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生 第5章 第 5 章

“Asher”

苍老的已经被死气浸染的声音在空荡肃静的圣殿中响起，那只放肆的躺在圣洁悲悯的巨大神像头顶休息的魔鬼漫不经心的睁开了眼，猩红的眸望向下方穿着洁白色长袍的老精灵王，和祂身下的神像一样有着祂讨厌的长相，Asher有闭上了眼睛，淡淡开口：

“看在你快要消散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的不敬了，塞西亚”

老精灵王蔚蓝色的眼睛深深的注视着神像上方的魔鬼。

强烈的注视感让魔鬼心情不太美妙，人间属于魔鬼的亲眷都开始躁动。

细长的黑色尾巴抽在神像上，留下一道道深刻的痕迹。

Asher皱着眉睁开眼，也同样注视着那只胆大的精灵王，不悦道“你的眼睛是不想要了吗？”

“Asher大人，那只精灵我会把他养大，他会成为下一任的精灵王”

Asher挑眉，语气肯定道“那本就是你们的王，又何必和我说这些”

塞西亚呼出一口气，缓缓垂下头，单膝跪地一只手抚上心口，做出恭敬的姿态，他想要祈求Asher对那群精灵网开一面，还未开口，便听Asher道：

“那棵神树犯了错，你无法替它求情，至于其他的事情那就等你们的神传了口谕再来祈求我吧”

即使Baldr真的开口，那又如何呢？Asher可是一只魔鬼，魔鬼的话怎么能相信呢。

Asher微笑着，像是已经看出了他的想法，塞西亚只能起身。

他所信奉的神是不会将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

他是神的精神象征，他自然是知道：

神性本就是淡漠的。

违背规则诞生的精灵们，同样也是抢夺了其他精灵的生命诞生的它们，最终的结局就是彻底的死亡，连死亡海域都无法回归。

彻底的在这片土地死去。

当时的他对于那些本不该诞生的精灵心存侥幸，但是在神树消失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他的心底一直有着恐惧，对死亡的恐惧，这种恐惧感和他融为了一体，在他的灵魂里，时时刻刻伴随着他，从未消失。

“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赛西亚，以你的能力或者是你之前每一任精灵王的能力都能够发现那棵树的所作所为，但是你们无一不是默许那棵树犯下错误，你们在我的眼里都是帮凶”

“感谢我的仁慈吧，我至少不会对你们赶赶尽杀绝”

他是帮凶，他又怎能要求祂的仁慈。

塞西亚低下头去，疲惫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我代表精灵感谢您的仁慈”

洗涤灵魂的钟声在神殿上方响起，一圈又一圈的回荡。

老精灵王走出了神殿，耀眼的阳光倾洒而下，如同亚当斯的注视，一丝一毫让他备受煎熬，塞西亚知晓，他的身体里有着无法暴露在阳光下的虚伪，注视感让他无法适从。

在这一刻他甚至希望在自己死去后投入烈狱岩浆中，烈焰焚烧他的灵魂，如果可以将这虚伪的灵魂烧尽，他也许就不会痛苦。

战斗精灵法加尔手持银弓跟在塞西亚的身后，这只正直的精灵也听到了神殿里的谈话，他和塞西亚不同，他认为那些精灵本就应该死去，抢夺其他精灵生命诞生的精灵本就是大罪。

即使是他的同类，这才是公平。

每只精灵在花苞期都能与神树建立精神链接，他们都会知道他们的花苞诞生是为了吞噬了上一朵花苞，在神树的默许下。

神树一次只能诞生一枚花苞，可是因为神树厌弃黑夜精灵所以催生出第二枚花苞，第二枚花苞获得着偏爱，最终将上一枚花苞吞噬。

他们的诞生就是罪恶的，光明的本质中有被本源赋予的品格：虚伪。

赛西亚站在神殿外的桥上停下脚步忘身后的神殿看去，威压肃穆的神殿之上是一双硕大的蔚蓝色眼睛，冷漠的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这是他们的神给他们的答案。

艾布纳也跟在了塞西亚的身后，他和法加尔对视了一眼，沉默着。

那群精灵在森林中焦急的等候着，在看到老精灵王时便已经明白了，精灵们俊美洁白的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

其他的精灵皆是惋惜，他们为同伴的生命感到悲哀。

“王，那本不是我们的意愿，还请王救救我们啊”

“那不是我们犯下的错，为何要我们来承担”

“求求您了，王，我们是您的族人，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死去啊”

他们惊恐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努力挣扎着向林子深处跑去，属于魔鬼的气息却紧跟不放，黑色的气息托着他们回到原地，在他们的祈求声中烙下死亡的印记。

已经被烙下死亡印记的精灵们恐惧万分，他们痛哭着祈求着塞西亚，试图还有可能妄想逃过一劫。

赛西亚无奈那双苍老温和的眼睛如今被悲哀填满，沉沉的注视着他们，在他们渴求的眼神中闭上了眼，缓慢沉重的摇了摇头。

赛西亚无法平静的注视和面对族人的绝望，他无能为力。

死寂蔓延，所有的精灵都沉默着，该如何呢？

死去的这一次终将是他们的同伴，他们无法给予帮助，他们甚至无法出声安慰，因为死去的不是他们，唯有的就是转过头，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听。

他们的死亡太过可怕，他们被Asher列为罪人，连死亡海域都无法融入。

他们惊慌失措却又无可奈何。

唯有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维尔”

精灵菲克在湖边找到了独自一人的维尔，他挥动着翅膀降落在维尔的身边，和他一起坐着。

月亮升至头顶，精灵之森安静极了，只有荧光蝴蝶挥动翅膀的声音。

菲克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的好友，泛着莹莹蓝光的蝴蝶停留在他的指尖，他轻轻触碰着蝴蝶的触角，然后低下头看到那株被他压倒的花，他站起身，指尖在那株花上停留了一瞬，绽放的花苞缓缓支起了茎秆。

蝴蝶在花朵上停留。

维尔看着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突然开口“神树告诉我，说那颗花苞里的精灵已经死去”

菲克转过头注视着维尔，他的眼眶很红，眼中包含着不知是什么情绪，又低下头去看那只蝴蝶，很轻的嗯了声。

“它说死去的花苞依旧会吸收能量，所以希望我能帮它”维尔继续道。

“所以我就帮了他，菲克，我不知道的，我真的不知道的那只精灵还活着”

维尔的表情愧疚而悲伤，蓝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他仿佛真的是一个不知情的被蒙骗的可怜人。

“菲克，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就这样死去，我不想连死亡海域都不能归属，菲克，你帮帮我吧”

“帮你？维尔，王都没有办法，我又该如何帮你？”

维尔一把握住菲克的手，菲克目光落在了维尔的手腕处，那里被烙下印记的地方缺了一块皮肉，像是被剜去了，但是印记依旧完好无损。

维尔情绪激动“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祈求神，祂连人类都能宽恕，也一定会宽恕我的，我知道光明神的神殿，我们去祈求光明神，祂一定会宽恕我的，菲克你会为我证明的对不对”

菲克被他抓着手，同他对视着“证明什么”

那只蝴蝶被维尔的动作惊扰，飘飘的飞走了。

“证明我只是被神树哄骗了”

维尔期待着他的回答，眼睛紧紧的盯着菲克，在听到菲克的话时毫不犹豫的说“你和我不一样，菲克，你没有抢占其他精灵的生命，魔鬼他不会迁怒于你”

“真的吗？维尔”

维尔缓慢的眨了下眼睛，姣好的脸上扬起笑容“当然了”

骗子。

菲克挥动着翅膀降落在森林的巨树上，月光为森林镀上了一层银色，他愣愣的注视着天上的月亮，喃喃“怎么会不知道呢”

神出鬼没的法加尔出现在菲克的身后，他突然出声吓了菲克一跳，菲克的惊恐转过头，法加尔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菲克面上的惊恐还未褪去便听法加尔道“神不在意，别去。”

菲克闻言“你...”

“是，我偷听了”法加尔和他并排坐着。

好理直气壮的一句话，菲克愣了愣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你要帮他离开，那么你也会被魔鬼视为罪人，魔鬼可不是什么善良的天使”

“那本就是他的罪，如果他诞生遵守着的秩序，没有抢夺和吞噬其他的生命，他也不会有现在的下场”

菲克沉默了，他也是由神树诞生的精灵，神树也曾让他吞噬在他之前的花苞，只是他感受道了花苞里活跃的生命，他不愿意，直至那个精灵诞生。

即使神树不愿意，连养分都吝啬给予，但是那个花苞中的精灵还是诞生了。

他透过神树看到了那个诞生的精灵，他的身躯是如此的瘦弱，可那如血的红眸变成了竖瞳死死的注视着那棵神树，以一种狩猎的眼神。

看样子他已经从神树的记忆中知道了他的同伴们经历了什么，之后菲克再也没有见到过那只充满怨恨的精灵。

第二天夜里，菲克被关了禁闭，用藤曼做成的笼子挂在精灵之森下方，藤曼之下就是一道巨大的裂缝，没人知道裂缝的深处隐匿着什么，只是散发着死亡气息明确的告诉着所有生物：

那里很危险。

菲克抱着腿坐在笼子里，他被法加尔上报给了精灵王，精灵王召集了所有的精灵，宣告他将果子丢进圣水这一大恶行，并扫视过所有的精灵，在维尔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警告他们引以为戒。

他没有将果子丢进圣水里，这只是精灵王为他找的一个借口，把他关起来的借口。

他好纠结，头抵在藤曼上，出于朋友他希望维尔能够逃离，希望他能活下来，可出于理智他又不希望他离开，毕竟那是他自己的错。

今天的月亮没有出现，森林里起了很大风，菲克抱紧了双腿。

法加尔来放他的时候说了句“维尔跑了”

菲克点头，他已经知道了。

精灵之森的出口越来越近，在黑暗中他没有看到在那出口处，魔鬼手持镰刀，展开了翅膀。

他欣喜若狂，快速的挥动着翅膀。

快一点，再快一点。

在他要飞出去的那一瞬间，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你打算去那里”

那声音平静极了，却让维尔的血液凝固。

是Ash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