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月醒来,身处一片火光中,火舌在地上四处蔓延,几根木制房梁已经烧断坍塌。她肚子和胃莫名地疼痛,嘴巴像吃了中药一样苦,而且几乎不能呼吸。她环顾四周,捂着鼻子下床往门口方向走。刚触摸到门栓,手指被烫得又缩了回来,深吸了一口浓烟,咳嗽不止。
“怎么回事,做梦吗,即使做梦,我也不能死在这里。”江宛越心里着急地想。
江宛月环顾四周,看见地上正在燃烧的木支,迅速捡起来,往门栓上烧,看见门栓成木炭色,江宛月猛的一踢,门由里向外打开了。
“小姐,起火了,快跟我走。”门口,一个身着麻布古装的中年男人拉着她往外跑,眉间的竖皱纹相似刀刻一样。
跑到院子,看见院子中间还站着个中年妇女,挽着一个简单发髻,略微肥胖,着急地挥手说道,“快点,这边。”
三人快速地跑出院子,站在空地上,看着熊熊大火迅速把整个房屋包裹,火光冲天。
“我的天啦,这可怎么办呐,什么都没了,呜呜呜……”中年妇女一屁股坐到地上,拍打着双腿哭着道。
“哭,哭有什么用,”中年男人道,“眼下没什么办法了,只有投靠江家,他们素来乐善好施,定不会对我们这些远房亲戚见死不救。”
中年妇女停止了哭声道,“对啊,再过三天就是来接小姐的日子,我们照顾小姐这么多年,怎么说也不能就这样把我们丢一边不管的。”
浓烟滚滚,江宛月抬头看着天空,一碧如洗,天空澄净。低头环视周围,田坎上只有几户农家房屋,远处只有翠绿的山坡和森林,忽而瞥见一个人影飞速地跑进了森林里,迅速没了踪影。
江宛月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脑袋完全懵了,直直站立在那里。呆若木鸡。
她的父亲江正白为大理寺少卿,母亲是妾室柳氏,为乡里秀才之女,自幼身体不好,生下她不到两年就去世了。刚生下来,父亲找来巫师给江宛月算命,说她继承了母亲的柔弱体质,需在外养至16岁方可和亲生父母一起生活,不然势必早夭。所以,江宛月就这样一直寄养在吴妈家里,每年江家都会送点抚养的银两,却无人一人探视。
上一世,她就是在这场大火中毁了容,回到江家后,江家怕丢人,就让她在厨房当了个火头丫鬟,每日睡在柴房里,吃不饱穿不饱,最后病死在柴房里。
上一刻她还在柴房冰冷的地上,她记得自己已经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小姐,小姐….”江宛月被中年妇女的声音唤醒,转转头看着坐在地上的中年妇女。
“小姐是被吓着了吧,别担心,过三天你就要回你自己的家,到时候还小姐还要多帮我说几句好话啊,”中年妇女说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现在说这些干什么,走吧,我们往前面走十几里路,到江家去。”中年男人道。
江宛月看着自己身上的麻布衣服,裤脚还有些许泥巴,风吹来还有些许冷,她不由得抱紧了双臂。中年妇女走过来,拉着她往前方小道走。
江宛月呆呆得跟着他们往前走,还没弄清楚眼前的这一切。
中年妇女转头望着她呆呆的样子,疑惑地看了几眼,“你是不是被刚才的火吓得丢了魂魄了?不记得了?”
江宛月摸了摸自己的手和腰,真实感不假。……天啊。真的活过来了吗?
“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江宛月心里想着,先跟着他们去客栈睡一觉明天再说。
三人到了江家大宅大门口,吴叔跟应门的家丁说明来意后,便被吩咐在门口等候。
江府铜门紧锁,大门足足有两人高,门口竖着两只石狮子,朱色围墙侧身都望不到头,围墙里还有一些橘子树伸出墙外来。江宛越看气派的江府,跟她前世回门的时候一样,不禁心生恨意。
过了一会儿,家丁开门回话,“姥爷夫人说了,还有三天才到小姐回门时间,这里有些银两,你们先带小姐去客栈住着,三天后再来。”
家丁说毕递来一包沉甸甸的银两,又冷冷地说道,“你们老房子的事情,夫人说了,自会帮忙。”
吴叔吴妈跟家丁弯腰说多谢,又拉着江宛月离开了。
江宛月来到客栈,累得躺到床上就不想动了,一夜的折腾让精疲力尽。
她想起刚才吃的闭门羹,还有小斯冷漠的表情,心里一阵悲凉,吴叔吴妈虽然对她还算好,但是总把她关在院子里,只管把她平安带大送还江家就行。虽然算是江家人,可她却像被丢掉的小狗一样,无人关爱,小孩子拥有的纯真童年她全都没有。
她脑中闪现一幕幕情景,小时候在乡下院子里光着脚板坐在门口等吴妈,肚子饿得咕咕叫,晚上一个人睡在黑漆漆的硬硬的木板床上,怕得把头和身子全部包裹到被窝里,哭到无力,身边的小孩跑过她的院子往她身上丢石子。
她想到这些,不免又为她悲凉一阵,不一会儿眼皮一沉,合上眼睛就睡着了。
“砰。”
江宛月被窗外一阵亮光晃醒。揉揉眼睛,起身推开窗户,灯火如明,一片临安城的繁华夜景。远处一盏盏孔明灯升起,底下摆摊的挂着朱色灯笼整整齐齐地排列,卖糖葫芦、翡翠、花簪、扇子、香粉、卖花的商贩不停地吆喝,人群攒动、人声鼎沸。
上一世,江宛月也是被这样的亮光惊醒,但是因为太过拘谨都不敢下楼去玩,今世她再也不要那样拘束了。她立马穿上鞋子跑到楼下逛逛。
她听到一阵热火朝天的喝彩声,一群人围着在看什么,她身形轻巧,一下子挤进人群人群,看见两个矮小壮实的昆仑奴光着膀子在表演喷火,人群发出一阵阵叫好声。站得太靠前,火光差点烧到她的头发,她又跑到翡翠铺、手帕铺,看见一面镜子,背面是铜雕刻的蔷薇花纹,正面映出她的脸,跟现代的自己一样,只是头发略长了一些。
江宛月打算买下这个镜子,出门在外必备的东西,但是摸了摸身上,却一分钱都没有。她觉得很扫兴,又跟着人群来到了一座木桥上,灯火撒在河水上,浮光掠影,抬头看着星空,静若大海,真觉这世间美好。
“哎呀”,她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摔倒,坐在桥上使劲捂着疼痛的脚腕。她忽地抬起头,桥头杨柳依依处,一位墨衣青年朝她这边过来,灯火中她慢慢看清楚青年的样子,身姿挺拔高挑,剑眉星目,轮廓分明,唇色淡红,身后跟着三个黑衣随从,腰间悬剑。
青年越走越近,似乎也看见她了,在她面前停顿了一下,但是,走开了。
江宛月心里有点生气,又回头看了青年的背影。
"算了,这世间无情的人多的是”。
待脚腕稍微好些,她起身便往客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