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上朱砂痕迹很新,一看就是最近才画上去的,与文长老调查的时间可以对得上。
梅千行知道这里不是研究的好地方,他将纸张上的内容拓下来,随后将东西都复原,离开了文长老的院子。
梅千行刚离开,他就听到了匆忙的脚步声,文长老一边赶回去,一边念叨着上当了。
梅千行将拓下来的纸张揣好,随后迎着大雪,快步离开。
就在梅千行快要回到住所的时候,他看到他的院子门口站着一个人影,那人的背影极其熟悉,穿着白色流云纹样长袍,他拿着剑,环抱着双臂倚在院子外的一棵树上,很显然就是在等人。
梅千行还没来得及转身离开那人就抬眸与梅千行来了一个对视。
梅千行瞬间头疼起来,是白日里遇上的那位叫门归的人。
门归看到梅千行,笑着与他挥挥手,道:“师兄,我终于等到你了。”
梅千行选择无视他,进了屋。
在梅千行准备关门的时候,那人却丝毫没有梅千行不欢迎他的自觉,等梅千行准备开口赶人的时候,他已经进了房内。
他站在房间内,跺了跺脚,一边搓手一边问道:“师兄这么晚了去哪儿逍遥快活去了?”
梅千行根本不想理会他,只是有这人在这里,他也没办法拿出纸张来研究,梅千行直接坐在桌前,就这么直直地望着门归,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我相貌出众。”门归脸上挂着笑,看着就让人愉快。
梅千行念他是小辈,心中不与他计较,就算门归说出什么他不赞同也不舒服的话,他也没反驳。
“师兄,你就这么不待见我?连话都不愿意与我说?”门归一脸委屈,他一步一步走近梅千行,见他不反对,直接坐在了梅千行的身边,看着他的脸,道:“我与师兄一见如故,知道师兄心中有疑虑,所以想来帮帮师兄,怎么师兄是嫌我烦吗?”
梅千行在心中暗语:“知道还不离开?”
梅千行不仅仅是怀疑门归的身份才不愿意说关于血阵的事情,更是因为血阵十分凶险,就算是他自己也没办法除去那般多的血阵,所以少一个对这个感兴趣就少一个人被置于危险当中。
梅千行道:“我没有嫌你,只是我与你并不相熟,不是能与你谈心的交情。”
“感情是培养的不是吗?况且师兄一看就是勤奋好学优秀的墨上间内门弟子,若是跟在师兄的身边,说不定能学到一二?”门归用手托着下巴,手肘撑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看着梅千行的眼睛。
梅千行觉得这人的话数格外熟悉,尽管他没有听到过类似的话,却依旧觉得熟悉,好像有人也喜欢这般说话,只是梅千行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了。
“况且外面雪下得这么大,我怕是回不去了。”门归刚说完,窗外就传来了一阵呼啸之声,窗户被吹得吱呀作响,一股寒意席卷而来。
梅千行:“只是下雪而已。”
“我知道师兄是想说我矫情,对啊,当初要不是资质差也不会被送到后山修炼。”门归说得格外真诚。
梅千行并未完全相信这人的话,他起身,将窗户关严,随后看着他说道:“旁边还有一间屋子。”
门归盯了梅千行良久,起身叹了口气道:“好,师兄,好梦。”
门归离开后梅千行才将地图拿了出来,他将图上标着的各个位置画在一张空白纸上,然后纸张出神。
“这个位置……”梅千行指着一处位置,撑着脑袋将那不舒服的感觉压下去。
整张地图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大网,每一处阵眼都是一个空洞,将那一整片罩在其中。
那张图上仿佛有一双眼睛,就这样看着梅千行,宛若能将他吞噬其中。
梅千行潜意识里对这张图有一些印象,却怎么都不记得到底是在哪里看到的,他躺回床上,透过烛光将那地图又看了一遍,最后视线停在了宁城的位置。
不知道宁城的人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临君带着小山有没有找到卿双二人。
梅千行第一次以那样的身份出行,也是第一次结交他们,所以格外在意他们的安危。
梅千行将地图收了起来,他想着,若是紫阳阁不能收留小山,他倒是可以将小山接到静水檀,静水檀一个人还怪冷清的。
就在梅千行将地图收起来,准备入眠之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时不时传来。
那声音就在屋外,就算是有风刮过的声音也掩盖不住。
梅千行睁开双眼,被那声音烦得直接在床边设了个屏障。
屏障蔓延开来,那声音也被隔绝在了屋外。
院中。
只见一个黑影手中拿着一团积雪,仔细一看,他的面前已经有了一个半人高的雪人,只是那雪人奇丑无比,眼睛一大一小,好不滑稽。
门归站在院中哪有寒冷的样子,他将手中的那团积雪递到了衣袖当中,随后一只雪白的小手就将那团积雪拿了进去,传来一阵吭哧吭哧的声音。
“你小心一点,要冻死你爹吗?”门归啧了一声,将衣袖中的小东西提溜出来。
小东西长着一双大眼,头发天生雪白,小小的身体在雪中好像一只雪妖,他穿着一身浅绿,让他灵气了不少。
小东西正专注着捏手中的雪球,就算是被人提起来了也没有放手。
“你这小东西,知道是为了哄你娘的东西了就起劲了是不是?”门归的身体在黑夜中缓缓拔高了一截,长发如墨般披散在身后,形若鬼魅。他的脸上带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纵容。
赫然是诡修宗宗主阚寻。
“爹爹,我不叫小东西,我叫不弃。”小家伙将捏好的雪球放在了那丑丑的雪人眼眶的位置,随后他拍了拍手,指着雪人道:“爹爹,真好看。”
“你爹我当然好看。”阚寻让不弃坐在他的臂弯处,白日里为了隐藏身份,不弃被阚寻扔在乾坤袋中他早就开始抗议了,现在有机会出来自然是要好好玩。
不弃身上穿得并不多,但是因为不弃是生长在雪中的妖兽,天生喜欢这样寒冷的环境,所以阚寻根本不担心他会因为大雪的原因生病。
不弃听到阚寻的话,下意识想翻个白眼,但是一想到这人最近心情不佳,还是将白眼憋了回去。
阚寻此次出门,就是不弃知道梅千行不要他了之后,早了好几天破壳而出。小家伙出来第一时间满世界找梅千行,发现他真的走了不要他了之后,不弃就开始在主界嚎啕大哭,这一哭整个主界都抖了三抖。
古元哄不住不弃,只能交给阚寻,阚寻半晌就被不弃的哭声惹烦了,只能将他带着出来找梅千行了。
以阚寻对梅千行的了解,他第一时间可能会回到他最熟悉的地方,而那个地方就是墨上间。
阚寻能进去第一次就能进去第二次,所以阚寻没费什么功夫就成功进入了墨上间。
他刚进来就看到了酷似梅千行的背影,那人束着头发,穿着极其普通的流云纹样长袍,每走一步脚下生风,那样的背影他见过很多次,只是这次不一样。
阚寻第一时间就在怀疑是不是梅千行改变样貌之后混进了墨上间,乾坤袋中的不弃先给了他答案:“爹爹,我闻到娘亲的味道了。”
阚寻心道这小家伙不是全无用处。
阚寻知道梅千行会墨上间是想做什么,那背后将梅千行害惨了的人,阚寻也没打算放过。
阚寻再一次选择欺骗梅千行留在他身边。
他知道梅千行最讨厌别人骗他,但是他没有办法了,若是他告诉梅千行他是谁,那他肯定会被葬雪剑打回诡修宗。
他只希望用新的身份看能不能挽回一下梅千行。
不弃看到阚寻一直在望着房间门口出神,直接了当:“爹爹想与娘亲一起就去啊。”
阚寻:“你玩你的去。”
他将不弃放在地上,随后找了石凳坐下,撑着脑袋继续看着门板。
不弃脚上都没有穿鞋,他被放下来瞬间就疯了,在雪地里疯跑起来。
阚寻根本听不到屋内的任何声音,他记得梅千行还是失忆着的时候,他睡着总是会有很均匀的呼吸声,今天他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阚寻并没有那么不小心直接在这里就露出真面目,他将不弃和他的身形都隐去,就算梅千行现在走到院中也不一定会发现两人的存在。
不弃玩着玩着就累得躺在了地上,他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开口:“爹爹,我好想娘亲,娘亲什么时候才消气?”
阚寻自己也说不出个具体的时间,他只知道梅千行离开的时候,显然就是再也不想见到他,甚至是根本没有想到不弃。
不弃缓缓闭上双眼:“爹爹,你要把娘亲哄回来……”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若不是阚寻坐得近,他根本就听不到他后面那句话。
阚寻一把将不弃抱起来,看着他粉红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然真的觉得不弃与梅千行有些许相似。
他回到另一间房,将不弃放在了床上,看着吧唧了几下嘴唇,口中黏黏糊糊唤了几声娘亲。
阚寻眼神一暗:“放心,你娘亲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