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这样的。
女主是仙君喜爱的小徒儿,男主是和仙君正邪不两立的一条蛇。
而仙君是妥妥的男配。
小徒儿和蛇君本来可以甜甜撒糖,却被男配也就是他这个师傅给搞得虐恋情深。
当然,敢拆命定cp男女主,下场绝对好不得,好像是伤心伤魂,应该是差一点就炮灰了吧。
他好像一下就老了,最后没人知道他消失去了哪里,天大地大,三界之大,都没有他容身的地方。
女配最后的结局?
我忘了。
她自己也忘了,只不过她背叛了他,反正他是这么认为的。
他真的很强,最后决战的时候,男主差点被他搞死,女主肯定站男主啊,如果男女主都被搞死,那完都完球了。所以啊,为了避免提前ending,还是badending,我只好让她出面保了他的死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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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子重生了。
她也很强,懂得很多,手里头还富得很。
“重生?还是时光倒退?真稀罕呐……”
她有一个法宝,上辈子就经常躲在这枚色子里面,除了他谁也找不到她。
她常住的地方是个小院,农家小院。
三间房两间屋,院子种了好多桃花,院子外面全是白茫茫的雾,因为她还没想好院子外面应该是什么景象。
仙子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扛着锄头把桃树底下埋的酒给挖了出来。
本来树底下什么都没有的,但只要她想,便也就有了。
她觉得这酒应该是三日醉,那这酒便就是三日醉。
不是喝了醉三日,是须得喝三日才醉,一醉不醒。
上辈子她从来不喝酒,从来不喝。
因为这和她的人设不符啊。
仙子应该冰清玉洁,应该神圣不可冒犯,应该不食人间烟火,不止酒不喝,水也最好不要喝,东西也不吃才正常。
现在,仙子重生了,她想叛逆,想不一样,想不顾一切。
于是,她提着酒坛子就直接往嘴里倒。
衣襟都飘了酒香,鞋也索性踢了,只管缩在躺椅上喝得尽情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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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来的时候,她大概才喝了不到一丢丢。
毕竟她享受的不是酒,是这种把“原本”二字打翻的畅快。
他皱什么眉呢?
仙子把裸露的脚往裙裾里缩起来,还是有几个脚指头若隐若现。
说正事吧,反正他总不会是单纯找我叙旧。
现在进展到哪里了呢?
啊,原来已经到师徒决裂,小徒儿为护心上人被伤一魂一魄。
仙子放开酒坛子,趿拉着鞋,去屋里取出来一个小瓶子。
你真要撕下自己的一魂一魄去给她做温养吗?
强行撕扯神魂很痛哦?
好吧,还好我居然有止痛药。
不用道谢啊,有条件的啊。
他又皱眉,大概没见过我这么小气的时候吧,连个止痛药都要提条件。
仙子飞上桃花树,其实勾勾手就能取下来的东西,她只是觉得这样才更有该有的仪式感。
是条穗子,剑穗子。
不要你拿什么来换啊,你只要带走一样东西就行。
他拒绝了。
仙君修剑,剑修是不好随便收下剑穗子的。
意料之中。
仙子摩挲着手里的穗子,哎,都掉色了,有多久了?连最稳定的元素都快核裂变了。
行吧,那开始吧。
自己会的可真多啊,仙子撕着他的神魂漫不经心地想。唔……他没甩袖离开是不是因为这上天入地还会这活计的人差不多就只有她了?
抱歉抱歉,一不小心。
仙君当然没功夫理会她为自己手贱所表达的歉意,他全部注意力都用去压制神魂撕裂的疼痛了。
哎,真是看着都疼啊。
仙子拿过一旁的小瓶子咬掉瓶嘴,有莹莹液体往仙君受伤的神魂处流去。
结束了,成功了,仙子手里握着一条散发柔和白光的绸带,这条绸带未来会系在小徒儿的手腕上。
仙君脸上少见地有些怔忡,是取了一魂一魄的后遗症。
没一会儿他便恢复了,也不剩下多少疼痛的感觉,反倒有些放松,像什么隐隐和他很契合。
仙君先是给仙子道了句谢,然后伸手准备接过绸带。
慢着,先给你看样东西。
仙子再次感叹自己会的可真多,她手一挥,空中出现一个画面。
三条情根,颜色各一,风格鲜明,其中两两紧密交缠,剩下那条莹白色的苦苦拖坠在其上。
什么意思,一目了然。
仙君走了,愤然离去。
仙子撑不住,像皮球泄气一样跌落回躺椅。
半晌,她苦笑一声,画面有波动,莹白色的情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条同款,和它紧紧依偎着,看上去像合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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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再找过来时,仙子才喝到第二天呢。
色子里的光阴慢得多,仙子故意的,一切只凭她想法。
“为什么?”
仙君语气难掩颓唐。
为人一世,前尘尽忘,小徒儿还是爱上了蛇君。
“一个畜生,他也配!”
仙君周围气场可怖起来,桃树枝丫都颤畏了,无数花瓣倾洒。
仙子往他眉心一点。
“吓到我的树了。”
灵台一下清明,他摁摁额头,向她说声抱歉。
她安慰似地摸摸树干,心里想着,有何可歉啊,还不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抬手点化一朵桃花,惊喜出现的声音只会响在心脏里,仙子轻笑一声摘下这颗瞬间坐果的鲜桃。
她把桃子往嘴里塞的时候,仙君掐了个除尘法决扔过去,饱满的桃子转眼就只剩下丢丢果肉,凄惨可怜地挂在桃核上。
仙子语气无奈又纵容。
“这是无毛的,我费好大力气研发的新品种。”
他尴尬地转过头。
“你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桃核外面好歹还有点肉。
“唔……夺没夺舍你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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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再次造访,她已渐渐有了醉意。
“你把她囚禁了?”
仙子笑起来。
“那你可开心?”
“可有满足?”
他不语,浑身低气压,已经算是逆鳞,将将忍捺住脾气,倏忽消失。
仙子转着酒杯呓语,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把他气走,你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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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傍晚。
夕阳透过迷雾,四面八方地照过来,醉了的人哪有方向感可言。
镀着光,原来清清淡淡的粉桃也可以如此旖旎艳丽。仙子站在桃树底下,仰头痛饮。
“你还肯来我这啊?”
她转身,脚步飘虚,左脚把右脚绊住,往地上摔去时白色裙裾层层荡开。
仙君的剑快得看不见虚影,破空一声,轻轻松松替他撑在她后腰上。
天地寂静,他纹丝未动,只剩下剑来去的路径有被激起的花瓣在打转,与此,有片衣料带着整齐的断面飘落在地。
仙子看着地上的白纱缎,有些呆。
“云裳宫的人不是说此衣万不会碎断么?坑我?”
裙裾缺了一角,她赤着的脚遮不住,干脆又回躺椅上缩起来。
拍拍醉意昏沉的脑袋,仙子已经猜到仙君这次为何过来。他应当是知晓了他在乎的小徒儿已经身怀有孕。
“你……一点不像你了。”
她往嘴里倒酒的手一顿,惊讶他第一句话居然是关于她而非她。
仙子莞然一笑。
“你准备怎么办?”
仙君不语,只是背过身站立。
两人无话,老友相会,气氛千万年间一直都只这样静静流转,天色越来越晚。
剑插在他身旁,孑孑的、骄傲又挫败的,如此矛盾的背影。
他不想认输,不许任何人看出来。
仙子眨眼,天空有雨朦胧。
她放轻声音。
“让我送你一样东西。”
仙子从躺椅上下来,走向他的脚步也轻轻的。
手指在红绳间认真穿梭,系一个复杂的结,一颗红豆色子,挂落他腰间。
仙君低头也看不清她眉眼。
他有些不适,未曾和她如此距离。
“我拿来无用。”
她无所谓地笑笑,后退一步抬头看他,那一眼太复杂。
“这样的色子我还有很多,你见过的。”
他眉头却未曾放缓,手已伸到腰间的红豆色子上。
仙子连忙止住他往下拽的手,两人无形较真。
最后,还是她先撑不住。
“罢了。”
仙子苦笑也只在心底,颤着手狠狠扯断自己系上的结。
决战一役,剑宗仙君从此会背上觊觎徒弟、夺人·妻的骂名……
她有些狼狈地转过头,雨势渐大。
“你走吧。”
仙君有一瞬的不知所措,离开只需心思一动,又哪用得着抬步往雾里走去。
他站定,问出一个越来越迷茫的问题。
“我……究竟是对是错?”
“对和错么?”
仙子抬头看着桃树梢上迎风摆荡的剑穗。
明知无果却要强求,如果你错,那我便也是错了,只可惜前一世我不明白。
“我不知道呢……做你想做的吧。”
“……望安。”
他说完便要离开。
“等等!”仙子急忙转身。
“长生,如果……你不想回剑宗了,你会去哪儿呢?”
他驻足,认真思考。
“大概会来你这吧。”
仙君走后,小院内滂沱大雨。
仙子握着色子的手颤抖不止。
“甚好,这一世我没有与你对立,至少最后还让你有愿去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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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最后回到小院,院里景象却令他行滞动缓。
三间房两间屋没了,桃树不在,人也不见……
仅剩张石桌,上面酒渍仍清晰,一根断掉的红绳穿着那颗他不要的红豆色子。
此外,再别无一物。
仙君在石桌旁站立许久,久到视线都开始涣散。
他伸出手,指与色子相碰间,周围景象顷刻变动。
大大小小的物件都复得幻化,只是,许多细节未被留意,便也还原不出,一切都模模糊糊,到底缺了分真实。
仙君看了一圈,呐呐自语。
“石桌旁分明还有个躺椅。”
他话音将落,躺椅就凭空出现,连带其上有位仙子精致模样,风起吹动那完好无损的白色纱裙。