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一楼人声嘈杂,拍卖声此起彼伏。
时锦瑶听着一声声的成交声,她的眼泪不争气的顺着眼角滑落,她不想沦为男人的玩物。
谢珵眉梢微挑,神色不悦地收回折扇,他最见不得女人哭了,他又不会哄女人,在他面前哭有什么用。
时锦瑶忙叩首,“世子爷恕罪,瑶瑶只是、只是因为冲撞了世子爷心生愧疚才、才……”
谢珵冷笑一声,“这简单,今日若是你将小爷哄高兴了,这笔账从此不提。”
时锦瑶缓缓抬头看向谢珵,水洗的眸子如新生的婴儿般懵懂无知。
谢珵摇着折扇看着时锦瑶,“在教坊司不会伺候人?”
时锦瑶微微摇了摇头,她是来了有些日子了,只不过她尚未及笄,嬷嬷也顾不上管她,加之教坊司的教习课她从未用心听过,现在可谓是要啥啥不会。
桓南笑问:“抚琴起舞也不会?”
时锦瑶又摇了摇头。
桓南语噎,“这……君执,你可能得亲自教了。”
谢珵收起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自己的掌心,眉梢微挑,“什么都不会教坊司要你有何用,当花瓶吗?”
时锦瑶低头紧咬下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王琛忙截过话茬,“君执,你这么嫌弃,那不如给我吧。”他又看向时锦瑶,“我的姑娘可以什么都不会,只要听话乖巧便好,你可愿意?”
时锦瑶未曾抬头,只摇了摇头。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就不好相与,眉眼处带着几分厉色,她心里怕。
桓南又问道:“斟酒沏茶调香总该会一个吧。”
时锦瑶怔了一下,她抬头看向桓南,小声道:“会调香。”
桓南笑了声,他身子微微往前倾,笑道:“正好,世子爷平日对香料也颇有研究,你们二人可以切磋一下。”
时锦瑶怯生生地抬头看了眼桓南,只觉得眼前的公子彬彬有礼,说话的语气也令人很舒服。
桓南起身看向王琛,“你不是要雏儿吗,走,下楼瞧瞧去。”
王琛贪恋地看了眼时锦瑶,心下略微有些惋惜,临走时还在谢珵耳边小声道:“君执,你记得让弟弟也尝尝哈。”
时锦瑶的瞳孔骤然放大,王琛看着时锦瑶的模样得意地勾起唇角,他就喜欢雏儿的这种模样。
王琛走后,时锦瑶还呆呆的跪在谢珵脚下,还是凤娘走来替时锦瑶解了围。
“瑶瑶,世子爷都点了你,还不赶紧将世子爷带回屋子去。”
时锦瑶这才反应过来,忙起身道:“请世子爷随瑶瑶来。”
凤娘看着时锦瑶懂事的样子欣慰地点点头,谢珵临走时凤娘还笑说:“世子爷可莫要欺负我们瑶瑶。”
也不知谢珵听没听见,只跟着时锦瑶径直朝着含烟阁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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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烟阁内,时锦瑶站在矮几前看着谢珵,谢珵眉梢微挑摇着折扇道:“等着小爷伺候你吗?”
时锦瑶打了个激灵忙抬脚上前,她跪坐在谢珵身旁沏了杯茶水递给谢珵,谢珵睨了眼茶盏,不悦的接过茶水,只轻嗅了下就放下了,“你这烹茶的手艺也不行啊。”
时锦瑶被谢珵羞红了脸,只低着头紧咬下唇。
谢珵鼻息略沉,“你在教坊司怎么活下来的,就凭一张脸吗?”
时锦瑶声如蚊呐道:“嬷嬷说我还未及笄,不便侍人。”
谢珵“嗬”了一声,“什么时候及笄?”
时锦瑶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了眼谢珵,只一眼又立马低下头,小声道:“半月后。”
谢珵看了眼时锦瑶,终是未曾继续说话,半个月他还是等得起的,到时他倒要看看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小梅花鹿有何能耐。
“不是会调香吗?”
时锦瑶轻“嗯”一声,“略懂一些,不知世子爷喜欢什么香?”
谢珵低眉敛目,静静的想着那香料的味道,却怎么也形容不出来。
时锦瑶见谢珵不语,以为是他没有喜欢的香料,便起身朝着自己的香料走去,“方才瑶瑶闻着世子爷身上有浅浅的梅花香,想来世子爷喜用冷梅香吧。”
谢珵也没认真听,只敷衍的“嗯”了一声,待他回过神时,时锦瑶已经端着香炉以及香料走到矮几前跪坐下来。
“梅花香分为七方和十五方,不知世子爷想用哪一方?”
谢珵不耐烦地说了声:“你都不说清楚每一方都是什么,小爷怎么知道哪个更适合我?”
时锦瑶语噎。方才那位桓公子不是说这位世子爷极懂香料吗,现在怎么又是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样子,还以为自己找到了同道中人呢。时锦瑶想。
时锦瑶拿起香匙拂袖添香,“梅花香第一方分别是丁香、藿香、甘松、檀香、丁皮、牡丹皮、零陵、辛夷、龙脑。”
谢珵摇着扇子静静的听着,他鲜少有这般耐心,今日却因为香料一事愿意同时锦瑶多聊几句。
他的手玩弄着自己腰间的白玉,视线却定在时锦瑶的身上,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小梅花鹿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嘛,香料这么难懂的东西她却如数家珍般讲出来,若不是从小受到熏陶,那便是有此天赋。
时锦瑶主动为谢珵讲解香料,屋内的氛围也没方才那般尴尬,她也没那么紧张。
不多时,鎏金香炉上方浮起青烟,浅浅的梅香萦绕在谢珵鼻尖。他细细嗅了下,梅香中夹杂这若有若无的零陵的味道,与这梅香不甚和谐。
谢珵收起折扇,端起矮几上的茶盏,“你这香料调的确实不错,未曾放梅花粉就能调出梅香的味道,宫里的调香师怕是也未能有这样的本事。”
谢珵来教坊司这么久,不是嫌弃教坊司的人就是挖苦她,听见他的一句赞赏还真是不容易的很。时锦瑶放下手中的香匙,“世子爷谬赞,瑶瑶也只是略知一二,能博得世子爷欢心,瑶瑶心中甚是欢喜。”
谢珵不屑地“嗬”了一声,“调香虽是手艺,可教坊司终究不是靠手艺过活的,还有,你这茶水,小爷我甚是嫌弃。”
方才他忘记了,竟将这地儿当成了浮梦居,那一口茶水入喉险些将他送走,不知是什么茶,又苦又涩的,直到现在他的嘴里还带着些许苦味儿。
“瑶瑶会努力做好的。”时锦瑶怯生生地瞧了眼谢珵,“世子爷今日之言可曾作数?”
谢珵想了一下,才笑道:“当然作数,可是你今日并未将小爷哄高兴。”
言毕,他起身离开含烟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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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桓南和王琛二人挤到前面时,已经有不少姑娘被人叫了价。见了时锦瑶姿色的王琛,现在对旁的姑娘提不起半分兴趣。
王琛忍不住问道:“意蕴,方才我明明能将那姑娘弄到手的,你为何阻拦我?”
桓南吊儿郎当地笑说:“你忘了君执那日答应咱们什么了?”
谢珵那日还说,要是天上真的给他掉个姑娘,他就给桓南和王琛每人一百两黄金。
王琛似是想起来,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桓南,桓南笑道:“一百两黄金,不要白不要,再说,君执是缺钱的主儿吗?”
“对对对,我怎么给忘了这个。”王琛拍了拍自己的头。
桓南甫一推了下王琛,“这个适合你,快、快喊价。”
谢珵站在二楼看着二人的嘴型就知道他们又在打什么算盘,他不禁抽了抽唇角,都怪自己当年无知啊,这笔钱算是保不住咯。
谢珵临走时又回头看了眼含香阁的雕花门扇,这只小梅花鹿真是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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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王琛忙不迭地跑来南宁王府,谢珵正在院子里喂养他的海东青。他气若幽兰道:“王公子今日怎这般着急?”
王琛喘了口气道:“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喂你的破鸟,快去教坊司。”
“怎么了?”
王琛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今天教坊司的姑娘行初夜礼,我打听到今晚有那天的那个姑娘,君执你可得记得弟弟我呀。”
谢珵瞳眸微动,这么快就半个月了,看来他今日又得跑一次教坊司了,他竟然有些期待今晚见到那个小梅花鹿。
谢珵扔下手里的饲料,摇着折扇朝着外面走去,他走了两步又吩咐昌辰,“去给我爹说一声,我今晚有事,他的事情明日再说。”
昌辰跟在谢珵身后为难地挠了挠头,王爷今日已经是第四天派人来请他家主子了,若是今日他家主子再不去,王爷必然要动怒。
“主子,王爷兴许是真的有事呢。”
谢珵摇着扇子面露不屑,“他能有什么急事。”
他每次去见他爹时,他爹翻来覆去说的都是那几句话,无非是让他改邪归正,入朝为官,他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昌辰挠了挠头,也罢,他就替他家主子受一次气吧,谁让他摊到这么个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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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教坊司人声鼎沸,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走进教坊司。
谢珵坐在雅座上扫过来人,朝中之人果然是没几个能做到洁身自好的,一眼看去一大半的官员都来了,谢珵不屑地“嗬”了声。
不多时,台上便响起悠扬的琴声,如溪流入海,如清泉击石,悦耳动听。
曲子尚未结束,台上的姑娘就被人花了高价买下了。
谢珵靠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摇着折扇,王琛笑说:“君执,你瞧瞧今晚你还看上了哪个,若是你不要那个小娘子,弟弟我一定收下。”
谢珵睨了他一眼不曾言语,那只小梅花鹿就算什么都不会,调香的法子还是能入得了他的眼的,可不能给王琛糟蹋了,王琛这人虽对姑娘没有什么要求,可是他下手的时候向来每个轻重,好些姑娘伺候完王琛后几日都下不来床,那个小梅花鹿那么柔弱,不得被王琛折磨死。
桓南瞧了眼谢珵,沉默不语。谢珵那副模样分明是当仁不让,这个小娘子他和王琛都别想了。桓南看破这层之后也认真挑起今晚的姑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