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元年,筠国最南边有座的边境小城,洛城。
洛城说着不大,也不算少。洛城说是城池,不如说他是城内的南市大集,围绕它周边构成的小镇,和旁边的月牙湾沙漠组成。
傍晚的集市,十五六只骆驼建成的商队匆匆地穿过人群,进入月牙湾沙漠,经过漫长的旅程,到达邺国,一个水资源丰富的小国。
大街随着太阳的余晖落下,肉眼所见的看不到几个人影,早已没来白天的喧嚣。
洛城没有宵禁,沙子跟大风的踪迹遍布在洛城的主干道上。离城门口近的地方有个面摊老板,在大风刚刚停下,就支起了一面旗帜,上面写着‘李二牛肉面’几个字,好像是有炭笔书写而成。
从城门外走进来的一个拿着酒壶喝的老人,有一只眼镜浑浊不清,穿着旧时的铠甲,束发用的发冠跟两三年前的款式差不多,插进胸口的箭支已经被折到打半,铠甲还留下一个不小的洞,通过箭支的缝隙里,还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深不见底的黑雾入口。
天边的月亮在太阳下去后不久,就爬上了天空,周围才冒出几个明亮的星星滥竽充数。
“十五了,月亮这边圆。”老人望着天气才出现的圆月说,扔掉喝完的酒壶,碎在地上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老人家,刚出炉的牛肉面要不要来一碗。”‘李二牛肉面’的老板和员工都是李二一人,为了家里的老母,这个时候还在摆摊。
“小伙子来一碗,我尝尝。”坐在板凳上,看着因为被沙土腐蚀的桌边,一个也没有故乡的味道。
“老人家,在李屠户摊上拿的牛肉,说初一能到,拖了三天才到。不是前天病死了一头牛,这牛肉面你可等不到了。”
“想来这味道......”还没等到他说完,猝然地听到一阵阵小孩的啼哭声,起先只是咿咿呀呀的哭,也不知道谁惹了她一样,又开始嚎啕大哭,也不见得停歇。
王二停下手上活计,抬头看向四周,不见刚才的老人,来了一位抱着宝宝的道士,看身形是大师无疑。
‘啪’的一下,桌上的桃木剑抖起灰尘,灰尘被宝宝的鼻子吸收,连打了几个哈气。
“来一碗面,加三两牛肉。”坐在板凳边缘的老人和孩子在窃窃私语。
王二在等锅里的水开,好把面条下锅。心里却止不住地在想刚才的老人怎么不见了,又少赚了十文钱。现在多少时间,不经意地看向天空,初四的圆月,这单做完马上跑路。
面条渐渐地浮出水面,水气在炭火地加持下升得老高,水蒸气随着风向全数喷在他的脸上,回过神来的王二慌忙把面端在客人桌上。
“道长,面好了。”王二在这短短地几秒钟想,老人这仙风道骨的样貌,应该不会是恶人。
“帮我哄下这孩子。”话音刚落,老人就把一块碎银丢在桌上。
王二接过老人怀里的孩子,熟悉的哭声让他的疑惑被打消了好几分,十两黄金娶妻生子的念头在心底生起,就一发不可收拾。
孩子随着他摇晃的动作下,渐渐得不在哭泣。
一股很淡的花香顺着孩子的毛孔悄无声息得进入身体,孩子没再哭泣的时候让这个夜晚更加寒冷。
没到一分钟的时间,婴儿被泪水打湿的睫毛缓慢的睁开,温热的血液往妇人的泼水一下,浇湿了的脸庞,只有瞬间闭上的眼睛幸免于难。
下坠的失重感让婴儿再次睁开双眼,老人本就褶皱脸颊马上变得杂毛丛生,变成得和山上的黄鼠狼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大了几倍。
冰冷的狼爪子贴在额头上,皮肤下的血液像是被凭空抽干一样。顾悠往觉得那感觉比轿车碾过膝盖,里面的骨头断裂的声音更加让人毛骨悚然,失血过多的感觉再次体验,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苦和难以接受。
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黄鼠狼的脸慢慢消失在黑色帷幕里,一股毛发夹着肉香的味道在鼻尖浮动,也挡不住意识的再次湮灭。
第二天的太阳像往常一样升起,街上还是一副熙熙攘攘的样子,没有一点昨晚的痕迹。
“卖糖葫芦了,一串两文钱。”插满糖葫芦的木杆被李大娘拿着,快从面摊边上往正街走。
顾攸往盯着糖葫芦的眼神就没离开过,睁开的圆圆的,睫毛长长的像月牙,额头猝不及防得挨了一个响指。
顾攸往吃了三个月的白粥,好不容易看见一道美食。老头又不是没钱,还不让我尝一下,还打我,有没有天理。
老头被他盯着实在不好意思,叫住要走大娘,哄着怀里的小屁孩,“这是你要的,可别说我欺负你。”
“就那两个。” 随便指着其中两个糖葫芦说,看着小孩眉毛飞起的表情,松了一大口气。
“两个糖葫芦,6个铜板。”
老头从钱袋里数了6个铜板放在桌上,那大娘拿过铜钱放入荷包的过程,刚刚大学毕业的顾攸往想着什么时间才能长大,过一下赚钱的瘾。
大娘把糖葫芦递给老人,老人又把小一点的糖葫芦塞给小孩。
手里的糖葫芦左右的晃悠,一个不注意就砸在鼻子上,不疼黏糊糊的感觉,山楂的味道在脑子里不停地盘旋,又想起老头不会再给我买一个。
大娘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孩子,尴尬地问他:“要不要看大夫,我......”
“你走吧,孩子没事。”
老头把鼻子上的糖葫芦拿过,鼻子上的糖渍就凭空消失,小孩委屈巴巴实在可怜,于是忍痛割爱的把剩下的糖葫芦塞给她的另一只小手里,让她紧紧地握着。
顾攸往小心翼翼得移动糖葫芦的末端,越来越浓的山楂味让她打了一个喷嚏。本就摇摇欲坠的糖葫芦经过这几个喷嚏,倒在白白嫩嫩地小脸上,额头,鼻子和嘴巴给她的脸划分了一半。
顾攸往本就被糖葫芦打得很疼,又听见老头哈哈大笑,十分尴尬地眼睛闭上,笃定我没看到他就不存在的样子。
时间荏苒,岁月如梭。
四岁的攸往依旧守着旧的面摊边上,失去那晚记忆的李二时时拿‘自己的脸被糖葫芦糟蹋的过程’给来往路人取笑。
不靠谱的爷爷不知道在那看的一句话,名字就从顾攸往变成了攸往。
“攸往,你的面好了。”面摊老板把装好的食盒放在桌上,见我心不在焉,“多加的蛋算我给老道长的,赶快回家和他过生。”
随着面摊往前走几百步,穿过繁华的平安街,经过平安客栈后的小巷,就是我和老头住的小院。
院子里的那棵橘子树经常被大风夹杂的沙土肆虐,早就一个橘子都不在,树叶还被风刮得到处都是。坐着摇椅上的老头,偶尔身上还是会有几片,随着他动作起伏,叶子也跟着起落。
“你怎么来了,多年未见了。”老头看着突然出现在脚边的小猫,雪白的毛像雪一样。
小猫习惯性得跳到他的怀里,在双手支撑地的手心里安稳待着。
“身体这么差,不应该啊!”猫爪下的蓝光透过皮肤下的血液,直到那个枯竭的心脏,一个负荷得快要坏死的机器零件。
“咳咳,故友相见。”把小猫轻轻地放在摇椅上,指着檐下挂得一条鱼干:“老夫,去给你取一条。”
小猫跳在地板上,叫住老头,“先停下,你的仇人已经在来得路上。”
“什么时候?”他冷静地回头,看着小猫说道:“那只黄鼠狼妖?”
“嗯,四年前那夜,你杀死过的黄鼠狼。”
小猫的前方出现的一面虚拟面板,光点很快地往这边移动,一步之遥。
“黄鼠狼他妈,这不就来了。”猫爪一挥,面板在眼前消失,跳到橘子的枝叶里隐藏起来,一双橘色的眼睛盯门口的动静。
一股很淡很淡的臭鸡蛋味在空气里弥漫,老头腰间的葫芦盖突然被拔起,一股清泉像白色丝带一样涌向门口出现的黄鼠狼。黄鼠狼左手爪子往他胸口抓来,又被清泉分成多条水流包裹,动弹不得。
冷气在源源不断的上升,被冻住的爪子随间开裂,一块快碎冰夹杂着血肉掉落在地上,连石板间的草儿都带着森森寒意。
黄鼠狼快速地把爪子收回,才意识怎么一点痛觉都没有。
愤怒的双眼里浮现出一个类似‘火’一样的符号,字的一撇一拉都被猩红的烟雾渗透。
那符号一经出来就往老头的后脖颈而去,贴在上面的那一刻,仿佛周遭的皮肤都黯淡无光,逐渐失去了他本来的样貌。
“千年大妖的能力还是不错。”老头的葫芦应声落下,全身好似瘫痪样子往后倒,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钥匙打开门锁的过程,那声音不大,却扰乱了一人一妖的复杂的心绪。
“补一掌,这老头就能去阴曹地府报道。”语罢,黄鼠狼就在老头胸前补一掌,转身化成红色烟雾离开。
小猫从树上跳下来,看着好友奄奄一息的样子,嘴角还在不停的流出液体。
“不是你杀那黄鼠狼,怎么他老娘会找上门来。”小猫往老头的眼前走来,就看到小攸往跑过来,跟她说,“小攸往没事,此界妖皇和修仙者签定过的契约,妖族不能随意伤害修仙者的生命,违者天道必究。”
老头的眼睛里模糊得看不起事物,想起小攸往学走路的时候,走几步就摔倒在地上,实在受不了,还嚎啕大哭。
“老头......你怎么样了......你死了我怎么办?”
老头已经看不清她的模样,听不清她讲话,想来是要死了,着急地跟她说:“人嘛,早晚总有一死,我已经活得够久了。”
“我...不..接受..你别死啊。”哭得她上气不接下气,听见有人在说:“小攸往,我有办法。”
攸往用袖子胡乱把眼泪擦掉,往到发出声音的方向看,一只白猫正盯着自己,好像我是她的目标一样。
“猫妖?”攸往带着询问地看着她,把老头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