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夜深人静,外头已宵禁,除了巡逻的南州将士穿梭在街道上,家家户户早已关闭门窗,酣然入睡。
徐照行穿好夜行服,带上面罩,除了徐府,避开巡逻的人再次回到永安巷。
晚上钱明光已将她的计划和盘托出。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为了不被动,只能主动出击,引起敌人路出马脚,同时在暗中行动。
“二叔不会无缘无故去裴叔曾经的家中,那里一定还有什么,所以今晚还得麻烦你帮我跑一趟,去裴叔家中一探究竟。”
小厨房将今晚的饭菜摆上桌,钱明光从柜子底下翻出一套郎君穿得圆领袍递到他手上。
“你为何会有男人的衣裳?”
他穿着脏衣,手里捧着被钱明光强塞到手里的衣裳,心里有些不情愿,要让他穿别的男人穿过的衣裳,他才不愿意。
钱明光坐到饭桌前原本要往下说的思路被他打断,拿筷子的手有些怔愣,“这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穿别人穿过的。”徐照行将衣裳随意塞回陈阿婆手里。
“去长安一趟回来果然不一般。”钱明光笑起来,“还嫌弃上了。”
陈阿婆和祝余不约而同笑出了声,担心他脑脾气,钱明光还是解释了一下,“琳琅铺子早些年楼家阿姐已过户到我名下,从前琳琅铺子的金掌柜送衣裳来,不小心把男款也送来了,反正卖不出去,就留在我这日后应急了,没人穿过,就是放的时间有点久。”
徐照行从陈阿婆手里拿过衣裳,去了隔壁屋子换衣裳。
琳琅铺子?
楼家?
楼家阿姐?
换好出来,徐照行马不停蹄回到屋内,迫不及待追问钱明光答案,“收养你的人家可是南州首富楼家?”
钱明光诧异,说是啊,“我以为你知道了。”
他缓了缓神,压下心中不好的猜测,“楼家阿姐可是楼金银?”
钱明光回答正是,“有何不妥?”
“明光,听我的,你暂时跟楼家保持点距离,楼金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说的义正言辞。
陈阿婆和祝余对视一眼,祝余本想出声为自己主子鸣不平,但被陈阿婆拦下了,钱明光倒是觉得意外,“为何这么说?”
徐照行心急如焚,说了句‘你不懂’他将凳子挪了挪,离人近些,“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是听商行司主谢寻说的,那楼金银奸诈狡猾,是个奸商,总之明光你得离楼金银远些。”
“你怎会跟谢寻相识,他还告诉你这些事。”钱明光就着碗里的红烧,吃完最后一口饭,开始慢条斯理的喝汤。
“我跟谢寻同在长安,我两自是相识,闲来遇到,他自是会同我多聊几句。”
“可我听楼家阿姐说,这个谢寻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并非善类,也让我离商行司远些,现在你们话语相悖,你说我该听谁的?”
“岂有此理!”徐照行拍案怒斥,憋着一股火发不出来,“楼金银真是这么编排我……我谢寻兄的?”
钱明光诚实点头,“当然,这也不算编排。”
哪怕回到家时间过了许久,他想起楼金银对他的评价只觉此人不光奸诈,还颠倒是非,信口雌黄!
竟忽悠得钱明光深信不疑,若他再不找到此女跟私盐案有关的把柄,揭穿其虚伪面目投入大牢,好让自己的青梅看清真面目,否则还要将其骗下去。
徐照行忽然庆幸自己并未暴露商行司主的身份,不然怎会听到楼金银的肺腑之言。
让他更加坚定前两次逃脱都跟楼金银有关,管会伪装。
一路疾行,来到永安巷裴和的家门前。
徐照行并未贸然进去,而是先从门缝观察里头情况,院内黑暗,并无其他情况。
翻身进了院内,这里早已荒凉,长满杂草,水井干涸,唯独院中绿树生机勃勃,屋内结满蛛网,可见许久未曾有人居住。
他将此事如实回禀给钱明光,希望落空,她肉眼可见的低迷许久。
本以为钱同至去曾经的管家院子会有重要线索,但找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是敌人过于狡猾,夜黑风高导致忽略了许多线索,还是她多虑了。
钱同至去哪里的原因为何,钱明光想了一夜都没想明白。
睡醒已是午时。
洗漱后钱明光去院子的水榭,让祝余吩咐小厨房做好饭菜端来此处,水榭不大,池子里养了几条带来的锦鲤,水榭四周挂有纱制的帐子,放了一张小案和几个软塌,幼时她常在磋磨时光,夏日也成了纳凉的好去处。
池塘两侧的海棠树长得正好,伸出来的枝干已经到了水榭的顶上,正好在两侧落下一排树阴。
祝余端上来小厨房做的饭菜,陈阿婆也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本册子,“东家,孙管家来了,这是他整理好的府中下人去留的名单。”
自上次交代让孙盛办的事,他倒是一旬就办好了。
只不过真不会挑时间。
“阿婆,这两日你同孙管家的观察府中下人有何收获?”
陈阿婆上了年纪,可记性却是顶好的,不用看名单,就清楚的说出府里哪些人去留是否属实,“老夫人那边江婆子最为得其信任,是景福堂的管事,张婆子虽也伺候老夫人,但地位并不如江婆子,但她们都是府里的老人,跟着钱家一块从长安搬回南州,剩下一人是五年前买回来的小丫头,手脚麻利,平日也不喜欢外出,除去杂役三人,并不需要削减,钱沉光锦院那边,杂役下人竟有十六人,比春和院和望山院那边都多了一人,听说这些都是大郎和沈大娘子送过去的。”
陈阿婆观察了一下女郎的神色,见她只是低头吃饭,并无异常,钱明光知道陈阿婆在看自己,咽下口中饭菜,“我这爹娘对她可真是上心,院儿中的下人都比老夫人和二郎三郎院中都多,谁家女郎有她这个福气,开销从何而来?”
“钱家账上,但沈大娘子送去的五个丫头婆子和一个女使玉露,开销一直是由沈大娘子支出。”
“哼,女郎要我说,沈大娘子和大郎真是偏心,送去的人就自己养着,也不见对女郎你有些份心肠,回府至今,都没来探望几次,上次来还平白无故惹女郎伤心,府中无人关怀冷暖,我们倒不像是住在钱家的人。”祝余不满抱怨。
“五个丫头婆子是由阿娘养着,咱们换了也不合适,阿爹送去的接了这段时间的工钱发五两补贴的银子,留下一个玉露,六个就成,反正也不花咱们的钱。”
陈阿婆接过名册,将除了沈忘冬送去的人之外,剩下的人全都圈了起来。
“琼院那头也不少,有十个人,但这十人都是盈光女郎最早身边女使翠心带进来的,跟翠心多少沾亲带故,原先分配去琼院的下人遣了。”
钱明光看着祝余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这就有意思了,若说家生子情有可原,并非家生子还整出了家生子的阵仗,做的并非女使那样的差事,竟都组团卖身来了,这些人全都遣了吧,改日让孙管家重新为盈光阿妹选个懂事的女使和老实的下人送去。”
“方院那边是远净郎君所在,也是有十五人,且个个都是如花似玉模样俊俏的娘子,女使檀儿据说是远净郎君的通房,隔三差五就有争闹,这些个下人个个思想不端,净琢磨着如何爬上主子的床,檀儿知道也是变着法的惩罚。”
说起一直不曾露面的钱远净,陈阿婆皱起眉头,一直叹气。
初来钱家,本以为钱远净是个本分的孩子,没曾想这一去了解,哪有什么本分,只不过日日在院子里关上房门寻欢作乐罢了。
“竟有此事,既是通房,远净郎君这般喜欢,为何不收了做个妾室?”
祝余追问。
“钱家家风森严,从不许钱家儿郎纳妾,即便想纳,族中长老那边都过不去,他身为钱家唯一的男丁,理应把重心放在念书上,方院里的下人全都遣了吧,让孙管家换六个稳重的男子过去照顾,一切是为了弟弟能够用心念书。”
她的韶院在整座钱家宅邸最深,要来这里还需穿过一条游廊,当初选这里她也是图自己好玩,还有围墙能随时翻出去溜达,事实证明选择并没错,现在方便了她,更方便她没受侵扰。
“大郎和沈大娘子的倚竹院那边正常,共有八人;二郎的春和院和三郎的望山院上次东家也是知晓,人数冗杂,上次粗略一看十五六人,这次去瞧了瞧,才发现竟有二十余人,且不相上下。”
“他们惯会攀比,其中不少定有自己的心腹,留的时间越长,越是会看主子脸色,知道如何在府上生存,留下跟大房那边一样的人数八人,这八人要全部是新人,若是不够,让孙管家出去看看,寻几个可靠的回来,只有新人才没摸透生存,一心只想着赚钱,卖身契全都在我这里,他们也只会向我看齐,谴出府去的,将卖身契全部归还,结了工钱再补贴五两银子,府上打杂的下人,钱府院子大,留下做事麻利,不拉党结派,老实的人,共三十人,若是不够,重新出去买回来就成。”
“是。”
吃完饭撒了一把鱼食在水中,游在水底的鱼儿争相浮出水面,争夺鱼食,搅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十年前我离府,府中下人全被遣散,现在回来,我势必也将府中全部洗牌,看他怎么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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