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忽然慢了下来,慢得要命。
军训过半,他们也没能说上话,郦颜的眼神像带着冰碴儿,拒人于千里之外,整个人像不可攀登的玉龙雪山。秦慎想解释误会,也没有机会。乌龙表白事件后,秦慎总觉得教官和同学都在针对自己,闲言碎语像蚊蚋似的围着他转,让他很是烦恼。
“队长,你要学诸葛亮七擒七纵!”肖德银这厮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策划着“擒拿睡师36计”,“偶遇法、献歌法、道歉信法、负荆请罪法......总有一款适合你!”他连假传圣旨法都想了出来。
“你命令她到楼下站好军姿等你,你是队长,你有这个权利!我们在旁边捧着鲜花唱歌配合你。‘羊癫疯’去买花,再搞点音乐,蜡烛要红的,摆个心型,这样才浪漫。”肖德银手舞足蹈的说。
撸穿肠捂着嘴附和:“对对对,要搞得像红浪漫。”
“滚!有卧龙的地方就必有凤雏!你们俩都是汉奸,轮流坑我。”秦慎气坏了。
“满朝奸臣捉了个忠臣!我那真是在帮你。”肖德银义愤地说,“我哪知道她会把纸条交给教官呀?书上也没写这一出啊?女生收到表白不该偷着乐吗?这小妮子,比昆明的天气还摸不透。”
“摸不透就别摸了。早就告诉你们了,她已婚,已婚,懂吗?把心思花在那11个未婚妹子身上,不挺好吗?”秦慎摇着头说,“我觉得宁玉就不错。”
“已婚,重要吗?”肖德银扫了眼围在身边的其他几位“狼”友,众人异口同声:“不重要!”“格局打开!”“哈哈哈!”
哄笑过后,肖德银一板一眼分析:“说实话,这一个少妇就盖过了11个妹子,别的不说,光是那种人妻熟女的诱惑就不是妹子们能比的——媚眼如丝、勾人心魄,这叫人怎么把持得住?”
“嗯!把持不住!曹魏好人妻,东吴爱萝莉,人妻还是萝莉,挺好选嘛。”撸穿肠挤眉弄眼,“人妻在手,还要啥自行车啊?”
“人妻才好!人生四美:开江鱼、下蛋鸡、回笼觉、二房妻。前三样都容易得到,这二房妻难求啊。”呼噜娃突然插嘴道。
“胡浩,你有女朋友吗?”秦慎哼了一声,斜睨着他。呼噜娃蔫了,“没有。日子寡淡得像白水米线,都想出家当和尚了。”
“西山华亭寺,那里清净着呢。还二房妻,你一房妻都没有,咱这群癞蛤蟆,别妄想吃天鹅肉。”秦慎觉得靠近的念头都是错。
“恋爱不积极,功能有问题。”向锋终于开口,“队长。这群狼崽子怂恿你打头阵呢。你不确定目标,他们不敢逾越下手。”
“主公,拿破仑曾经说过,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好癞蛤蟆!”肖德银拱手说,“现在,这个无法攻克的堡垒只能你亲自出马了,其他对手就留给末将们来解决。保证不跟你抢!哈哈哈哈......”
“没毛病!”“狼”友们一哄而散。
秦慎出了寝室,就看见郦颜和阿猫各端着一盆衣服走过来。阳光透过滇朴树影,斑驳落在肩头,像披了件碎金织就的衣裳。阿猫看见秦慎,朝他抿嘴偷笑,郦颜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
“欸......睡......”秦慎鼓足了勇气,叫住了郦颜。
“不许叫我外号!我没名字的吗?”她的脚步顿住,脸色一沉。站在那好整以暇地审视他,眼神很不悦,“队长找我,有正事?”
阿猫悄悄向秦慎握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识趣地朝前走了。
“我想,想......”秦慎的舌头突然打了结。这几天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的台词,此刻像被风吹走的“夜合欢”花丝,踪影全无。
“想跟我解释那张纸条?”岂料直奔主题的是郦颜。
“是是是,其实,不是那样......”他点头如捣蒜,支吾着说。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郦颜冷冷的看着秦慎,把盆挪到身前,“其实那张纸条不是你写的,是他们的恶作剧。”
“对,你怎么知道的?”秦慎很意外。郦颜的目光像一把薄刃,轻轻划过他的脸:“你写不出拙劣的诗。”
“对,我......”秦慎不确定这算不算褒奖,不过他总算释怀了。
“其实你也不无辜啊!”她话锋一转,“你为什么要站起来呢?展示队长担当?炫耀文学才华?你不过是要表现你的滔滔雄辨罢了。”她句句切中要害,像手术刀般精准,剖开秦慎所有伪装,怼得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郦颜突然收起锋芒,朝他礼貌一笑,“这事翻篇了,以后别再提了,特别是那个外号。我洗衣服去了。”
这就是他们第一次对话,简短、锋利,他似乎什么也没说,但她看穿了他所有心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的心被带走了。转过身,他又看见宁玉端着盆站在拐角处看着自己。宁玉脸上挂着狡黠的笑,磨磨蹭蹭挪过来,把盆举得老高,挡住了脸。
“你干嘛?鬼鬼祟祟。”秦慎故意板起脸,掩饰自己的尴尬。
“嘿嘿!”宁玉放下盆露出天真无邪的脸,咧着嘴,调皮地问,“队长,你咯是真的喜欢她?”她眨巴着双眼,像只好奇的松鼠。
“胡说!”秦慎别过脸,不愿承认。
“哎呀,你就承认了嘛!昨天都敢那么表白,现在咋就怂了?”秦慎记得宁玉不止一次说他怂,这是第一次。
“那只是误会,刚才还跟她解释呢。”秦慎颇为无奈的说。
“解释个啥?喜欢就冲,不喜欢就撤,磨磨唧唧,啥也不是。”宁玉说着,又压低声音贴近秦慎细声说道,“你要是真的喜欢她,我们可以帮你,我知道她很多事哦,你咯想知道?”
“比如呢?”秦慎听着,瞳孔不由得渐渐放大。
“比如,她爱哭,跟个林妹妹似的。前几天哥哥张国荣去世,她哭了一晚,还写了篇短文纪念,叫啥《风继续吹,人继续睡》。”宁玉撇着嘴,“写些什么‘混沌睡世,去世是长睡,活着是装睡’。看不懂。”秦慎不想听这些,追问着:“还有呢?”
“还有,她老公很少回家,三个月回来一次,你机会很大哦。”宁玉诡异地笑着,表情让人看不穿。秦慎心跳加速:“为啥?”
“因为她老公在部队呀!军婚哦!”宁玉故意把“军婚”两个字说得很重,这两个字像根刺,狠狠扎在他心尖上。
“卧槽!”一盆凉水将爱情的火星被彻底浇熄。
秦慎仿佛听见脑内“咔嚓”一声——那是少年幻想的脊梁,被现实踩断的声响。
总以为青春里的阻碍多是误会与胆怯,却没料到最锋利的是现实,很多道跨不过的边界 —— 那点小心翼翼燃起的心动星火,终究敌不过现实的冷水。原来 “睡世” 里的清醒最是残忍,早早就戳破了少年人不切实际的幻想。你们的青春里,有没有过这样一场 “刚要开始,就已结束” 的心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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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星火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