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的时候,操场边的香樟树挂着隔夜的霜花,蔡明捧着他那只掉了漆的保温杯,站在主席台上试麦克风。
电流声刺啦刺啦响,惊飞了树梢上的麻雀,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扩音器炸得人耳膜发疼:“高三九班十班全体都有——集合!”
江云归裹紧羽绒服站在队伍里,睫毛上沾着细碎的白霜。
蔡明为了让他们高考的体育成绩能够更好一点,特意挑了个好时间让他们晨跑锻炼锻炼。
萧停川在他旁边活动手腕,校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半截晒得微黑的胳膊,和江云归苍白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冷不冷?”萧停川往他这边靠了靠,呵出的白气落在江云归的围巾上,“早知道给你带个暖宝宝。”
江云归摇摇头,目光越过人群看向主席台。
蔡明正拿着花名册点名,镜片后的眼睛像鹰隼似的扫视全场,突然在九班队伍前停住:“咱班男生怎么回事?没吃饭?喊口号跟蚊子哼哼似的!”
队伍里顿时响起一阵窃笑。
齐佳嘉在前面踮着脚回头,冲江云归挤眉弄眼,被体育委员一记眼刀吓得赶紧转回去。
陆天却没忍住,捂着嘴笑出声,正好被蔡明抓个正着。
“陆天!”蔡明的保温杯往栏杆上一磕,发出哐当巨响,“出列!领全班喊一遍口号!”
陆天磨磨蹭蹭地走出队伍,清了清嗓子喊:“一二三四——”
身后的男生稀稀拉拉地应:“自强不息……”
“声音大点!”蔡明的怒吼差点掀翻主席台,“没吃饭吗?!”
齐佳嘉突然犯了贱:“蔡老师,没钱啊!您资助一点呗!”
陆天梗着脖子再喊,声音却比刚才还小。
齐佳嘉在队伍里憋笑,肩膀抖得像抽风,被旁边的蓝艺寒肘了一下才消停。
等解散铃响,陆天拽着齐佳嘉就往校外冲。
江云归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萧停川突然碰了碰他的胳膊:“猜他们去干嘛了?”
“逃课买零食?”江云归挑眉。
萧停川笑出声:“赌五块钱,绝对是去搞事。”
事实证明萧停川猜得没错。
第二天跑操刚到主席台正前方,陆天突然从校服里掏出个亮闪闪的东西——粉色塑料喇叭,喇叭上还贴着只歪歪扭扭的Hello Kitty,一看就是小学门口三块钱一个的便宜货。
“一二三四!”陆天按下开关,电流声刺得人耳朵疼,“九班最帅!五六七八!老蔡最飒!”
全场瞬间安静。
蔡明手里的保温杯“啪”地掉在地上,枸杞茶溅了满裤腿。
齐佳嘉笑得直不起腰,差点把旁边的萧停川撞出队伍,江云归憋得脸颊发烫,眼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陆天!”蔡明的怒吼透过扩音器盖过喇叭声,“你给我把那破玩意儿扔了!”
“别啊蔡老师!”陆天举着喇叭往后退,粉色外壳在朝阳下闪得晃眼,“这可是增强气势的秘密武器!你听——”
他对着天空喊,“蓝艺寒同学早上好——”
隔壁班的蓝艺寒瞬间红了脸,抓起校服外套挡着脸。
吴语萌刚好路过陆天,踹了陆天一脚,却被喇叭的回声震得捂耳朵:“你有病啊!”
混乱中,蔡明亲自冲下主席台抢喇叭。
陆天抱着喇叭绕着队伍跑,粉色Hello Kitty在人群里穿梭,活像场大型猫鼠游戏。
齐佳嘉在队伍里喊:“蔡老师加油!抓他啊!”
“齐佳嘉你也给我等着!”蔡明的吼声里带着气急败坏,终于在跑道拐角堵住陆天,一把夺过喇叭扔给体育委员,“没收!”
陆天耷拉着脑袋归队,路过齐佳嘉时被狠狠戳了后腰:“你是真敢啊!”
“那必须的。”陆天咧嘴笑,偷偷从校服内袋掏出个更小的喇叭,“我还有备用的。”
江云归看得目瞪口呆,萧停川在他耳边低笑:“这俩人不去演小品可惜了。”
接下来的日子,九班跑操成了全校的固定节目。
陆天每天换着花样带喇叭,今天是黄色鸭子款,明天是绿色青蛙款,最绝的是有天带了个扩音效果堪比广场舞音响的大喇叭,一喊口号震得教学楼玻璃嗡嗡响。
喇叭的回声在操场荡开,吓得队伍里一片哀嚎。
陆天趁机对着蓝艺寒的方向喊:“蓝艺寒快跑!别被老蔡抓住!”
蓝艺寒的脸比朝阳还红,脚步却莫名快了起来。
吴语萌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却悄悄往陆天那边靠了靠:“喇叭借我玩玩。”
齐佳嘉看得眼热,抢过陆天手里的备用喇叭,对着萧停川和江云归的方向喊:“某对小情侣手别偷偷勾着了——”
江云归的手像触电似的弹开,萧停川却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对着齐佳嘉比了个口型:“关你屁事。”
队伍里爆发出哄笑,蔡明的喇叭突然对准他们:“萧停川!出列领喊!”
萧停川无奈地走出队伍,陆天赶紧把粉色Hello Kitty喇叭塞给他。
萧停川清了清嗓子,喇叭里传出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一二三四——”
这次男生们的声音格外响亮,江云归站在队伍里,看着萧停川举着粉色喇叭的样子,突然觉得晨跑的寒风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跑过主席台时,萧停川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他脸上,喇叭里的口号突然拐了个弯:“九班最棒——江云归最帅!”
全场寂静了半秒,随即爆发出更响的笑声。
蔡明的保温杯又一次掉在地上,这次连枸杞都撒了出来。
江云归的脸烧得像要冒烟,却在萧停川跑回队伍时,悄悄勾住了他的手指。
陆天和齐佳嘉在前面举着喇叭互怼,一个喊“萧停川犯规”,一个喊“老蔡快看他俩”,吵得像两只掐架的公鸡。
蓝艺寒被逗得笑出眼泪,吴语萌抢过喇叭帮腔,四个人闹成一团,把严肃的跑操变成了大型联欢会。
江云归跟着队伍往前跑,手心被萧停川攥得发热。
晨雾散尽的操场泛着霜后的白光,喇叭的回声撞在教学楼的玻璃上,震得霜花簌簌往下掉,像场迟来的雪。
“明天要不要也整个喇叭?”萧停川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笑意,“我请你。”
江云归摇摇头,却把萧停川的手指攥得更紧。
口号声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喇叭的回声,在空旷的操场上,敲出了春天的节拍。
跑操结束时,蔡明站在主席台上,举着他那只捡回来的保温杯,用陆天的粉色喇叭宣布:“今天九班口号最响——奖励全班少跑一圈!”
陆天和齐佳嘉当场欢呼着抱在一起,蓝艺寒的笑声像风铃似的脆,吴语萌翻着白眼却帮他们把喇叭收好。
江云归看着萧停川眼里的光,突然觉得这场鸡飞狗跳的跑操,或许会成为整个高三最温暖的记忆。
萧停川突然弯腰,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其实我昨天给你买了个粉红色的喇叭,藏在你储物柜里了。”
江云归的脚步顿住,看着萧停川促狭的笑眼,突然觉得,这场关于跑操的闹剧,恐怕还得闹上很久很久。
跑操结束的哨声刚落,陆天举着那只贴满Hello Kitty贴纸的粉色喇叭,像颗出膛炮弹似的追着蓝艺寒跑了半条跑道。
蓝艺寒跑得飞快,马尾辫在晨雾里甩成道残影,直到被吴语萌薅着后领拽回来,陆天还在喊:“明天给你带草莓图案的喇叭!带闪片的那种!”
吴语萌气得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你那破喇叭三天换五个颜色,咋不直接把彩虹糊脸上?”
齐佳嘉笑得直不起腰,扶着江云归的肩膀直喘气:“这俩活宝,不去德云社说相声真是屈才了——你看陆天那傻样,喇叭线缠在鞋带上都不知道。”
江云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陆天被喇叭线绊倒,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粉色喇叭飞出去老远,正好落在萧停川脚边。
萧停川弯腰捡起喇叭,指尖蹭到Hello Kitty的亮片,笑得肩膀发抖。
他提着喇叭线走到陆天面前,故意把喇叭凑到他耳边按了开关:“喂喂喂——陆天同学需要人工呼吸吗?”
江云归没吭声,眼角却不由自主地跟着萧停川的身影动。
少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软乎乎地贴在脑门上,校服领口沾着点喇叭线磨出的毛球,走到他面前时突然停下,双手合十对着他认认真真地拜了三拜。
“全科靠你了啊江大学霸。”萧停川笑得狡黠,左边虎牙在晨光里闪了闪,“尤其是历史大题,我上次把鸦片战争写成甲午战争,被老蔡罚抄了二十遍,现在看见战争俩字就条件反射。”
江云归挑了挑眉。
他想起上周模考,萧停川的理科卷子几乎满页红勾,物理最后一道大题还被蔡明当范本贴在黑板上,而自己的数学分数还不够好,离自己的理想成绩还差得有一点。
江云归突然也双手合十,对着萧停川深深一揖:“那理科也拜托了,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我至今没看懂过。”
萧停川愣了愣,随即笑得更欢,又对着他拜了拜:“成交,历史大题归你,物理大题归我,咱们强强联手。”
“那我得再拜得虔诚点。”江云归不甘示弱,弯腰时羽绒服帽子滑下来,露出截白皙的脖颈,“上次模考历史选择题错了有点多,齐佳嘉说我是从清朝穿过来的。”
两人就这么在操场边对着互拜,引得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
萧停川突然凑近半步,温热的呼吸扫过江云归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有没有觉得……这姿势特像夫妻对拜?”
十班的体育委员跑过,笑骂:“你俩拜堂呢?要不要找老蔡当证婚人?”
江云归的脸“腾”地红了,像被泼了桶滚烫的红糖水。
他刚要抬脚踹过去,就听见旁边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起哄声。
齐佳嘉和陆天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对着互拜,陆天还举着那只捡回来的粉色喇叭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拜你个头!”江云归抓起地上的校服外套扔过去,正好砸在陆天脸上。
外套口袋里的薄荷糖滚出来,被萧停川眼疾手快地接住,剥开糖纸塞进江云归嘴里。
清凉的薄荷味在舌尖炸开,萧停川笑着把他拽到身后,对着齐佳嘉扬了扬下巴:“再闹把你俩喇叭都扔厕所——顺便把陆天那彩虹笔记本也扔进去。”
齐佳嘉立马捂住嘴,陆天却不怕死地举着喇叭喊:“老蔡来了!”
四个人瞬间作鸟兽散。
江云归被萧停川拽着跑时,还听见喇叭的回声在操场荡开,惊得树梢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晨露噼里啪啦掉在羽绒服上,凉丝丝的。
回到教室时,江云归发现自己的课本里多了张纸条。
是萧停川那笔张扬的字迹:“上次模考的物理大题答题答案放你桌肚里了,记得看最后一页,我写了点必考知识点,保证你忘不了。”
窗外的阳光漫进来,把字迹晒得发烫。
模拟考前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速溶咖啡混合的味道。
江云归把历史知识点在草稿纸上抄到第三遍时,笔尖突然顿住——纸上“太平天国运动”几个字,被他写成了“太平公主运动”。
太心急了啊。
“又走神了?”萧停川用笔戳了戳他的草稿纸,“老蔡说这次模拟考要全区统考,据说要从题库里抽高考真题。”
江云归抬头时,正看见萧停川对着物理题抓头发,笔杆在他手里转得飞快。
电磁场的示意图被他画得像团毛线,旁边还涂鸦了个愁眉苦脸的小人儿,头顶冒着“物理太难”四个大字。
“卡住了?”江云归用笔尖点了点那道题,“洛伦兹力方向用左手定则,掌心朝磁感线反方向——你看这里,磁感线画反了。”
萧停川的耳朵尖突然红了,抓过草稿纸假装研究,实则用余光瞥着江云归的侧脸。
少年的睫毛很长,阳光落在上面投下浅浅的阴影,像停着排小蝴蝶。
“谢啦。”他把笔往江云归手里塞,“还是你厉害,我对着这道题看了十分钟,感觉那只电子在磁场里跳华尔兹。”
江云归刚要开口讲解,突然感觉后颈一凉。
陆天和齐佳嘉正对着他们拜得虔诚,陆天手里还举着那只粉色喇叭,差点杵到他后脑勺。
“拜托两位大学霸,考完借我们抄抄选择题呗?”齐佳嘉双手合十,“就最后一次,下次我请你们吃校门口的关东煮,加双份萝卜那种。”
“做梦。”萧停川把卷子往旁边挪了挪,“高二的时候模考陆天抄我的数学卷子,把名字都写成我的了,害得我被老蔡约谈半小时。”
陆天却不死心,对着江云归拜得更起劲:“江大学霸最心软了,上次你还帮蓝艺寒讲过英语题呢——她那道完形填空错得比我作文字数都多,你都耐心讲完了。”
话没说完就被萧停川扔过来的橡皮砸中脑袋。
“啧啧啧。”齐佳嘉用胳膊肘撞江云归,“我之前瞥到了蓝艺寒那笔记,上次我看见里面夹着陆天画的Q版小人,一个戴眼镜,一个举喇叭,明摆着就是他俩。”
江云归刚要说话,就见蔡明抱着试卷走进教室,保温杯在讲台上磕出哐当巨响。
他扫了眼全班,视线在萧停川和江云归身上顿住,突然咳嗽了一声:“拜菩萨呢?有这功夫不如再看看公式——特别是萧停川,别又把物理公式写成别的乱七八糟的。”
全班哄堂大笑。
上次模考,萧停川在物理卷子背面写了句“磁场强度再大,也吸不走我对你的电流”类似的油腻情话,被蔡明当反面教材念了三遍。
萧停川对着蔡明也拜了拜:“蔡老师保佑我数学满分,满分了我把喇叭扔了。”
蔡明被逗笑了,挥了挥手里的卷子:“保佑没用,赶紧坐好!”
他把试卷往讲台上一摔,粉笔灰腾起的瞬间,突然指着陆天。
“还有你,把那破喇叭给我交上来,再让我看见你举着它追女生,就罚你给全班洗一个月校服!”
陆天哀嚎着把喇叭塞进桌肚。
齐佳嘉在旁边幸灾乐祸:“活该,让你天天对着喇叭唱《情非得已》,不知道的还以为操场开演唱会呢。”
考前五分钟,教室里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作揖声。
江云归转头一看,只见陆天对着自己的背影拜了拜,齐佳嘉对着黑板上的倒计时拜了拜,连萧停川对着自己都拜三次及以上,场面像大型祈福现场。
“你拜不拜?”萧停川碰了碰他的胳膊,手里不知何时多了颗草莓糖,糖纸被捏得皱巴巴的,“我妈说考试前吃甜的能超常发挥。”
江云归刚要摇头,就见萧停川剥开糖纸塞进他嘴里,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唇角。
草莓味在舌尖漫开时,少年突然双手合十对着他拜了拜:“最后拜一次,祝我们都超常发挥——尤其是你,别再把‘三民主义’写成‘三民冰淇淋’了。”
江云归差点把糖喷出来。
上次历史模考他笔误写错的答案,被蔡明用红笔圈出来贴在黑板上,现在全班都知道他是“甜品爱好者”。
考试铃响的瞬间,江云归突然对着萧停川飞快地拜了一下,在对方错愕的目光里低下头,耳根却红得能滴出血。
窗外的阳光透过香樟树梢,在历史试卷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看着第一道大题里“鸦片战争”四个字,突然想起萧停川被罚抄时的委屈样。
笔尖落在纸上时,带着笑意写好了答案。
而萧停川盯着物理最后一道大题,脑海里却闪过江云归红着脸说“夫妻对拜”的样子。
少年垂着眼帘写字时,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像落了层细雪。
他突然福至心灵,笔下的洛伦兹力公式流畅得像写好的剧本,连草稿纸上都画了个举着喇叭的小人儿。
齐佳嘉在后面对着两人的背影偷偷拜了拜,被陆天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拜啥呢?”
“拜这俩学霸保佑我们别考砸。”齐佳嘉压低声音,指了指讲台上的蔡明,“不然老蔡又要罚我们跑操喊口号,上次喊得我嗓子疼了三天,现在说话都像公鸭叫。”
陆天深有同感,赶紧跟着拜了拜,手里还攥着半截喇叭线,仿佛这玩意儿是什么考神附身的法器。
萧停川突然用笔戳了戳江云归的草稿纸。
只见物理公式旁边,少年画了个Q版小人,一个举着历史书,一个举着物理题,头顶写着“学霸联盟”四个歪歪扭扭的字。
最后一次模拟考,看来大家都很放松啊。
彻底放飞自我了。
江云归想到这儿,嘴角弯了弯。
考试结束铃响时,江云归和萧停川几乎同时放下笔。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对着彼此又拜了拜,引得蔡明扶了扶眼镜:“你们俩拜上瘾了?要不要给你们请个财神爷供着?”
全班笑得前仰后合。
走出教室时,陆天不知从哪摸出个新喇叭,举着喊:“恭喜两位学霸圆满礼成——今晚请你们吃火锅,我买单!”
萧停川笑着追过去抢喇叭,江云归跟在后面,看着少年们闹成一团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场兵荒马乱的模拟考,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晚风吹散了最后一丝晨雾,香樟树的影子在跑道上晃啊晃,像在记录这场兵荒马乱的青春。
萧停川正好跑回来,手里还举着那只抢来的粉色喇叭,看见江云归手里的纸条,突然把喇叭往齐佳嘉怀里一塞,拽着他往操场角落跑。
“干嘛?”江云归被拽得踉跄了两步,纸条在掌心攥出褶皱。
萧停川在香樟树下停下,指尖挠了挠后脑勺,耳尖红得像被夕阳烤过:“那啥……陆天那小子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江云归故意逗他,把纸条往口袋里塞。
“就是……给你讲题的时候。”萧停川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他手里,“给你的,祝你模拟考全年级第一。”
是块草莓味的橡皮,上面画着两只兔子对着互拜,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夫妻对拜版”。
江云归没说话,突然踮起脚对着萧停川飞快地吻了一下。
“干嘛?”这次换萧停川愣住了。
“谢谢你。”江云归转身就跑,校服下摆扫过香樟树的枝干,惊得最后几片霜花簌簌往下掉。
萧停川在原地愣了三秒,突然笑着追上去,阳光透过枝桠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老长,像两只交颈的天鹅。
操场另一边,陆天正举着喇叭唱跑调的《同桌的你》,齐佳嘉在旁边敲着保温杯伴奏,蓝艺寒红着脸给他们递水,吴语萌翻着白眼却帮他们整理被风吹乱的试卷。
蔡明站在不远处,看着这群闹哄哄的少年,突然学着他们的样子,对着保温杯拜了拜,嘴角扬起个自己都没察觉的笑。
江云归被萧停川拽着往前跑,手里的草莓橡皮硌着掌心,像颗藏不住的糖。
他知道,不管最后高考结果如何,这场关于跑操的闹剧,这些对着互拜的清晨,都会像香樟树叶上的霜花,在记忆里闪闪发亮,永远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