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谢明微,这是什么地方?”薛远诀见到熟悉的人,全身都放松下来,脸上的那些纹路也快速退去。
眼瞅着徒弟不自觉抓住他的衣服,谢明微没有声张,他的手自然地揽上他的脖子,歪头打量徒弟的脸,一副十分亲昵的模样。
“这是我的命盘制造出来的幻境。”
谢明微将幻境相关大致讲给了薛远诀,还将自己现在的身份讲了一遍,瞥见徒弟越来越奇怪的表情,他马上闭嘴不语。
难道又要被徒弟看不起了?
“你的修炼方式——真是与众不同啊。”薛远诀一想到自己师傅在幻境里有过不同身份,他就感觉怪怪的。
徒弟的眼睛上下移动将他打量了几遍,喉结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谢明微的好奇心冒出来了,他捏了捏他的耳垂,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薛远诀忽然又不说了,谢明微虽然好奇,但感觉不会是什么好话,他也及时地将话题转移了。
“在这里你只需要遵循自己的感觉,幻境会引导你,顺着自己内心的声音就能顺利将幻境里的人事物演绎出来。说不准”谢明微意味深长地看了徒弟一眼,“你也会有些收获。”
“那我现在想跟你比试剑术。”说完,他将脖子上那只手拉下,往旁边退了几步,看向谢明微的眼睛里多了一丝狡黠和期待。
谢明微:……
还好幻境也是让他感到抗拒,要真的让他接受薛远诀的挑战,他还真不好办,拿不起剑的修士要跟用剑越发得手的修士比,那他们真的要困在幻境里一段日子了。
“我不想跟你打。”
谢明微突然想到,徒弟有这个想法还挺符合钟流那个天天追着李吾宁要比试的儿子的个性,难不成……
目光下移到薛远诀腰间,他看到了一块泛着红血丝状的白玉被系在上面。谢明微伸手将它拿到手里,仔细翻看起来,片刻后,他终于在那块有他半个巴掌大的玉石上找到了一个被刻的很小的“陵”字。
还真是钟朝陵啊……
“你在干什么?”
薛远诀突然出声,谢明微吓得松了手,他尴尬地站直身体抬头望天,直到衣袖被拉了拉,他才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你看这干嘛?”
“我想确认一下你的身份,你知道你现在是谁吗?”
“知道啊,我是钟朝陵。”薛远诀摆摆手,见谢明微有些疑惑,他又补充道:“我醒来就四处找人问了,刚才还想找你来着。”
谢明微有些伤心,亏他还担心徒弟找不到他会不安,原来他适应的这么好。
既然徒弟都找到了,那他也可以开始按照幻境的指示来演戏了。
……
李吾宁刚下山就闯了大祸。
在去往锦州城的途中,路遇两队修士打架,一行凶神恶煞的黑衣人追着玄机阁的人打,他自以为行侠仗义,上前几剑打倒了黑衣人。
结果没想到的是,他帮了倒忙,让锦州城城主门中的叛徒逃跑了。他的三师兄与城主相识,当时正好在城主府与钟流叙旧。
自知闯祸的李吾宁老老实实让那些黑衣人将他绑回去,直到看到自己三师兄,他才想起让师兄帮忙收拾烂摊子。三师兄忽略了他的眼神暗示,几杯酒下肚就直接让他去帮城主。
钟流在密谋一件大事,有帮手再好不过,他边假意推辞边将李吾宁拉去后院。
经过一夜的商讨,李吾宁同意向外宣传自己是天生炉鼎灵体,并假装是钟流的道侣,钟流因他修为得到了突破。就这样,他成了未来的“城主夫人”。
刚跟钟流回城主府的那段时间,他还喜欢在自己院子里练练剑,品品茶,偶尔戏弄一下那些被派来杀他的杀手。
如果要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那他在上云京论道会上出手的事绝对算一件。
那日,钟朝陵随父前往论道会,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到底年少,什么心思都能让人猜出来,钟朝陵不喜欢他,他早就看出来了,所以在上云京的三日里,他们也很少见面。钟朝陵再不喜他,家教方面做的不错,会跟他行礼,只是脸色难看的很。
李吾宁脾气也没有好到不计较这种小事,他当即决定跟坐他旁边的小屁孩互为敌人。
钟朝陵性子傲,话少,但在剑道上却很热情,痴剑更痴剑术,到处找人挑战。若不是钟朝陵贵为锦州城的少主,有很多事要处理,又被他爹偷偷使绊子,不能随意出去游历,恐怕刚有点名的剑道修士早就收到他的战书。
在论道会上,钟朝陵还在认真擦拭手里的剑,李吾宁就总感觉这个小鬼爱装。也许他的视线太过明显,把钟朝陵的好战心勾起来了,那记眼刀他久久都难忘。
论道会有三天,钟流被夹在两人中间煎熬了三天,他实在不明白两个人隔着辈分,怎么刚见面就跟小孩一样干出这种事。在最后一天的修士比试结束后,谁也没想到这种修士大能云集的地方也会有鬼修来捣乱。
在主持的修士宣布出胜者后,几乎同一时刻,数道万鬼幡拔地而起,将整个论道会的会场包围住。
一名戴着黑白鬼面的鬼修越过众修士的神识感知,突然出现在比试台中间,后来……后来李吾宁被那个鬼修点名,他便随便从一个小侍卫手里拿了把剑,直接去跟那个鬼气冲天的怪物打起架。
也是在那天,李吾宁收获了一个比驴还犟的追随者——钟朝陵。
李吾宁在台上与那名鬼修打得不分上下,剑光划破鬼气围成的屏障,万鬼幡中的恶鬼不断死在他剑下,就在屏障彻底被破坏后,不知那名鬼修看到了什么,分心了一下,他得以占了上风,一剑打散了那名鬼修的魂魄。
自那天以后,钟朝陵的战书就时不时出现在他住的院子里。
李吾宁不喜欢和实力差他太多的小屁孩打,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欠了钟流人情,平常跟人打斗都下狠手的,要是他的好战心起来了,把钟朝陵打出个什么好歹来,那他一辈子都要绑在城主府还债了。
他不理会那些挑战书,钟朝陵自然不肯罢休。
“少主,您请回吧,李宗师现在不便见您。”
站在门口的人一动不动的,元清尴尬地放下作揖的手,少主没有说话,他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过了许久,钟朝陵才将视线从紧闭的大门转移到身旁的人身上,抿着的嘴张了张,有些沙哑的声音终于传到元清的耳朵里,“就让他比三招,三招就好。”
“这……这实在是不行的。”
门后的院子里,一人正悠闲地躺在躺椅上,在他面前就是一面水镜,门口发生的事全部在水镜中出现,两根惨白的手指从卓边的果盘里拿了两颗葡萄。
门口执着要见他的青年还是老样子,一袭银纹白底半盔袍,腰间臭美地挂着把剑,腰背挺直挺直的,只是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泛红的眼睛险些压下眼中的光。
臭小子,累成什么样了……
“少主,城主昨夜已归来,现在李宗师正与宗主在一块儿……”元清脑子一转,就想到了这么一句,他低着头故作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少主您暂时回去吧。”
钟朝陵还没反应过来话中的意思,他黑着脸看向大门,“每次都找借口,你李吾宁就这么爱当缩头乌龟吗?”
回回找回回有事,这么躲着他,一个长辈竟然怕他。腰间的剑被取了下来,剑身直指大门,他今天一定要见到这个狡猾的家伙。随着剑术的提升,他的好胜心也日渐增强,钟朝陵这种剑道大能,是最适合跟他比试的。
跟在钟朝陵身后的黑衣少年也知道了元清的意思,他凑到还在思考要怎么破门的人身边,小声嘀咕了什么,只见钟朝陵耳朵刷地一下就红了,他扭头就快步离开。
李吾宁坐起身,直到水镜里的人消失在可见的范围了,他轻笑出了声。
“李宗师,少主已经走了。”
他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这小孩怪可爱的……钟流这个老狐狸,生的儿子现在倒是让人喜爱多了,心里干净,长得还好骗。他现在倒没有讨厌钟朝陵了,害怕还是多的,害怕自己好好喝酒,他突然冒出来喊比试。
有一回钟朝陵缠的狠了,城主府当时正在与一些其它城的城主商谈,钟流亲自将他拉到角落里训斥,李吾宁头次看见被亲爹训斥后的钟朝陵抱着他的剑坐在屋顶上看着底下来往的人迷茫,像只迷路的小动物。
“你不要跟他计较。”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他侧身见钟流走到他身边坐下。
钟流跟钟朝陵相处得像陌生人,像主子和下属,却不太像父子,李吾宁觉得自己跟师傅还像亲父子些。
他难得展示一些为人父的无奈,李吾宁打量了一会儿他的脸才点点头,很是大度地说道:
“小孩子而已。”
斯密马赛,原本昨晚就应该补的才对
(题外话:这天冷得,我每天起床都磨磨蹭蹭到下午一两点才起,好在过两天就升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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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李吾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