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心念 第1章 1-初相遇

第一章 初相遇

在京城的繁华与喧嚣之中，林家府邸虽不豪气，却也威严气派。林大人作为当朝太傅，也算文人学子的楷模，其子林诤更是大渊朝中最年轻的羽林军侍卫统领，天子近臣不容小觑。

然而，在这金碧辉煌的府邸之内，却有一处院落常年寂静无声。

这里原本住着正室夫人颜氏，她出身四大家族之一的颜家，自幼便沐浴在权势与荣华的双重光环之下，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傲骨，却对家势平平的状元郎一见钟情，缠着自己的父亲求得陛下赐婚。

颜氏婚后端庄贤惠，相夫教子，本以为可以一生喜乐无忧，却没想到原来丈夫心中所爱另有其人，还纳其为妾，宠爱有加，给了她正妻才有的婚礼。

以为的情投意合，到头来不过自己一厢情愿，一场被权势所逼的婚事，让骄傲的她本就不愿苟全，奈何夫君妾室一直苦苦相逼，而自己却从来都不是被护着的那一个，满腔爱意被一次又一次地伤到千疮百孔。

心灰意冷之际，自请离开府邸，远居城郊别院，任由自己的夫君和他心中所爱之人恩爱白头。

颜氏育有一女，名唤林霜，自幼便体弱多病，从小不被自己的父亲所喜，小小年纪便因为与父亲相冲，被送往林州老家。

幸而林州山水并未辜负这个少女，在身边严嬷嬷的悉心教导下，林霜不仅饱读诗书，更有种蕙质兰心的气质。

年仅十四岁，便在林州创立了一家善堂，专门收养无家可归的孩童，倒有不输男子的才华。

这日清晨，阳光透过善堂的窗棂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林霜如往常一样来到善堂，刚走进院中，突然听到“嘭”地一声巨响。

她回头望去，只见一个人影从天而降，直直地坠落在院中。

林霜心头一紧，快步上前查看。只见一位少年躺在地上，他身形俊朗挺拔，瞳仁深邃如星辰，眉宇间透露出一丝英勇气息，而脸庞又略显柔美之态。这种别样的美感让林霜不禁在心中赞叹：“真是个英俊的少年。”

轻轻扶起少年，问道：“你是谁，怎会在此？”

少年答道：“我遭歹人追杀，逃到此处，还望姑娘收留。”他声音很低沉，说话很吃力，再看看身上斑驳的血迹，想必伤得不轻。

林霜连忙吩咐身边婢女小玉，说道：“小玉，你快和我一起将他扶到我房里。”二人将少年安置好了后，林霜吩咐道：“小玉，你赶紧去请大夫过来。”少年用力握住林霜的手，急切地说道：“不要，不可让其他人知道，否则会遭杀身之祸。”

林霜听到后心里一惊，“看来这个少年定非寻常之人，说不定会是个麻烦。不过好歹一条人命，自己总不能袖手旁观。”

便吩咐道：“小玉，你先去我房里将药箱拿过来，另外再准备些热水送进来。”

原来少年竟是当朝镇国大将军义子兼副将顾清，一月前威名赫赫的顾家因勾结外邦之罪被满门下狱。

男子皆斩首示众，女子没入贱籍，余生只能在屈辱中度过。而那些曾经忠诚于顾家的家丁仆人们，也都被流放到苦寒之地受尽折磨，威震一方的顾家军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往日的荣耀与辉煌顷刻间化为乌有。

小玉送来药箱，顾清已经昏睡过去了。

林霜小心翼翼地解开顾清胸前衣物，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年轻的少年，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触目惊心的累累伤痕，心里不由得刺疼，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更加轻柔了些。

她的手指，如同抚过琴弦一般，轻柔而仔细地在他伤口上涂抹着伤药，生怕弄疼了这个如今脆弱得如同瓷娃娃般的少年。

上完药后，林霜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带上门扉，叫来府上的侍卫韩统领，低声交代道：“韩大哥，劳烦你去打探下，最近可有出什么大事。再去城里找家药店抓些治疗刀剑伤的药回来。”

“是，小姐！”韩统领应声后，立刻带着几名侍卫转身离去。他是林霜外祖母颜家特意遣来保护她的，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是林霜在林州最信任的人之一。

林霜回到院中的凉亭里坐下，心中却不断地盘算着这位美少年的身份。

这时小玉走过来，“小姐，那位公子醒了，您要去看看吗？”

林霜微微一愣，随即转身向顾清房间走去。当她走进房间时，顾清正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林霜急忙上前，轻轻地按住他的双肩，柔声道：“公子切勿乱动，否则我费心包扎的伤口又要裂开了。”

顾清重新躺下，他望着林霜的眼眸中充满了感激，“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林霜微微一笑，打趣道：“无妨无妨，我一向乐于助人。更何况，救的还是个如此俊美的少年郎呢。”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娇俏可爱。

“咳咳咳。。。。。。”顾清听到这话，脸上不由得泛起一抹红晕，有些尴尬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林霜的眼睛，好不自然。

林霜见状捂嘴轻笑，微微侧首，眼中波光流转、妩媚动人，青丝如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仿佛能撩动人心。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星，让人移不开眼。虽年纪尚小还未完全长开，已能隐隐看出日后的倾城之姿。

顾清抬头间恰好看到这一幕，竟不由自主地看呆了。一刹那，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一般，只剩下林霜那倾国倾城的笑容在他眼前绽放。

林霜轻轻收回戏谑的笑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认真与探究。她重新端坐身姿，凝视着顾清，声音中带着几分认真：“玩笑归玩笑，言归正传，公子，你为何会来到此处？”戏谑正经无缝衔接，顾清心想这真是个有趣的女子。

顾清微微蹙眉，面露难色，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在下顾清，至于为何会来到此处…还请姑娘见谅，我暂时不能如实相告。”

“顾公子倒是个坦诚之人。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会强求。不过，我父亲乃当朝林太傅，兄长也是朝廷命官，所以，我定然不会无缘无故收留一个来历不明之人。若你有难言之隐，不愿透露，我能理解，我自会派人去调查清楚。当然，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愿意告诉我你的秘密，我也会洗耳恭听。”

顾清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隐隐还有一些不安，他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之下，竟然来到了官员家眷的府邸，若是自己身份暴露，不知是否还能安稳在此处？此女子是否会向官府告发自己？

林霜仿佛早已洞悉了顾清心中的担忧，“顾公子大可放心，在你伤好之前我不会赶你走，也不会向让任何人知道你曾出现在此处，你且安心养伤，待你伤好之后再做打算。”

顾清听到这话，慢慢放下心来，心里也涌起了一顾歉意，“是在下莽撞，打搅到林小姐了。待伤势好转之后，便会尽快离去，不给林小姐添麻烦。”

“嗯，那你好好养伤吧，我会留下小玉照顾你，小玉是我贴身之人，你且可放心。”说完林霜转身向门外走去。

顾清望着林霜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林霜之所以留下小玉照顾他，一方面是担心他的伤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他的身份不被泄露。

待林霜离去后，顾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盘算着：“此番变故，污了顾家军一世清名，更害得顾家满门惨遭横祸。定是朝中奸臣作祟！”

每每想到此处，心中都悲愤交加，“只要我顾清一日尚存，定要查清真相，还顾家清白，报此血海深仇！”他的目光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

日落时分，韩统领前来复命。林霜在前厅见到他，迫不及待地问道：“韩大哥，可是有何大事？”林州距离京城甚远，有些事情不刻意打听，林霜也并不是很清楚。

韩统领沉声回答：“回禀小姐，属下前往城内才得知，镇国大将军顾威被查出通敌叛国，圣上震怒，顾家满门下狱。如今正在抓捕漏网之鱼，其中一位要犯就是顾家军副将顾清，也是顾威将军的义子。”说着，他递上一张画像。

林霜接过画像，一眼便认出画中人正是自己收留的顾清，惊愕失色，“原来自己收留的竟然是朝廷要犯。”她暗自心惊，但面上依旧保持平静。

韩统领注意到林霜的异样，疑惑地问道：“小姐，此人可是有何不妥之处？莫非小姐见过此人？”

林霜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答道：“并未见过此人，只是想起顾家军向来替大渊戍边守城，保一方百姓安乐生活，实在不敢相信会通敌叛国。”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惋惜和不解。

韩统领点头附和：“小姐说得正是，城里之人也对此事议论纷纷，大家都不相信顾将军会叛国，不知此事是否会另有隐情。”

林霜生怕自己露出破绽，连忙转移话题：“不管此事真相如何，我们也无能为力。事后若有人问起，皆不得议论此事，权当不知晓便行。韩大哥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吧。”示意韩统领离去。

待韩统领走后，林霜坐立难安，不知该如何安置他。

“顾将军一向爱民如子，征战沙场，总是身先士卒，从未懈怠过。此番叛国之罪实在蹊跷，在事情还未弄清之前，我不能放任顾清不管。”林霜心中盘算着，暗自下决定，顾清她要护着！

想通之后，她快步来到顾清房外。刚到外间，便看到小玉守在此处，问道：“顾公子这阵可好？”

小玉见到林霜，戏谑道：“小姐，你刚刚离开不过一个时辰左右，怎得还如此关心？莫非是看人家顾公子一表人才，小姐芳心暗动啦？”

林霜闻言，脸颊微微泛红，嗔怪道：“看我不打你！”林霜竟然没有反驳小玉，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确实有些上心了，有时候缘分就是这样猝不及防地就来了。

内间的顾清将主仆二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荡起莫名的涟漪，一股暖流涌在心间。或许生死关头之际，感受到的关怀总是更容易入心吧。

林霜来到内间，见顾清已经醒来，面色如常。她不知道他是否听见刚刚自己和小玉的谈话，心中有些慌乱，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但顾清看到的就是面前女子面色绯红，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让人有些着迷！

“顾公子，怎么这样盯着自己？”

听到林霜的质问，顾清连忙回过神来，“不好意思，林小姐倾国之姿，一时看入神了。”

林霜听到这话更是面红耳赤，心跳得像擂鼓声般有力，深吸一口气，保持平静，“小玉你先下去，没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来。”顾清一听这话，也收敛了心神。

待小玉离去后，顾清问道：“林小姐，有何话，但说无妨。”

“你是顾家军的人？”

顾清点点头：“没错，我是顾家军副将顾清，没想到林小姐动作这么快。”

因为顾清的坦诚相告，林霜闻言，心中一阵悸动，“如今城里到处张贴着寻你的告示，只要是个姓顾的人，都很难让人不怀疑。你怎会如此大意？”

“林小姐大可放心，除了顾家军的人，只有你知道在下名唤顾清！”

“为何？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为何要冒着暴露的危险和我说实话？”

顾清苦笑道：“我也不知为何，可能因为我实在不想你我二人从开始便是欺瞒，即使身不由己，我也不愿！就算再多难言之隐，我宁愿不说，也不愿骗你。”

良言一句暖三冬，顾清这番绝对的坦诚，目光中透露出的真诚，让林霜内心也涌动着无以名状的暖流，“那顾公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此番受伤可是因为暴露了行踪？”

“若我想要藏着，就凭那些官兵岂能找到我。只是他们放出消息说顾将军幼女逃跑后被捕，我入城打探，才会落入他们的陷阱。”

“如今定是到处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你，你怎还这么冒险！”

“我知道，但总侥幸想着万一是真的呢？顾家满门获罪，若小妹真的尚在，我就算以命换命，也不能置之不理，刀山火海，我也不得不闯。”

顾清面露悲戚，言语中透露出一股隐忍。乌云蔽月，物是人非，说不出如斯寂寞与悲凉。

“我虽不知朝中诸事，素来也仰慕顾将军威名。你暂且在我这里好生休养，我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你的行踪，我会护好你的！”

顾清心想：“自己布衣少年郎，横刀立马，征战沙场，年仅17岁，便荣升顾家军副将，如今竟被一个纤纤女子护着，真是不知是幸哉？悲哉？”

“林小姐大恩，来日定当结草衔环。我已在来时留下信号，不日顾家军的人便能找到此处，到时便可不再叨扰小姐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林霜不愿谈分别的话题，“那公子先歇着，小玉便在外间，有事随时吩咐她便好。”

林霜来到外间，吩咐道：“小玉，顾公子还有伤在身，你细心照顾着。记住，顾公子身份特殊，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他在我房里，否则将会遭来杀身之祸，切记！”

小玉虽不知道顾清真实身份，但听自家小姐如此说，自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自家小姐虽然自小乡间长大，但博古通今，心思剔透玲珑，在这林州城郊一带也颇受人尊敬，所以对自家小姐的话向来是惟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