业后台数据显示,这套价值上亿的房产在过去五年间维修记录为零,状态永远是“长期空置”。
这不是巧合。
这是一次为他量身定制的、精准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投放”。
谢臻的指尖停在电子租约末尾那串复杂的签名代码上,仿佛能透过代码。
看到顾晟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正隔着冰冷屏幕,一寸寸将他锁定在这座金丝囚笼之中。
“警告!警告!宿主未按原定剧情申请复职,违约金已翻倍至1,999,998元/秒!”
林小满甜美的声音再次炸响,却带着程序过载般的急促与失真:
“请务必于今日18:00前提交《重返工作岗位意愿书》,否则将触发‘社会关系冻结’惩罚!”
“社会关系冻结?”谢臻挑眉,嘴角弧度冰冷,“是让我的银行卡失效,还是让全世界都找不到我?”
“惩罚内容……不可预知。”林小满的声音透出一丝底气不足。
“那就试试。”谢臻冷笑,利落地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
里面是他通宵完成的“情绪伪装模拟器v2.0”。
程序通过蓝牙耳机播放特定超低频声波,直接作用于自主神经系统,能在生理层面精确微调心率、血压与皮电反应。
“你们不是最爱测心跳吗?”他戴上隐形耳机,一股微弱电流感在耳蜗蔓延。
“今天,我让它归零给你们看。”
上午十点,门铃准时响起。
猫眼外,是物业介绍的王阿姨——顾先生“亲自安排”的保洁,笑容憨厚,衣着朴素。
“少爷,我以后每周二、四来打扫。”她的普通话带着乡音,显得格外淳朴。
谢臻开门,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疏离,顺手从冰箱递过一杯冰镇奶茶:“天热,辛苦了。”
王阿姨一愣,受宠若惊地接过:“哎哟,谢谢少爷!”
她低头喝奶茶的瞬间,谢臻的余光精准捕捉到她袖口下,那枚晟煊内部专用的高阶智能手环。
当晚,王阿姨离开后,谢臻调取了玄关绿植内伪装的微型摄像头录像。
回放显示,她在书房擦拭桌面时,眼神状似无意地扫过他摊开的日程本,随即背过身,用手环摄像头飞快偷拍。
动作熟练,一气呵成。
谢臻眯起眼。这不是保洁,是顾晟安插的定点情报员。
次日午后,不速之客再次登门。
谢家代理律师赵律师将公文包往沙发一放,唉声叹气:“少爷,您这是何苦?
谢家账面负债两千万,全靠顾总以合作名义拨款维持体面。
您这一走,是断了自己后路,也撕了两家脸面啊!”
谢臻慢条斯理地推过一杯热茶,语气平静:“所以,我是晟煊对谢家这个不良资产进行慈善投资时,附赠的礼品?”
他抬眼,目光陡然锐利,“抱歉,我不接受任何绑定捐赠。”
赵律师心虚地抿了口茶。
“我顺便问一句,”谢臻身体前倾,压迫感十足。
“我能‘顺利’租到这,是家族授意,还是……顾晟本人的意思?”
赵律师手一抖,眼神闪躲:“这……我不清楚,我只是传话。”
看他反应,谢臻心中了然。
送走“演员”,夜色再次笼罩江面。
谢臻搬来梯子,拆下客厅中央空调的出风口滤网。
在隔音棉夹层深处,指尖触到一个冰冷的、火柴盒大小的硬物——一枚微型信号发射器。
万用表一测,他嘴角勾起冷笑。
非商用军工级别,定制加密频段,信号直连晟煊总部安防内网。
好一招天罗地网。
但他谢臻,最擅长的就是在蛛网上,反向给蜘蛛下套。
他没有拆除设备,而是编写了一段伪装数据流,通过自制干扰器反向植入。
从此,这枚“眼睛”将日夜向顾晟的监控后台发送“住户作息正常,情绪平稳,无异常”的虚假报告。
紧接着,他入侵公寓智能家居中枢,在本地服务器部署了自动化防御脚本。
一旦检测到任何外部未授权访问,将立刻触发全屋警报,并自动拨打110,播放他提前录好的、语气惊慌的求助录音:
“喂?110吗?我怀疑有人非法入侵我的住宅系统,正在监视我!地址是临江九玺A栋3201……”
做完这一切,他疲惫靠进沙发,随手在控制面板上一按。
整栋大楼属于这间公寓的外部轮廓灯,开始以诡异的摩斯电码频率明灭。
像一只在黑暗中反复开合的巨兽之眼,向江对岸那栋灯火通明的晟煊总部,发出无声的入侵宣告。
他望着窗外,对着空气低语:
“想监视我?可以。电费记得结一下。”
系统的违约金仍在疯狂跳动,谢臻的心情却前所未有地平静。
他知道,这场猫鼠游戏才刚开始。
而他,已准备好改写规则。
两天后,周二清晨,门铃再次准时响起。
谢臻没有立刻开门,先调出了玄关实时监控。
屏幕里,王阿姨依旧提着工具,笑容憨厚。
只是今天,她的工装口袋,似乎比上次鼓起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